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二章 時機未到
“今日,趙姑娘又去了禦史台。”阿桃扭扭捏捏了半天,終於還是在阿碧的慫恿下,把心裏盤旋許久的事情同李晏溪說了。
李晏溪的心思沒在這個上麵,她正細細看著幾幅畫作,小心地比對著什麽。
阿桃見李晏溪一點也不上心,也顧不得扭捏了,一下子竄到李晏溪跟前,又重說了一遍:
“這都好多天了,她日日去禦史台,三爺日日都同她相見。外麵的流言都傳成什麽樣了,小姐怎麽還有心思在這裏看畫呢?”
李晏溪放下畫,看著阿桃臉上跳動著的五官,嘴角含笑道:
“阿桃還是那個阿桃。”
所謂扭捏,所謂矜持,都是裝樣子的,骨子裏還是那個爽直的阿桃。
“外麵都說什麽啦?”李晏溪看出了阿桃有一肚子話要說,有一肚子火要噴,作為主子,她要給阿桃這個機會,憋壞了可不好。
沒想到,首先忍不住的竟然是阿碧。
阿碧也湊到李晏溪跟前,劈裏啪啦一通分說:
“外麵都說,咱們三爺衝冠一怒為紅顏,為了趙三小姐,什麽都顧不上了,憑一己之力阻了皇子的選妃之宴。”
傳言果然都會加上三分愛戀的色彩,李晏溪說:
“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三爺這會應該又在大理寺監獄了。你家小姐我呢,這會應該收拾細軟,帶你們跑路了。”
阿碧見李晏溪絲毫不上心,急了,想要把這分危急表達得更為深刻幾分,引起李晏溪的重視。
阿桃搶了先:
“小姐,您看三爺對這位趙小姐,雖然沒有表示什麽,但是也沒有拒絕啊。三爺不喜歡西亭郡主那樣濃鬱的,說不定就喜歡趙妍姍這樣楚楚動人的呢?”
“是啊,都說江南的女子千媚百嬌,又生得七竅玲瓏心,三爺一再地給機會,小姐您切莫仗著三爺曾經的好不把她當一回事啊,男人要變心,快得很。”阿碧補充道。
李媽媽在旁邊,也加入了遊說的隊伍:
“小姐,您如今還沒有子嗣,三爺如今官位高,保不齊就有一些別的什麽想法。這位趙小姐,是選過皇妃的人,皇妃沒有選成,想要再高嫁,就很難,有門麵有底蘊的人家都會避忌著些。所以她才會不顧廉恥,仗著與三爺有幾分交情,上趕著入三爺的眼。沒能成為皇子妃,做了禦史中丞崔大人的人,對她家裏也是一種交代。”
李媽媽這一通剝析,就很在理了。
李晏溪點點頭,趙妍姍的心理,大體就應該如同李媽媽所講了。
隻是,崔安嶼的心思,就很難料了。
李晏溪問過崔安嶼,為什麽就與如芳做了這場交易,把她送入宮中,攪亂了皇子選妃的儀式。
崔安嶼同她打了哈哈,李晏溪心中也存了疑問:他不是能被如芳威脅做交易的人。
那麽究竟是為了什麽,真的是他口中牙也沒有長齊的趙妍姍嗎?
趙妍姍這個長相,是個男人都很難把持的住,若是再小意奉迎一些,男人的魂都是要勾走的呀。
“去喊三爺晚上回家來吃飯。”李晏溪發話道。
桃兒歡呼雀躍地去了,好說歹說,小姐終於有了些危機意識。
爺如今是個香餑餑,未雨綢繆些,沒什麽不好。
崔安嶼平日裏在禦史台忙碌,李晏溪很少打擾他,飯食也多是做好了送去,今日難得拿出了正房的派頭,發話了讓崔三回家吃飯。
李媽媽笑著去準備吃食,碧兒忙著拾掇起自家小姐,拿了好幾套時新的頭麵在李晏溪身上比劃。
整個顧君閣,都充滿了昂揚的鬥誌。
但是,這頓飯,最終還是沒有吃成。
鄭大召死了,他這輩子所有的骨氣,都用在了咬舌自盡上。
如芳的嘴一日不鬆,鄭大召差人重金贖他的罪名便不成立,說到底是他自己太過慌亂,忙不迭就將貴妃娘娘給供了出來。
在這樣的風口浪尖上,鄭大召的死,隨便什麽人一聯想就要算在鄭家的頭上。
棄卒保帥。
隻不過鄭家做的更高明一些。
前一日,鄭元河的夫人親自做主,把鄭大召庶出的七女兒嫁給七十歲的老員外做了填房。
又給鄭大召的嫡出小女兒保了媒,等她長到十五歲,要將她嫁給鄭家旁支的一個傻子。鄭大召的夫人跑去求情,鄭夫人隨口就說:要麽你與鄭大召和離了,替女兒去嫁。
鄭元河夫人遣散了鄭大召的所有妾室,將她們,全部賣去了青樓。
鄭大召誣陷了貴妃娘娘,鄭家要將他和他的子孫全部從族譜中除名。
覆巢之下,確無完卵。
鄭大召一生做了許多對不起夫人對不起兒女的事情,死的時候倒是有些骨氣。
“章遇已死,他們不會因為這件事情在這個風口上逼死鄭大召的,鄭家如此不顧體麵,以大家族的權勢相壓,是因為鄭大召的嘴,太禁不起盤問了,他們怕了,怕鄭大召會供出更多不利於鄭家的言論。”崔安嶼對宸廣道。
宸廣對著鄭大召的屍身歎氣:
“總是這樣,剛有了一些苗頭,人就死了,死無對症。”
“宸廣,要沉住氣,敵人的狠辣我們已經領教了多年。逼死鄭大召已經讓鄭家很狼狽了,叫傅明清、薑倉樰以及諸位禦史的筆伐不要停,針對鄭家的彈劾,我們不是又有了新的角度嗎?”崔安嶼毫不喪氣道,這一戰的持久早已在他的意料之中。
對於鄭家這樣兵權在握的世家,要天子下定決心向他們發難是很不容易的,唯有一而再,再二三的事實,讓天子看清楚,這樣的毒瘤,不能用,而且不能留。
“大人,如芳答應的兩件信物呢?”宸廣突然問道,鄭大召的死和如芳手裏的信物串聯起來,再加上貴妃娘娘當年構陷雲妃的事情,一齊被揭發,縱使天子下不了殺心,鄭貴妃也不得不給出一個交代。
崔安嶼的神色中顯出幾分不自然,隨口說道:“時機未到。”
宸廣覺得崔大人有些心事重重,又有些心不在嫣,與他往常運籌帷幄的樣子有些偏差。
崔大人做事的方式本來就與常人不同,宸廣便也沒有多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