第十九章：如果告別會更好
何年年一下午都在對著地理地圖冊扉頁上那個叫菲律賓的擁有狹長麵積的國家發呆，心像是有羽毛輕輕拂過一般的有種異樣的感覺。旁邊的遊樂美卻別有興致的看著漫畫，好像絲毫沒有對於即將發生的告別影響情緒，時不時發出爽朗的笑聲，何年年不知道聽誰說過人有的時候越難受就越強顏歡笑的，不是想要隱藏情緒而是感覺自己的難過隻是自己的事，別人的安慰隻會讓自己更傷春悲秋。
大課間的時候，何年年交完作業回來之後正好看到了在走廊上的方胤，何年年想著應該把奶茶要離開的事情告訴方胤的，何年年心裏又隱隱的擔心，擔心奶茶會不會還對昨天下午的事情有所芥蒂，而且中午遊樂美也沒有像上次一樣直截了當的問她，這讓何年年心裏更沒有底。眼看著方胤就要進教室了，何年年一跺腳快步向方胤跑去。
“方胤，奶茶要走了。”走廊很長，何年年說話時還有些喘。
何年年明顯感到了方胤的身體頓了一下，然後轉過頭看向何年年的眼神有些縹緲還有些驚訝，“哦，什麽時候走啊？”不知道何年年太過在意還是事實如此，何年年聽到了方胤聲音中的顫抖。
“最近吧。”何年年回答。
“哦，知道了。”方胤點了點頭走進了教室。
何年年在原地愣了一會兒，她覺得自己腦袋好像被兩個惡魔——一個叫遊樂美，一個叫方胤——兩個惡魔雙管齊下把何年年的腦袋攪成了漿糊。上課鈴敲響的時候，她拍了拍自己的腦袋走進了教室。
“年年，這是上次你借給我的漫畫書還有這本小說還有這些不知道什麽時候跟你借的東西還給你。”
正埋頭做著地理練習冊的何年年抬頭一看，遊樂美把一大堆東西放在了何年年桌上，又五彩繽紛的漫畫書，有那支可愛的兔子筆，零零碎碎一大堆的東西頃刻間鋪滿了半張桌子，何年年突然就鼻子一酸，視線模糊。
“奶茶，你是不是什麽時候掃蕩我家來了？”何年年盡量把語句講的輕鬆。
“我這不又全數上繳了嗎？”遊樂美目光炯炯，像隻正在努力討好主人的小狗。
“組織上不要了，你拿著吧，它們都還沒有出過遠門呢，你要好好照顧它們哦。”講到最後，何年年覺得自己快要哭出來了，趕緊低下頭。
遊樂美沒有回答，兩人沉默了很久，何年年聽見了眼淚掉到紙上啪的一聲，她一抬頭就看見了遊樂美的眼淚迅速洇濕了放在桌上的本子，暈出很大一顆淚滴。
第二天早讀課時，遊樂美匆匆走進教室，身後不遠處是班主任和另一個中年男人在說著話，遊樂美麵色緊繃著收拾著自己的東西，何年年低頭幫忙，餘光正好看到了正盯著遊樂美眼神複雜的方胤，她在心裏深深地歎了一口氣——真是兩個別扭的惡魔。
班主任煤老板走了進來，示意大家暫停讀書，等到大家安靜下來之後，煤老板的視線掃過了整個班，語重心長的開始說：“同學們，我們班的遊樂美同學因為一些原因要離開我們將要去到新的環境中學習生活，讓我們用掌聲歡送她！”
你們都有病吧。
何年年看著掌聲如雷的教室，發出由衷的感歎。掌聲真是個奇妙的存在啊，四十四雙眼睛一起轉過來盯著正在收拾東西的遊樂美看，目光大多並不是傳遞不舍或者惜別，何年年發現很多人的目光傳遞過來的是一種羨慕和向往，何年年在自己的世界淩亂了。遊樂美在煤老板的示意下走上講台，朝大家深深地鞠了一躬，兩個眼睛泛著微微的水光，“很幸運能和大家一起在這個班級裏生活了這段時間，我知道我自己有很多的缺點，我也知道在座各位有很多人可能並不喜歡我，但是這並不妨礙我用一生去記住你們，我會很想大家的。”遊樂美講到這的時候，停頓了一下，然後仿佛鼓起了很大的勇氣接著講了下去：“還有，我想跟吳梓楠道歉，對不起，你的作文是我撕的。”
遊樂美說完之後看向了吳梓楠，深冬清晨的太陽從窗外無聲的跑了進來，擁住了台上的遊樂美，女孩眼睛裏仿佛又兩簇火苗一樣的晃眼堅定。吳梓楠驚訝的張大了嘴巴，脫口而出“為什麽？”
好像早就料到了吳梓楠會這樣問，遊樂美沒有猶豫，她也脫口而出：“我相信我們以後還會見到，到時候我再告訴你吧。”
說完遊樂美就轉身走出了教室，留下整個班的同學一臉大問好的盯著吳梓楠看。
何年年暗自佩服遊樂美對於歐亨利式結局手法的掌握和使用，看著也是滿臉也是問號的吳梓楠何年年心裏也是掌聲如雷了。
就在這時，一個身影突然跑出了教室，何年年一抬頭就隻看見了方胤的背影了，方胤跑的很快，生怕錯過什麽似的。到底還是去告別了，何年年看著少年已經消失不見的背影嘴角揚起——奶茶一定會高興的飛起來的。
何年年一低頭看見了一個袋子躺在地上，是遊樂美忘記帶走的，她趕緊拿起袋子追了出去。
正好回頭的許予遲看著這一前一後的兩個人，眉頭擰成了麻花。
何年年小跑著總算追上了遊樂美和他的爸爸，還有正在和她說話的方胤。何年年沒有馬上走上前去，隻是站在遠處，等著他們講完。
“你到那要好好學習，不習慣就回來。”何年年聽見了從不遠處傳來的朦朦朧朧的方胤的聲音。
“方胤，看來真的告別會更好呢！這是我和你認識三年多來你對我講的第二次多的話誒。”遊樂美全沒了剛剛在班級裏的氣場，聲音顫抖著，眼睛馬上就要溢出水來了，就又趕緊低下了頭，馬尾向上翹著像一隻不服輸的喜鵲。
“我，總之謝謝你，謝謝你在這三年多來做的一切。”方胤有些語無倫次。
何年年在不遠處觀望著朦朧霧氣中相對而站的兩人，竟有一絲在仙境的感覺，而此時的她好像也與霧氣融為一體成為了背景。
“好啦，不用謝了，要是真想謝我的話，好好保護年年吧，不可以讓她被人欺負的。”說完這句話，遊樂美轉身要走，方胤好像還要說什麽，但最終張了張嘴又沉默了。
何年年從背景牆中被摳了出來，心好像又被泡在檸檬水裏，一陣酸澀直直湧入鼻腔。她趕緊跑了過去，像是去奔赴一場可能永遠都不會再有的約會。“奶茶，你的東西沒拿。”
遊樂美聞聲一回頭，何年年就看見了奶茶眼淚縱橫的那張強顏歡笑的臉。
何年年衝過去抱住了遊樂美，緊緊的抱住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