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二十五章 出價太低
“蘇城主，當年吳郡的那位富商買下這三座礦山的本意就是要將它們送給蘇城的百姓的，如今物歸原主，希望這三座礦山在蘇城主的手上，能繼續造福蘇城的百姓。”
李晏溪說完，躍上馬背，正準備離去，蘇卓恩衝上來，站在她的馬前，神情中透著難以置信，他說：
“你……到底是誰？你為什麽會知道這些陳年的舊事。”
李晏溪沒有騙蘇卓恩，在晏昀端的遺物中，這份籍契是單獨存放在一個錦盒中的，裏麵留了字條：歸還蘇城。
如今李晏溪物歸原主，也算是了卻了亡母的一樁心願。
李晏溪坐在馬背上，瞭望遠處的三座礦山，露出了一抹微笑。
這微笑，在蘇卓恩心上，久久不散。
蘇卓恩握緊手裏的籍契，這輕如鴻毛的幾張紙，忽而變得重如泰山了。
蘇卓恩躍上自己的馬，追逐李晏溪的身影而去：但願一切還來得及。
李晏溪換了男裝，混在崔安嶼的欽差衛隊裏，同他們一起穿過大半個蘇城，來到了蘇城通往晉州的碼頭邊。
蘇卓恩給他們準備的船寬闊而高聳，一眼望去就很奢華。
崔安嶼親自察訪了那艘船，又故意在船頭的甲板上迎風站了許久。
不出所料的，成功做到了引蛇出洞。
一排木船排成一列朝碼頭駛來，為首一人遠遠地同崔安嶼打招呼：
“賢婿，好久不見！”
崔安嶼尋聲望去，他鄉遇故交，來人正是幾年不見的老丈人：吳郡郡守李長啟。
“嶽丈大人，小婿有禮了。”崔安嶼站在甲板上，隔著春水給李長啟行禮。
李晏溪一日是李長啟的女兒，崔安嶼便一日是李長啟的女婿。
血緣這種東西，從來不因為立場而改變。
但會因為立場，而疏遠。
李長啟的大批船隻慢慢地挨近崔安嶼的船，並且向他發出了熱烈的邀請：
“想不到吳郡一別，再見賢婿竟是在蘇城，重逢即是緣，還請賢婿移步，與李某船上一敘。”
隔著波濤泛濫的春水，崔安嶼正想拒絕反賊的盛情，突然聽到一聲尖銳的馬蹄聲。
蘇城城主蘇卓恩人馬並立在碼頭邊，身後跟著蘇城的守軍，浩浩蕩蕩看不到頭，大約是他此時能調動到的全部。
蘇卓恩衝著崔安嶼喊：
“崔大人，礦山都還未視察，您怎麽就走了呢？”
崔安嶼笑道：
“蘇城主把蘇城治理得很好，本官已經稟明聖上，要給予蘇大人嘉獎。本官奉皇命巡查州府，本不打算在此逗留。”
崔安嶼說著瞥了一眼旁邊船上的李長啟，蘇卓恩會意，示意屬下把一排未開封的銀箱子抬到了碼頭邊。
李長啟一看，就明白了那些是什麽，大聲道：
“蘇城主，您這是什麽意思？”
蘇卓恩揚了揚手中的籍契，喊道：
“李世叔，不好意思，您的出價太低了，您所托之事小侄怕是辦不到了。”
李長啟一聽，立時變了臉：
“蘇城主，老夫白白在這碼頭上風吹日曬了許多日子，就是因為得了您的許可，您怎麽能出爾反爾呢？”
蘇卓恩便道：
“李世叔求小侄辦事的時候，曾言語暗示小婿三座礦山的籍契是在你的手上，難道就算是信守承諾嗎？”
正是因為這個原因，才促使蘇卓恩差一點給李長啟和廢王的反軍讓行。
所幸是崔安嶼及時以籍契動搖了蘇城的經濟命脈，鬧得滿城風雨，才讓蘇卓恩覺知他上了李長啟的當。
但是那個時候他也並沒有決定好蘇城的立場，畢竟同京都城的高官相比，蘇城和吳郡李長啟的關係明顯要更親近一些。
他還想著，若是李長啟和廢王得了天下，他可以以借道的功勞奏請新的政權，廢了那份籍契。
蘇卓恩滿腦子都是利益交割，直到阿婭公主完全不提任何要求就把那份重若泰山的籍契給了他。
他突然頓悟：這世界上總有一些人做一些事情，是不講利益和收益的……
而他自己，差一點就築成了大錯！
“城主是從哪裏得到的這份籍契，怕不是假的！”
李長啟言之鑿鑿，想從根本上否認這份籍契。
可是令他失望的是，並沒有，他的話絲毫沒有動搖蘇卓恩對崔安嶼和阿婭公主的信任。
一個功勳卓著的國之重臣，總比一個背信棄義的反賊，更加值得信賴吧！
從李長啟叫囂著這份籍契的真假開始，李晏溪就知道，她必須要出去見一見這個賦予了她生命，卻又毫不留情地舍棄了她的，被她喚了十多年“父親”的人。
躲，是躲不過的。
也從來不是，李晏溪的風格。
李晏溪一身瀟灑的男裝站在崔安嶼身後的甲板上。
別人並不識得他，但是作為親生父親，李長啟幾乎是一眼就認出了她。
李晏溪說：
“父親，把這份籍契還給蘇城，是母親的遺願。”
亡母的遺物，豈會有假？
與蘇城的這段舊事，李長啟比李晏溪更清楚，當初那個買下三座礦山的吳郡富商，正是晏昀端。
這麽多年，之所以這張籍契沒有回到蘇城，一來是蘇吳兩城的聯姻因為蘇卓恩的緣故被取消了，使得晏昀端一時沒有找到好的由頭把這份籍契還給蘇城；
二來，晏昀端早逝，而李晏溪並沒有長成，晏昀端甚至來不及將此事的細枝末節告訴李晏溪，一直到她出嫁後翻閱亡母的遺物，才找到了一封當年蘇城城主寫給亡母的書信和這份籍契。
書信上，隱晦地表達了蘇卓恩不能迎娶李晏溪的原因。
蘇卓恩站在碼頭上，他自己是女扮男裝，因此一眼就能看穿崔安嶼身後的俏公子也是阿婭公主女扮男裝的，可是她，為什麽喚李長啟作“父親”？
難道……她根本不是什麽阿婭公主，她從頭至尾都是晏昀端的獨女李晏溪，所以崔安嶼才會知道他的秘密，所以她才會在歸還籍契的時候說出那段不為人知的陳年往事。
蘇卓恩忍不住罵道：
“崔安嶼，李晏溪，你們這些殺千刀的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