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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大皇子的腿

  西亭郡主的侍婢曾經問過鄭西亭為什麽要給李晏溪解圍,鄭西亭幽怨的眼神追隨著崔安嶼與李晏溪打鬧離去,隨口回道:“沒什麽,隻是覺得流的血太多了,我不喜歡。”


  她的姐姐鄭南禾是什麽樣的人,作為同胞妹妹的鄭西亭最了解不過了。


  她手上沾過的血,造過的孽,多如過江之鯽,不論庶民與王孫。


  壞事做多了,連親姐妹之間都不能信任了,但是鄭南禾最近一段時間都不會要李晏溪的小命的。


  因為崔安嶼威脅了她,用萱娘威脅了她,在她沒有搞清楚萱娘是否擁有她們手裏的情報的情況下,當她尚且不能確定崔安嶼是無意知曉還是有意幫誰辦事的情況下,她暫且不會要李晏溪的性命。


  但是性命可以暫且不要,鄭南禾還有一百種方法給人難堪,她平生最恨的就是被人威脅,而且還是被一個紈絝用一個賤女人威脅了。


  李晏溪撣了撣衣裙上的褶子,拉開了些許簾子,看崔安嶼打馬走在前麵,他今日穿了寶藍色的騎服,配了降紅色的箭袖,愈加顯得他身姿挺拔,高挑出眾,李晏溪看了好一會,總結道:所謂藍顏禍水,大抵是如此吧。


  “三夫人,我想同你說一件事情。”一旁崔婉瑩的細語呼喚把李晏溪拉回了馬車內。


  崔婉瑩今日穿了件鵝黃色的襦裙,嬌嫩又明麗,李晏溪拉過崔婉瑩的手,示意她往下說,這個小姑娘平日裏話不多,總是乖巧懂事的樣子,但又是極其聰慧的,她若是正兒八經地想開口說什麽,李晏溪還是頗有些期待的。


  “三夫人,那個冰淩花我好像見過。”崔婉瑩對上李晏溪的眼睛,認真地說。


  “在哪裏?”李晏溪有些好奇了,以崔婉瑩的經曆來看,她大概是不會有什麽機會踏上過千年冰封的雪域之境的。


  “準備的說,應該是見過這味藥。”崔婉瑩又補充道。


  冰淩花又名福壽草,以冰淩花入藥在嶺南王族並不出奇,但它長在苦寒之境,比續命草還要稀少,千裏之遙的京都怎麽也會有這種花呢?


  “我看到大皇子服用過冰淩花。”崔婉瑩看李晏溪生了疑,趕忙把她所知道的全盤拖出。


  這下李晏溪更疑惑了,大皇子的腿疾不是縱馬所傷麽,怎麽在用這解毒的神藥?


  難道?


  “瑩瑩,你如今時常在宮裏麵走動,看到了什麽聽到了什麽,盡量不要問,也不要跟別人講,把你的聰明放在心裏眼裏,在外人麵前,你就是一個什麽都不懂的小孩子,知道了嗎?”李晏溪鄭重地與崔婉瑩道。


  崔婉瑩重重地點了頭,道:“三夫人,我隻跟您說,連三爺也不曾說過。”


  晚膳的時候,難得崔安嶼今日在家,李晏溪便問他,“你知道大皇子的腿是怎麽壞的嗎?”


  崔安嶼夾了一筷子菜到李晏溪碗裏,抬頭瞟了她一眼,道:“你問這個幹麽?”


  李晏溪不死心,又問:“聽說是縱馬摔的?”


  崔安嶼看她這不氣餒的樣子,停了筷子,難得不嬉皮笑臉道:“那家的事情你打聽來幹什麽,嫌自己的命太長了嗎?外頭傳什麽你就當是什麽好了,啥也別問,啥也別多想,管好你那荷塘,喂飽你的魚就行了。”


  他這說話的語氣態度就跟回來路上李晏溪與崔婉瑩講話的神態無意,李晏溪不禁失笑,她想要保護崔婉瑩,而崔安嶼想要保護她。


  “可是我已經知道了,大皇子大概不是墜馬傷的腿。”李晏溪小心翼翼道。


  崔安嶼一筷子敲在李晏溪的腦門上:“你還敢說,這話絕對不能出這個門,知道了嗎?”


  李晏溪老實地點頭,但以崔安嶼毫不驚訝地態度來看,他肯定是知曉什麽的。


  李晏溪覺得他好像把她當作一個孩子在保護,自動幫她屏蔽了一些外麵的麻煩和危險,曾幾何時她變得如此弱不禁風了,曾經她走馬飛箭,是多少人的仰仗與依靠?

  那些勇往無前的歲月裏,她甚至忘卻了自己,也需要被保護,也渴望被溫暖。


  李晏溪給崔安嶼添了一碗湯:“夫君覺得,妾身如此經不住風雨嗎?”


  崔安嶼凝視她:“不,恰恰相反,夫人聰慧又果敢,但為夫還是覺得,你理應被保護。”


  有什麽東西濕潤了李晏溪的眼眶,她稍稍回避了一下崔安嶼火熱的視線,岔開話題道,“我比夫君可聰明多了,夫君那副四不像的雪地黃花還是我費盡了心思補全的,這要是換了旁人,都不知道你畫的是什麽!”


  崔安嶼已經得知了她們今日禦花園中的一番較量:“那是,那是,夫人妙筆生輝,安嶼自愧不如。”


  李晏溪驕傲過了頭,想也不想又道,“那是,也不想想我的畫技是誰教的。”


  這一出口便後悔了,李晏溪遲疑地望了一眼崔安嶼瞬間變了色的臉,趕忙補充道:“我小的時候,請過八個畫師。”


  與以山水畫聞名天下的當今名士林析墨相比,那八個畫師的傳道授業簡直不值得一提。


  崔安嶼甚至腦補了林析墨教李晏溪畫畫時的樣子,教的瀟灑俊逸,學的聰慧調皮,那簡直是崔安嶼的下一個噩夢。


  為了挽回自己失去的顏麵,崔安嶼拉著她媳婦進了雅堂居裏他的書房。


  李晏溪還是頭一次進他的書房,她方才犯了錯,這會兒低眉順目地任他拉著七拐八繞推開了書房的大門。


  崔安嶼不怎麽作畫,畫作也不多,這回搬來雅堂居,他就帶了一副他自己的作品。


  這副畫作伴隨了他很多年,在他最潦倒的時光裏全靠這副畫支撐著他攻克了一個又一個看似不可能的難關,因為時時帶在身邊,又常常翻閱,畫軸都泛了黃。


  李晏溪狐疑地打開那卷畫作,待她看清那上麵描繪的身影後,又羞澀地把畫作推還給了崔安嶼。


  崔安嶼靠近她,用高大的把她擠到書桌與多寶閣的夾縫裏,然後指著畫作上的一處說,“每每我親這裏的時候,夫人常常會喚我一聲夫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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