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五章 尋夫之路
李晏溪是在鄭元河大軍圍山的前兩日到達鄭家軍的大本營的。
有崔安嶼前頭探過路,她這一路走得相對平穩。李晏溪圖方便,又趕時間,也沒有那麽多講究,舍了馬車,一路上都是用快馬,走過村落或者有人煙的地方便會向人打聽崔安嶼的下落。
崔安嶼形容出眾,而且李晏溪用來尋人的畫像是她親手所繪,一筆一畫都十分傳神,幾乎就是崔安嶼日常的樣子,但是可惜的是,沒有人見過崔安嶼。
李晏溪帶著欽差的馬隊直奔鄭元河的軍營,十餘匹烈馬衝入幾十萬大軍把守的營地,竟如同在東西坊的大街上馳騁,一直到李晏溪勒馬,站在了鄭元河的大帳前,弓弩手和門口的守衛才反應過來,真真應了山下村民的那句話:
鄭家軍啊,他們恐怕連馬匪頭子在那座山頭都不知道。
鄭元河正在大帳裏麵發脾氣:
“你們這些沒用的,吃了這麽多軍糧,竟然連區區幾夥馬匪都對付不了!”
這個時候,他們剛剛在康家寨手底下吃了虧,好幾個小隊被康家寨的馬匪劫掠一空。
李晏溪舉著天子的令牌踏進鄭元河的大帳的時候,鄭元河還在咆哮,看見闖進大帳的英眉俊目的公子,正要開罵,視線往上掃了一眼。
但見金光璀璨,是天子巡視營房的令牌。
鄭家軍一日沒有舉兵,一日就還是天子之臣,鄭元河跪天子的令牌,跪天子的欽差,嘴上掛了一抹假笑:
“不知這位大人如何稱呼?”
李晏溪說:“禦史中丞,崔安嶼。”
鄭元河起身的時候正聽到李晏溪斬釘截鐵的這句話,一個不防,差點閃著了老腰。
禦史中丞崔安嶼,同朝為官多時,這位眼生的很的欽差莫不是當自己瞎嗎?
鄭元河又仔仔細細地看了一遍令牌,不假啊,莫非是偷的?
“這位公子,禦史中丞大人,本官還是認識的。”鄭元河說道。
“是嗎,那鄭大人上次見本官是什麽時候?”猝不及防的,這位假冒的崔大人問道。
“數月之前,朝堂之上,天子近前。”鄭元河答,他說著招呼衛兵上前,喝道:
“來人,把這個假冒禦史中丞的小賊拿下。”
鄭元河的衛兵亮了劍,李晏溪也舉起了小銀弓。
兩廂對恃,一個白色的身影進了鄭元河的大帳,這個人鄭元河認識。
他對著李晏溪說:
“大人,查過了,鄭大人的軍營裏並沒有反賊!”
李晏溪點了點頭,這個時候欽差衛隊另外幾個同行的護衛也進了大帳,回稟道:
“大人,查過了,鄭大人的軍營裏沒有我們要找的人。”
李晏溪放下了銀弓,任鄭元河手下的劍逼近了她的咽喉,清淺一笑,不辨男女卻是傾國之容:
“鄭大人,本官的話沒有講完,你急什麽呢?”
鄭元河看到了白衣勝雪的林析墨,知道這個假冒偽劣的崔安嶼,定然是有來頭的,且單看他擅闖中軍大將的營帳、麵對幾十把鋒利的劍尖而麵不改色,也知道他絕不是區區小賊那麽簡單。
鄭元河命護衛撤了兵器,洗耳恭聽。
“本官是禦史中丞崔安嶼的先行官,本官姓李。崔大人有事,晚來一步,督令本官先行抵達鄭大人的營帳,替天子視察鄭大人的軍務。”
他這樣說,鄭元河再看這位李大人,神色就很微妙了。
這位李大人風神俊朗,天人之資,站在素有美名的林析墨林大人身邊,尚且不能掩蓋其絕代的風華,這樣的人,他鄭元河竟然沒有聽說過。
李晏溪並沒有給鄭元河多少時間,消化她這張女扮男裝的臉,她接著說:
“本官在來的路上,聽說鄭將軍軍中混進了反賊,因此特地派了幾個護衛提前幾日混進鄭家軍軍營裏尋找反賊的蹤跡,本官代天巡視,情急之下,用的手段難免衝動了一些,鄭將軍可會怪罪嗎?”
自己的軍營裏麵神不知鬼不覺地混進了幾個外人,還幾天,竟然沒有人發現,此時鄭元河內心的羞憤是要大過憤怒的。
而且,這位李大人一口一個“天子”施壓,談及的問題又是一口一個的“反賊”,在這個問題上,鄭元河做賊心虛,別的事情都可以放一放,這件事肯定是要一口反駁的。
鄭元河說:“本將是從龍的功臣,忠心可鑒日月,大人怎可聽信此等謠言,壞我軍威。”
李晏溪揚眉一笑,“鄭大人清者自清,本官查了半天什麽都沒查到,事實證明鄭大人的忠心是經得起禦史台的考驗的,這對你對我都是好事,還請鄭大人不要介懷,本官回去定要把鄭大人的耿耿忠心上報給聖上。”
這個欽差的先行官,看著年輕,說話卻滴水不漏。
她始終笑著,逼得鄭元河也隻能從牙縫裏擠出來兩個字:“當然。”
眼下這個虧,鄭家軍吃了個結結實實。
好在,鄭元河以為,欽差大人要查的,也什麽都沒有查到。
他不知道的是,欽差大人要查的從來都不是反賊,欽差大人要找的是,真正的崔安嶼。
鄭元河的軍營裏,也沒有崔安嶼的蹤跡。
李晏溪此時麵上官威不散,內心卻是無限彷徨的:她不知道崔安嶼是不是真的……死了,雖然她堅信他沒有,但是她找遍了官道和村落,闖了鄭家軍的軍營,依然沒有找到他的下落。
他總不能是在馬匪窩裏吧?
崔安嶼沒找到,天子交代的任務卻還是要執行。
李晏溪對鄭元河說:
“鄭大人剿匪多月,不知道有沒有什麽成果,本官回去也好上報天聽?”
鄭元河敢堂而皇之地歇著,自然也是準備了一套說辭的:
“李大人初來乍到,不熟悉北境馬匪幫子的狡詐,就在剛剛,本將派出去的先行隊伍還遭了馬匪幫子的埋伏,損失慘重。這馬匪今天在這個山頭,明天在那座山頭,實在是不好對付啊?”
李晏溪早料到他會有此番的推脫,故作為難道:
“本官也知道鄭將軍的難處,隻是眼下局勢混亂,南邊叛軍猖狂,聖上對鄭家軍另有重托,鄭家軍卻深陷北邊的匪患,這可如何是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