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九章 世子易主
但是錯了終歸是錯了,送走了諸位親長,隻有承平侯府自家人的時候,崔侯的臉麵又變得鐵青了。
不罰不足以教養後人,不罰不足以立身於世。
崔家的親長們有一點說得很對,發生了這樣的事情,所有的世家確實都在觀望崔家的態度。
“父親不必為難,方才兒子在眾位親長麵前說的沒有半句虛言,兒子確實願意交出世子之位,來換家宅平靜。”崔安陵繼續表態道。
崔家想要給外界一個交代,崔安陵的提議確實是眼下最可行的辦法。
至少在外人看來,大房失了世子之位,無疑是一種最沉重的懲罰。
一個世家,犯錯並不可怕,可怕的是態度,承平侯府若是拿出這樣的態度,天下大多清貴的氏族也還是願意繼續跟著他們走的。
崔侯點了頭,算是默許,隨後又把視線轉向了崔安嶼。
在父侯麵前,崔安嶼收起了麵對崔家親長們時的一副倦容,恭敬而鄭重地拱手道:
“父親,兒子幹的行當,雖然眼下看著風光,可盡是揪人小辮子的事,是要受言官彈劾的,再說兒子往日裏的名聲父親最是清楚,兒子確實做不了引領清貴世家的承平侯府世子。”
難得他身居高位能對自己有如此清醒的認識,崔侯心底還是欣慰的。
崔侯拍了拍崔安嶼的肩膀,這個兒子看似頑劣,但是該有的判斷和擔當,在崔家的子弟中從來都是出眾的。
這件事情最後的結果是,崔安程人在蜀中坐,正在慶賀中年得子的喜事,突然又一頂帽子從天而降。承平侯世子的帽子就這麽經過兄友弟恭一番退卻落到了他的頭上。
算是雙喜臨門,西蜀的崔府掛起了一排排紅燈籠,似是在彰顯著承平侯府的重心也隨著這一場世子易位從天子腳下移到了千裏之外的西蜀。
從承平侯府回到雅堂居,李晏溪就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崔安嶼捏著她的手指頭問她,她隻說:
“倒是沒有想到,大哥可以為了大嫂做到這樣的程度。”
崔安嶼聽她這樣說,好像有一點吃味,便故意逗她道:
“是啊,大哥重情,這要是擱爺身上,那就不好說了。不過爺是小兒子,輪也輪不到爺身上,夫人做不成世子夫人,是不是要怪為夫我沒有用?”
李晏溪便不說話了,回到家裏都一副恍惚的樣子,碗筷錯拿了一隻,給崔安嶼盛的湯隻有湯底一點湯料都沒有,用飯也少用了半碗。
崔安嶼看著她,覺得奇怪,趁晚上就寢沒人的時候便圈著她細問:
“夫人這是怎麽了?難不成真的想做世子夫人?”
李晏溪不會在乎這些虛名的,但是她怕崔安嶼在乎,卻因為她而失去了一爭的機會:
“爺,父親把世子之位定給二哥,是不是因為咱們沒有子嗣?”
崔安嶼愣了半天,轉而哈哈大笑,他這個小媳婦呀,竟然真的鑽了牛角尖。
“看來真的是為夫不中用,害的夫人失去了做世子夫人的機會,為夫一定洗心革麵,好好努力,日夜耕耘,夜以繼日……”
崔安嶼那些不正經的言論最終消失在紅燭帳暖、春色無邊中。
盛夏苦暑,三伏天久。
禦史中丞崔大人公務外出了幾個月,待回到京中,春已辭,夏已深。
承平侯府的崔三夫人聽了崔三爺的勸,很少外出,就連大房同宮裏嫁娶的前禮,崔三夫人都很少露臉幫著侯府那邊一起操持。
崔婉婷如今是真的病了,大約是哀莫大於心死,對於這樁救命的婚事,她是既不反對,也不讚同,仿佛這件事跟她自己沒有半毛錢關係。
養病的這些時日裏,崔婉婷就如同一個行屍走肉一般,任人操持著往東往西,沒有丁點兒自己的主見。蘇氏經過了崔家親族的那通教訓,這幾個月來隻是把心思放在調養女兒的身體上,旁的一概不管,一概不問。
大房失了承平侯世子的爵位,心境似乎一下子開闊了,崔安陵求了上官,也想尋一任外放,在翰林院任了多年撰修,崔安陵的筆頭上功夫十分出彩,然而文藻雖華麗,卻過於脫離實際。
他生來是承平侯府的長子,擔著崔家承襲的重任,外放的安排一概輪不到他的頭上。
大雍江山萬裏,崔安陵走過的路卻很少。這一次,他尋思著等女兒嫁了,便要謀一任外放,學著老二,到外麵長長眼見,如此他的所思所寫也能落到實處上,說不定會有一番新的作為。
這一日承平侯府來了稀客,是許久未見的吳郡郡守公子李弋戈。
李晏溪有言在先,要雅堂居上下見了李弋戈,就掄棍打出去,可是她沒料到李弋戈沒有來雅堂居,反而去了承平侯府。
雅堂居可以視李弋戈如糞,可承平侯府卻不得不以親家舅哥的名義把李弋戈請到了上座。
李弋戈此來,也沒有什麽大事,隻是純粹來找點茬的。
茶過三巡,省了寒暄客套,李弋戈直接開口道:
“聽說貴府前些日子換了世子,貴府二子崔安程承了侯爵,今日我特地來,就是為我那妹夫抱不平的。”
李弋戈日中而來,爺們都不在家,隻有侯夫人和蘇氏招待他。任是侯夫人修養再高,聽了李弋戈這多管閑事的話,也不禁皺起了眉頭。
侯夫人顧著體麵,一時沒有找到什麽話回擊這位親家舅哥,蘇氏在旁邊開了口:
“聽說李家舅哥也隻是個隔肚皮的,不想竟然如此關心同父異母的妹妹的夫君的家裏頭的瑣事,聽說李家舅哥來京城也有些年月了,不知道是做些什麽行當,改明兒我叫我娘家那幾個不成器地也學一學舅哥的行當,別的不知道,清閑是真的。”
蘇氏說得侯夫人嘴角都揚了笑,婆媳兩人難得的站在了同一個陣營上。
侯夫人聽過李家的這位舅哥荒唐,也知道李晏溪同他感情不好,但今日一見,還是大為吃驚,不想人沒有臉皮竟是這一番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