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紈絝見血
酒過三旬,李長啟終於露出了狐狸尾巴:“不知崔公子,婚否?”
崔安嶼正被旁邊陪酒的姑娘灌著酒,酒香手滑,正是春風得意時,隨口應道:“未曾,妾室倒是有幾房。”
李弋戈在心中暗“呸”了一聲,心道:那是幾房嗎?那是一屋子。論起豔福,李弋戈還不曾認識比崔安嶼更有福分的人。
“李某與崔賢侄雖隻相交了幾日,但是相見恨晚,相談甚歡,很是投緣,又十分仰慕承平侯崔府的門第,李某膝下有個女兒,乃是發妻所出,如今已經長成,今日厚著臉皮自薦,不知道有沒有福分與崔賢侄做親。”李弋戈趁著酒興,終於把自己心裏所想一氣說了出來。
崔三爺被嚇到了,這喝著喝著酒,怎麽還招他當女婿呢?
這不是正中下懷,不枉他多日來的籌謀嘛!
崔安嶼心裏樂開了花,神色卻有些無措,“這.……安嶼自然是歡喜的很,隻是父母高堂均不在場,也無媒妁,也未與李郡守千金會過麵,這是不是太倉促了,你看,我也沒個準備.……”
崔安嶼神色閃躲,李弋戈以為這紈絝礙於家裏長輩,不敢隨口答應娶妻之事,便又補道:“崔兄啊,不是愚弟自誇,我那妹子出身嶺南王族,不僅承襲了嶺南王族的一貫美貌,更是嶺南王族上一代聖女的獨女,承襲了嶺南一族大部分的財富。崔兄常駐京都,可能對嶺南一族不甚了解,他們尊聖女,族中財富都是交由聖女保管,世人都說吳郡富庶,實則說的就是嶺南一族。”
“哦?”崔安嶼眼裏冒光,顯然是動了心。
李弋戈便借著道,“崔兄若娶了我那妹子,我們兩家交好不說,也是與嶺南一族結了姻緣,到時候我妹子帶著大筆的財富嫁去京城,崔兄人財兩得,豈不瀟灑?”
這一說,崔安嶼連杯中酒都放下了,但他是個紈絝,終究還是改不了好色的本性:“你那妹子,長得如何?”
李家父子對視一眼,心道這事已經成了八分。
李弋戈趕緊補充道:“我這裏正好帶了我妹妹的幾張小像,崔兄可有興趣看看?”
“當然,當然。”崔安嶼一臉迫不及待,直把李氏父子都逗笑了。
待李弋戈自下人那裏取出李晏溪的那一疊所謂小像,崔安嶼的桃花眼微微眯了起來,李弋戈不明所以,以為他是為畫像所迷,但實則崔安嶼是動了怒。
畫中的李晏溪容貌還是那個美麗與英氣並重的少女,但舉止卻被畫師描繪得十分輕浮,有床榻上搔首弄姿的,也有衣帶輕解露了香肩與藕臂的,更有一副竟露了桃紅色的肚兜出來,崔安嶼心知倨傲如李晏溪絕不會作這些輕浮的姿勢,來供畫師描繪,必是眼前的這位名義上的兄長與畫師用了她的相貌拚湊了伶人的身姿和舉止。
李氏父子與作畫之人,對李晏溪全無尊重之情。
甚至李弋戈將畫卷遞交崔安嶼時,眼裏的猥瑣都來不及藏匿。
崔安嶼握緊了畫軸,怒急反笑道,“公子手裏有多少小姐的畫卷,能否都給了崔某。崔某對小姐一見傾心,想要擺在床前帶在身邊,日日相見,以解相思。”
李弋戈見他這副模樣,笑得一副心領神會的模樣,道:“都給你,都給你,區區畫像算什麽,隻要公子點頭,人也是你的。”
崔安嶼笑,將這些畫通通收齊,重又落座道:“崔某觀這位畫師神來之筆,將小姐的美貌橫陳紙上,技藝之高深崔某十分仰慕,不知公子可否告知,作畫者,姓甚名誰,崔某若得空,定當拜會這位畫師。”
李弋戈沒想到崔安嶼會過問此等小事,隨口應允道,“是我的一個幕僚,名喚邱玥,不僅畫筆出眾,於風月之事上的造詣也是十分高明,崔兄感興趣,愚弟當為崔兄引薦。”
李長啟招呼崔安嶼喝酒,眾人又酒杯,一場酒下來,叔侄變翁婿,手足變郎舅。
崔安嶼承諾李家父子:“安嶼回去就去給父兄寫信,求娶李家小姐。”
李長啟擺擺手道:“這一來一回頗費功夫,三妹六聘太過繁瑣,李某實在是中意安嶼賢侄,怕這途中生變,不如我們先把親事定下來,再書信告訴侯府也是一樣的。”
崔安嶼當然明白李家父子心裏打的什麽主意,當下形勢複雜,他們還是怕承平侯府不願意淌這渾水,怕侯府不點頭,這親事就黃了。
他們哪裏知道,早在李晏溪引崔安嶼一行自溫泉山莊旁的小道出城之後,崔安嶼就已經三發家書致信承平侯府的父母高堂了。
他看了人家姑娘的裸背,當然要對她負責。
何況,他,確實愛上了她。
愛她鐵血敵前,剛正不阿;愛她口是心非,內心純良;愛她聰明理智,隱忍果決;更愛她倔強後的脆弱,愛她破釜沉舟後的眼淚.……
而且她還如此美麗,那聖潔的背影半月以來無時無刻不縈繞在他的心頭。
如今看到他的父兄如此算計她,把她當作一場交易的籌碼,甚至不惜以不良畫師的筆扭曲她的品性,他對她的憐惜瞬間又多了幾層。
在李氏父子麵前,崔安嶼還得裝出一副陳情的模樣,連連點頭,“嶽父與內弟,說的有理。能得妻如此,安嶼無所不從。”
回到住處,崔安嶼叫人備了銅盆,點燃了身上的火折,他把那些汙穢的畫作付之一炬,變成了灰色的塵埃,對著那堆塵埃道:
“對不起,我也算計了你,拿你做了交易。崔安嶼發誓,將來我會補償你,決不食言。”
宸廣進來,聞見這一室地灰煙,問道:“主子,卑職去殺了那個邱玥。”
卻聽崔安嶼沙啞著嗓子道,“是該殺,不過我親自去。”
宸廣見他眼圈已紅,不知是否是被煙灰所薰,聽他咬牙道:“有些血不沾染在自己手上,難解心頭之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