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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六章 一哭二鬧

  外頭宮人扯著嘶啞的嗓子喊:


  “禦史中丞崔大人到了。”


  如芳的狀況並不好,李晏溪這會正拽著她的衣領子,給她醒神:

  “說些有用的,這毒到底要怎麽解?”


  如芳毀她一笑,唇口已經見了血:


  “媚毒,當然要媚解。魚水盡歡,龍鳳成祥。”


  崔安嶼眼疾手快,上前伸手一探:

  “不好,她中毒了。”


  李晏溪一聽,如芳若是死了,大皇子就隻有一條路可以走了,林析墨那個實心眼的必死無疑。


  她使了大力氣去拍如芳的背脊,想讓她把毒吐出來:


  “等一等再死,等一等再死啊,難道就沒有別的辦法了嗎?”


  崔安嶼拉住了李晏溪,他很少見到李晏溪有如此激動的情緒,至少對他,不曾有過。


  如芳匍匐到曹魏平腳下,想要伸手去摸他的腳,被一旁的護衛隔開了。


  她笑著抬頭:“大皇子,奴家好想,和你同生同死啊!奴家中的是和你一樣的媚香,如果我們在一起了,就可以一起解毒,如果不能,就一起死,這多好啊!”


  任是曹魏平定力頗深,聽了這種瘋話,都感覺到了脊背骨的陣陣發涼。


  如芳看到曹魏平神色有些不一樣了,撐著最後一口氣道:

  “但是,奴家舍不得看著你死啊,奴家先走一步了,下輩子……”


  她還沒有講完,李晏溪上前,又拽起了她的衣領子:


  “你還不能死!”


  如芳終於看了她一眼,她催發了自己體內的毒,說了留在世上的最後一番話:


  “媚毒,又不隻是如芳一個人能解,這世上難道隻有如芳一個女的了嗎?崔三夫人,你太霸道了,你都不讓奴家做夢。我們這些生來卑賤的,難道連做夢的權力都沒有了嗎?”


  在生命的最後,她還在向上蒼抱怨著命運的不公。


  這一生,可悲,也可歎。


  如芳真的死了,崔安嶼探她口鼻的時候,歎了一口氣:


  “她身上還有很多線索,晏溪,你太衝動了。”


  李晏溪習慣了他總是站在她的立場上,為她考慮,為她著想,冷不防被他說了一句,加上心裏還留有方才所受的一番苦悶,脫口而出道:

  “崔大人,你心裏就隻有線索。”


  說完,她自己也愣住了。


  這些日子以來,謠言紛紛,說他和趙家小姐出雙入對,舊情未了,說他是為了趙家小姐才上趕著把別的美人送進宮給大皇子做妃,說他躲在禦史台不回家就是為了方便與趙小姐幽會。


  李晏溪自認為不信這些,但這些謠言說的多了,潛移默化地還是對她造成了影響。


  李晏溪心裏有怨氣,崔安嶼呢,隻多不少。


  他頭也不抬地說:

  “李晏溪,你心裏就隻有林析墨。”


  在一具死屍和一個皇子的見證下,禦史中丞崔大人夫婦,鬧起了變扭。


  如芳死的第二日,太子寢宮張燈結彩,據說是準備迎新人。


  朝中的目光,一下子就都放在了承平侯崔府。


  迎新人,也是為了解毒。


  而新人,是已經內定好的大皇子妃:承平侯崔府的大小姐崔婉婷。


  大皇子的身體要緊,明媒正娶是來不及了,得先行禮。


  當然,皇後知道這樣做委屈了崔大小姐,讓楊相出麵送來了更重的禮,就擺在廳堂。


  禮部已經在擬日子,崔府與天家的聯姻,已成定局。


  崔大小姐,雖然要舍些臉皮,但日後說起來這也是有功於皇家、有功於社稷的事情,也算是賺了皇家的一份人情。


  在這個節骨眼上,崔婉婷,病了。


  準確說是一哭二鬧三上吊。


  “咱們崔府是怎樣的人家,哪有未行大禮,就把姑娘往人家床上送的道理,賣女求榮的事情傳出去我們崔家的清貴顏麵還要不要了?”


  蘇氏心疼女兒,抹起了眼淚。


  大房的正屋裏,侯爺夫婦上座,兩房的人也都齊整整地坐在下首。


  院子裏時不時傳來崔婉婷砸東西、罵丫鬟的聲音。


  “為君分憂,不該計較這些小節。”崔侯下了結論,兩房都不敢多說什麽。


  說起來,送女入宮的主意本就是大房堅持的,如今雖然說過程有些出乎意料,但是皇家和楊家都給了崔婉婷超出她品性的待遇。如果崔婉婷懂得珍惜,後頭自然是有福報的。


  “爹,娘,那種下作女人下的毒誰也不能擔保能不能治好,再說大皇子的毒解了,咱們婷婷呢,到時候萬一有個什麽三長兩短可怎麽辦呢。兒媳愚見,為什麽不能用丫鬟替代一回……”蘇氏小心地試探道。


  “皇後的意思要領會,娶崔家的女兒,其實是為了堵崔家的嘴。大皇子將來要更進一步的話,這樣的事傳出去總歸是難堪的,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咱們崔家既然知道了這件事情,要麽就是和皇後站在同一陣營裏,事事配合,要麽就是成為皇後一脈的眼中釘肉中刺,事事提防。在這件事情上,我們崔家太冒尖了。”崔侯道,餘光望了一眼崔安嶼夫婦。


  說到底,是崔安嶼夫婦招惹了這個如芳。


  李晏溪正要開口,崔安嶼搶在她前麵開口道:

  “這件事情,都是安嶼欠考慮,把崔家推到了風口浪尖上,有違祖訓,請父親責罰。”


  衣擺染塵,雙膝落跪。


  絲毫沒有分辯,就把罪名全都攬在自個身上。


  其實他們還在鬧別扭,因為林析墨,因為趙妍姍,但是這些絲毫不影響崔安嶼獨領家法的積極性。


  “兒媳也有錯,兒媳太過衝動,逼死了如芳。”李晏溪也跪了下來。


  崔安嶼很頭疼,這個女人總是不領情。


  “現在不是講這個的時候。”崔侯擺擺手:


  “你們誰勸得了婷婷,便算是將功補過吧!勸不了,都去家廟裏麵跪著。”


  崔安嶼能彎弓射箭,能舌戰群儒,但論起保媒拉線、勸人嫁娶的活計,他有些犯怵,不禁向他夫人李晏溪投去了期望的眼神。


  崔婉婷若是不願意嫁給曹魏平,李晏溪縱使能勸她嫁了,也是毀人終身的缺德事。


  這樣的事情,李晏溪下不了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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