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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四章 聖旨賜婚

  崔安嶼讓她明白了這一點。


  七天以後,聖旨到了吳郡郡守府邸:天子賜婚吳郡郡守之女李晏溪與承平侯崔府三公子崔安嶼。


  至此這場婚約明明白白地與死亡掛上了邊,抗旨那便是誅連九族的死罪。


  李晏溪看到崔安嶼臉色鐵青,以為是他接到聖旨如同她一般心如死灰,又想起那一日河邊他的變臉實在是太過明顯。


  那日,他質問她,“所以你真的將你母親給的遺產一半都給了越縣,投給了治水的工程,我早該想到的,我早該想到的,那一日我就該攔住林析墨的。”


  李晏溪眼裏的崔安嶼,銀子沒了,這場婚約又被聖旨完完全全地套牢了,他理應是惱怒的。


  崔安嶼和李晏溪一起跪接了聖旨,他確實有些心情陰鬱,但絕不是李晏溪心裏想的這個緣由。


  李晏溪手裏麵的這筆遺產,當然不會是他真正的目標。事實上,如果李晏溪沒有處置這筆財富,崔安嶼還要想辦法打消李家父子對這筆遺產的垂涎三尺。


  李家父子是絕不會讓李晏溪順利帶著這份驚人的財富外嫁,估計是已經盤算了許多年要如何趁著李晏溪外嫁來盤剝這筆遺產。


  而這份聖旨就更不可能是崔安嶼臉色不好的理由了,因為這份聖旨本來就是他向聖上求來的。


  他已經打定了主意要去做那樣一件可能沒有結果又可能耗時很長的事情,但是他又那樣自私,他舍不得放過李晏溪,他又怕林析墨趁機挖了他的牆角,所以,他隻能卑劣一點,心狠一點,用一紙聖旨圈禁了她。


  她的青春,她的自由,她的未來無限的可能。


  如今她隻能安守在郡守府邸,等待著做他的妻子。


  崔安嶼對李長啟說,“嶽丈大人,既然聖旨已下,依小婿看,婚約也不必急於一時,不如再緩上個倆年,該有的禮節我們都一一補起來,萬莫委屈了李小姐。嶽父您答應的數目和額外的銀兩我們也都已經談妥了,擇日小婿就從京中抽了得力的人才到這些產業上幫忙打點。小婿即日就回京了,稟報父母高堂,並且準備準備給李小姐的聘禮。”


  聖旨一下,這紈絝就不急著完婚了?還是說李晏溪的那筆遺產沒了,這紈絝就不急著完婚了?

  明顯是後者的關聯更通順一些。


  李長啟父子以及李晏溪都接受了這一個理由。嫁妝少了許多,那便再換兩年沒有正妻管束的自由吧,反正聖旨裏麵也沒有道明是要哪一天完婚。


  對於李家而言,晚一點完婚意味著晚一點用銀子來向天子表露吳郡的誠意,但是這婚約到底是被聖上首肯了,這也就意味著至少在李晏溪待嫁的這倆年期間,李長啟的官位算是保住了。


  是夜,長風彌漫。


  崔安嶼與薑倉樰和傅明清話別。吳郡這一行,幾多凶險,幾多生死,幾次垂死於絕望的邊緣又燃起新的希望。


  他們各自是彼此的脊背,互相扶持,互相信任,稱一句兄弟都太為輕描淡寫,如今,他們是生死之交。


  薑倉樰要南下,用新的八府巡按的身份完成聖上交待的新的使命。


  傅明清要北上,以監察禦史的身份堂堂正正地出現在朝堂上,為新的政權效力。


  他們走出黑暗,重生於光明之下。


  回首過往走過的路,那些不見天日的日子終因信念變得意義非凡。


  但是若要他們再去經曆一遍那種黑暗,那種彷徨,那種被人誤解被人苛責的歲月,他們再沒有那樣的勇氣,那樣年輕的盛氣,也沒有那樣強於常人百倍萬倍的心髒了。


  與傅明清和薑倉樰不同,崔安嶼笑看那些他曾經走過的路,他選擇繼續。


  廢太子的餘孽一日未除盡,黨爭的威脅一日還在,他便要一日待在黑暗裏,以鷹隼之眼注視著他們的一舉一動,等待著將他們一舉殲滅。


  “崔兄,廢太子已經敗了,再也沒有卷土重來的底蘊了。你應該放過自己,堂堂正正地接受你這些年蟄伏所應得到的一切。”傅明清勸道。


  “你我所知,沒有。廢太子在越縣的餘孽並未清除幹淨,他一路西逃,正是因為沿路有藏在黑暗中的勢力護送。”崔安嶼道。


  “但那又怎麽樣的,一些烏合之眾,翻不起大浪了,況且聖上遠在京都,他不知道這些。你哪怕是要繼續蟄伏,也應該回到京城裏去,這裏太危險了。”薑倉樰道。


  “從前確實不是什麽大患,而如今卻不好說,有人給他們送了一筆數量非常可觀的銀子。”崔安嶼道。


  “你是說……”傅明清率先想到了。


  “不怪她,她久居吳郡,哪裏懂得什麽是好人的表麵,又哪裏懂什麽是壞人的偽裝,那些歌功頌德的障眼法,迷惑了她。”崔安嶼道。


  “你去了又能如何呢,越縣現在勢力錯綜複雜,就是我們的眼線也未必能看清眼下的局勢,崔兄大可坐鎮京都,看他們相互啃咬,再坐收漁翁之利。”傅明清也是與薑倉樰一樣的態度。


  “確實我可以這麽做,但眼下我還有一件私事必需要去越縣,一舉多得,也算是收獲。”崔安嶼道。


  “你要去幹什麽?”傅明清道。


  “修渠挖道,蓄水治洪。”崔安嶼道。


  “你還有這本事呢?”傅明清問。


  “你忘了新帝是依靠興修水利起家的嗎。我跟著天子這麽多年,耳濡目染總歸還是有些長進的,再說這麽多年我們都在與人鬥,其成果究竟有多大的意義,實在是難以評說。不如去做一些實事,說不定一不小心成了,就是利在千秋的好事呢!”崔安嶼笑道。


  他心意已決,旁人再勸已無用,但那哪裏是一不小心可成之事。


  且不說越縣如今官場混亂,結黨營私,分不清哪個人是哪門哪派。就說那修渠治水的銀子每每下去了,都不知道截留在誰的手裏,朝廷也派過欽差,派過禦史,可是往往無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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