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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五章 從未愛過

  李晏溪給如芳的這副畫,是崔安嶼給她的十幾副畫作之一。


  她當真從這些畫作中,找出了如芳的“相好的”。


  這個人是個花匠,他是從前天子還在皇子府邸時的老人,但是因為他侍弄花草的手藝有幾分高明,禦花園的花匠每每遇到難處,都會托人給他帶信。


  他的一包花肥,往往就能治好一些垂危的名花。


  宮裏也有專門問他買花種的人,他的花往往開得特別豔麗。


  他是從皇子府邸出去的老人,知根知底的,這麽多年也從來沒有出過紕漏,因此當日林析墨發現大皇子屋子裏的茶花有毒,也沒有人懷疑到他的頭上。


  再者,中宮這些年矛頭對準的是鄭貴妃,又碰巧貴妃娘娘破天荒地來看了大皇子,才促使了毒香浸入大皇子骨血中,中宮追查的路徑必然以延棲宮為主,查不出來也會如同從前很多次那樣誤以為是延棲宮的勢力大,痕跡藏得深。


  哪裏會想到,是一個宮外麵的花匠在搗鬼。


  況且,這個花匠事發前就已經因為一些生意上的糾紛被打入了大理寺的監獄。


  李晏溪發現他,是因為他發現這個人的眉目很清澈,一副文文弱弱的樣子,偏偏脊背又有些彎曲,不似文人一身寧折不彎的傲骨,看上去好像常年從事著不怎麽與人打交道卻需要常年彎腰勞作的工作。


  她猜想,他是一個花匠,一個給如芳帶信的花匠,他告訴她,他已經在鄭貴妃那裏為她牽好了線,她可以以章遇為契機,讓鄭貴妃的人救她出去。


  這個花匠沒有想到的事,如芳脫離囹圄後,最想要做的並不是逃命。


  “奴家並不認識這個人。”如芳不認。


  李晏溪唇角微勾:“這個人,願意為了你身陷囹圄,而你,卻不認他。”


  如芳的唇,微不可察地動了動。


  李晏溪又說:“這個人犯的罪名不重,本來這個月就要出來了。但是,若加上意圖謀害大皇子這一條,他應該這輩子都別想出來了吧。你忍心嗎?”


  如芳以大皇子的命,威逼皇後,逼她不得不妥協,迎娶她做大皇子的正妃。


  李晏溪以其人之道還施彼身,以花匠的命,威逼如芳,看看她能否會妥協,放棄做大皇子正妃的幻想。


  “說起來,你們倆個都是一個行當裏的佼佼者,一個研花,一個研香,算起來也稱得上絕配。可惜,心術不正。”


  李晏溪已經下了結論,如芳知道,辯駁已晚。


  她隻能承認,閉上眼睛道:“有些人,你看過他一眼,便不會再愛上別人。”


  如芳認命地想起,從前的曹魏平,矜貴而自持,張揚又內斂,貌若潘安,心係蒼生,他是這個世上最好的王孫公子。


  見過公子,又怎麽可能再愛草民呢?

  “他不該再對大皇子下毒的。”如芳喃喃道,那種香毒本來就是他們兩個一同研製的,從前的那些媚香雖然效果也好,卻難得持久,隻有這種香,可以在人的身體裏一直潛伏。


  她小心地控製著用量,並沒有真正想要傷害曹魏平。


  如芳對曹魏平的愛,催生了花匠對曹魏平的恨。


  多年來,他一邊謀劃著救如芳,一邊謀劃著殺曹魏平。


  好不容易曹魏平中了毒,如芳出了監獄,過不了多久,他就可以同她團圓。


  天涯海角,他們隱姓埋名,從此遠離宮闈,遠離京都。


  可是,如芳還是要回到宮裏去,她無法放下她的執念,花匠給曹魏平下的毒,加重了曹魏平的病症,也加深了如芳手裏的籌碼。


  “你,想好了嗎?”李晏溪又問了一遍。


  李晏溪沒有多少的耐心,是因為林析墨,如果他知道她沒有那麽多冰淩花了,他還是會繼續給大皇子喂他的血的。


  “如果你繼續堅持,不僅花匠會死,大皇子也會因為放血療毒而死的。如芳,你這不是愛他,你這隻是不尊重他人意願的占有。”李晏溪說。


  “你不懂,你懂什麽,崔大人為了你,不惜.……”如芳說到一半,突然停了,情緒激動道:


  “崔三夫人,如果有一天,崔大人不愛你了,難道你會放手嗎?”


  李晏溪從來沒有想過這個問題:如果有一天,崔安嶼不愛他了,她會不會放手?


  她差一點就被如芳繞進去了:

  “如芳姑娘,我想我們並沒有可比性。大皇子從來沒有愛過你,他隻是被你一廂情願的所謂愛情捆綁住了的一個受害者。”


  李晏溪這句話幾乎就摧毀了如芳心中遐想的所有她和曹魏平在一起的美好畫卷,那一度是支撐著她活下去,走出那個肮髒無比的地方的最後的信念,她叫道:


  “不會的,不會的,大皇子那麽溫柔,那麽謙虛,他還教奴家寫了自己的名字……”


  有些綺念生多了,有些夢做多了,便當作了真。


  曹魏平推門而入:


  “如芳姑娘,不好意思讓你誤解了,本王確實,沒有對你動過心思。從前沒有,以後也不會有,本王是不會同你完婚的。”


  他坐在輪椅上,放過幾輪血,人顯得有些憔悴,但是他說話的語氣,異常堅定。


  幾乎就如同,一盆冷水,澆在了如芳的心上。


  “但是,如果……你的毒怎麽辦?”如芳眼巴巴地望著曹魏平,這是多年以來,她再一次見到他的第一麵,他芳華依舊,卻說著讓她心傷的話。


  曹魏平淡淡地道:

  “無妨,隻是小事。”


  一個麵臨儲君之爭的皇子,他說染毒多年,是一件小事。


  這是赤裸裸的拒絕。


  如芳跌坐在地上,她如今的狼狽在身上,更在心上:


  “大皇子,是嫌棄奴家,髒嗎?”


  曹魏平說,“是的,你很髒,身髒,心也髒。”


  “不不不,大皇子,你不會嫌棄如芳的。雲妃娘娘落了胎,如芳就趁機,讓她再沒有生孩子的機會!還有宮裏那麽多嬪妃,她們都喜歡如芳的香,哈哈哈,她們這輩子都不會有子嗣。如芳為你做了這麽多.……”


  如芳已近瘋魔,該說的,不該說的,全一股腦地說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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