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七章 反賊同夥
和尚當然也找過李晏溪，卻連李晏溪的麵都沒見到，就被護短的崔三公子堵了個正著。
崔三公子說，“和尚，你要報仇，我要尋釁，咱們正好一道。”
這一趟，大仇是報了，罪孽也不少，再吟上三日也不夠，和尚的嘴張合得更頻繁了。
有和尚佐證，馬匪們都信了，這白麵公子，家裏是有一位不好惹的悍婦的。
那位傳說中的悍婦此時正在宮中，同大雍朝的天子曹琮瑞，下一盤棋。
吳郡郡守李長啟謀反，天子日理萬機，在這個時候喚李晏溪來下棋，自然是有深意的。
“崔三夫人，你輸了。”曹琮瑞將手上黑子扔回棋盒裏，對正對麵的李晏溪道。
“臣婦沒下的時候就已經認輸了，臣婦的這點棋藝自然是下不過陛下的。”李晏溪垂眸道。
曹琮瑞沉吟了半晌，天子的時間無比寶貴，他不準備在李家身上浪費許多：
“朕前幾日召見了李弋戈，他同朕講，說你曾經資助過反賊，廢太子一脈能有東山再起的機會，靠的全是吳郡郡守之女李晏溪的資助。”
李晏溪抬起眼眸，眉眼間凝聚起的英氣，讓她直視聖顏而不怯：
“陛下，臣婦是清白的。”
清者自清，李弋戈的汙蔑，李晏溪並不放在心上。
“朕派人去查過吳郡郡守李長啟此次謀反所用的軍需，確實有很多都是出自嶺南一族的產業。如果不是你資助的，那就是嶺南其他人，朕有必要反思一下對嶺南一族的一貫態度是否過於慷慨。”
天子說到這裏，語氣已經有些抑製不住的怒意了：
“先祖如此厚待你們晏氏一族，而你們卻不思報效，反而以富甲天下的財力襄助逆王一黨，你們晏家對朕的江山，是還有什麽幻想嗎？”
李晏溪感受到了曹琮瑞的怒火，看他這幅興師問罪的樣子一定是得到了什麽實證，但是一時之間任她如何回憶，她也想不出嶺南的財富為什麽會落到了逆王的手裏，成為了他東山再起的籌碼。
“陛下，臣婦沒有。嶺南一族，也絕無此心。這其中一定有什麽誤會。”李晏溪辯駁道。
“有朝臣提議，要用你李家女的頭顱來祭奠王師，震懾李長啟的逆軍。”曹琮瑞說。
這樣的話，如果天子親口對一個尋常女子說出口，這會她一定已經痛哭流涕，覺得生機全無了。
但李晏溪卻知道，天子說這話才是她的機會，如果曹琮瑞真的要拿她的血祭奠王師的軍旗的話，這會她已經身首異處了。
“感謝陛下不殺之恩。”李晏溪確實也跪了，卻不是求饒：“李晏溪的血，若真的能平叛，臣婦死不足惜。”
曹琮瑞領教過李晏溪嘴皮上的功夫，他嚇一嚇她，也不過是想看一下她重壓之下的反應：
她的反應，代表了嶺南在李長啟叛亂中，到底扮演了什麽樣的角色？
很遺憾，李晏溪或許掩藏得太好了，縱使天子慧眼獨具，也沒有在李晏溪這裏得到答案。
“陛下是明君，陛下一眼就看到了李長啟背後是廢王的勢力，李晏溪死一萬次，逆王也不會退兵。對於陛下來說，李晏溪活著不會比死了，更有價值。”
已經到了生死攸關的地步，李晏溪也沒有必要藏拙，藏著藏著可能自己的小命就沒有了。
曹琮瑞不語，李晏溪說的確實沒有錯，他還不能殺她，因為她活著的意義也並非隻是李長啟的女兒，嶺南的聖女。
“那就請崔三夫人在宮裏麵好好住下，繼續發揮你剩下的價值吧！”曹琮瑞說完，揚長而去。
李晏溪知道，她的命算是保住了，但是能保多久尚且不知道，畢竟李長啟反了，她便是反賊的女兒。
在這個四麵高牆的地方，她無比想念崔安嶼，她日日祈禱他平安歸來，得到的卻是天子的欽差衛隊在京郊被人誅殺的消息。
李晏溪比任何人都知道誰是天子的欽差，又肩負著怎樣的使命。她堅信他曾經九死一生，便會有比別人更強悍的命格，卻也仍然會在夜深人靜的時候害怕，徹夜難眠，胡思亂想。
曹琮瑞軟禁了她，禁止了她與外界的一切聯絡，她日日麵對的隻有一個樣貌平平的侍婢，名喚阿婭。
李晏溪是囚徒，阿婭原本也不敢同她搭話，每日匆匆幹完掃灑整理的活，便逃也似的離去。
但是她鋪得被子很齊整，炭火也加的充足。
李晏溪每天檢查完這些，會滿意地點一下頭。
有一日阿婭實在是憋不住了，問了一句：“夫人，您被關在這裏，難道不害怕嗎？怎麽還有心情檢查被褥和炭火。”
李晏溪驚訝於這個小婢女終於肯同她說話了，回首間像對她說又像自言自語道：“是啊，我如今被關在這裏，連你這樣一個小姑娘都畏懼我，害怕我，我有一些害怕與膽怯，也沒有什麽見不得人的。”
李晏溪這樣說，阿婭就更迷糊了，但阿婭聽出了李晏溪心裏是明白她對她的回避和抗拒的，小聲道：“夫人，婢子並非是故意的，她們說你是反賊。”
“不久前，我還是天子親口表彰的巾幗英雄呢？”李晏溪自嘲地笑了。
阿婭覺得她好像並不是一個殺傷搶掠的反賊，便又大著膽子問了一遍：“所以夫人每天怎麽會有心情檢查婢子的活計呢，還……如此細致？”
甚至多加了幾塊炭火，她都要一一數過。
“這些是我目前僅有的待遇了，我當然要關心了，如果有一天，宮裏連這些都不給我了，我大概就會是你口中的反賊了。”李晏溪望著窗外，有一顆大樹擋住了她所有的視線。
這種地方關久了，人是會魔怔的。
不知道什麽緣故，自從打開了話閘，小丫頭阿婭非常熱衷給李晏溪講一些宮闈的瑣事。
比如延棲宮走了水，眾人前去救火，卻被裏麵的女鬼嚇掉了大半條性命，那女鬼不是別人，正是曾經風光無限的延棲宮主位，貴妃娘娘鄭南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