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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林海雪蓮

  剩了最後兩張畫,一張是攀援滿枝頭的茉莉花圖,一張是素筆描摹的一朵不知名小花。


  崔安嶼教習過崔婉瑩幾日書畫,崔婉瑩在旁邊給李晏溪遞畫:“三夫人,這茉莉花圖的描繪手法像極了三爺。”


  李晏溪轉頭,溫柔地撫了撫崔婉瑩的額頭,給她添上一盞香茶:“他這作畫的手法天馬行空,易看不易學,瑩瑩學得累不累啊?”


  崔婉瑩搖頭:“三爺的畫其實最寫實,不比那些枝繁錯綜、複雜多端的畫作,直言其意,很是明朗。隻是瑩瑩愚笨,三爺時常罵我畫虎像貓,未得其精髓。”


  李晏溪失笑,八歲的崔婉瑩要得崔安嶼天馬行空的畫作精髓太難了,得了這一副的精髓,也難得另一副的,他這個畫風隻能孤芳自賞,卻不能傳承千代。


  就比如他素筆勾畫的這幅不知名的花,自在寫意到隻有寥寥數筆。


  甚至旁邊有人道:“這畫得什麽呀,也配收藏在國子監嗎?”


  “是啊,繁華似錦,誰不是濃墨重彩的,怎麽偏他隻有懶散的這幾筆,這個治學的態度也太不嚴謹了吧?這人是誰啊?”有人附和。


  李晏溪此時已經弄明白了,無論她認領了哪副畫作,她都會變成在場諸位今日賞花品茶的笑談。


  鄭氏姐妹設了個圈套,在這裏恭賀她大駕呢!


  果然,西亭郡主苗頭對向了她,她說:“承平侯府的三夫人,這裏頭有你夫君的佳作麽?”


  無論她選了哪一張,鄭家姐妹總歸會有一套說辭等著她。


  “當然。”


  李晏溪微扶桌案,緩緩起身,款步走向那兩幅畫,她在兩幅畫作之間徘徊了片刻,最後站在那一副茉莉花圖麵前道:


  “這幅茉莉花圖無論落筆和著墨和構圖都十分像我夫君的手法。”李晏溪道,她說得抑揚頓挫,還拿纖纖玉紙撫摸了一下那副畫作,但其實她這樣說,全無根據,純屬信口胡謅。


  她與崔安嶼相處不過幾月,崔安嶼又不沉湎於書畫,平日裏也難得提筆,她至今都沒有見過他的畫作,哪裏知道他的著墨與構圖。


  但是她就是有十足的把握,這副畫不是崔安嶼畫的。


  “我記得,三弟在那個年歲是喜歡作畫的,還有幾幅畫作被國子監的夫子表揚過的,一直留存在國子監以為後人表率,而且我記得三弟就喜歡那些潔白如雪的東西,比如梔子花,比如茉莉花.……我倒覺得這茉莉花圖十成九是三弟畫的,娘說是不是?”蘇氏插嘴道。


  她婆婆白了她一眼,都懶得再提點她兩句。


  “大嫂心細如塵,這麽久遠的事情還能記得如此清楚,晏溪十分佩服。大嫂許是隔的有些遠吧,你仔細看看這一筆茉莉花的收筆,細膩婉轉,好像不是三爺那雙粗手所能做到的,晏溪倒是覺得這副畫不是出自三爺的手,而是哪個女子臨摹了三爺的畫。”李晏溪娓娓道來。


  在場的內眷都有些傻眼,這一個收筆就能看出那麽許多麽?


  她們細細看了半天,都和蘇氏一樣並未覺得有什麽不同,但是人家說的頭頭是道,她們這會站出來反駁的話,又會顯得淺薄,於畫藝上的造詣還不如李晏溪一個南蠻子。


  所以,李晏溪的話一落地,眾內眷一時都低頭思索,誰也不敢輕易抬頭,誰也不敢輕易與她對視,就好像她們老爺在朝堂上怕被天子點名時的境況十分相似。


  “難道崔三夫人覺得旁邊那副簡陋的畫作是崔三公子所作嗎?崔三夫人是外來,恐怕不知道崔三公子的畫和箭術當年在國子監都是出名的,這潦草的幾筆實在不像是崔三公子一貫的作品。”


  有一位湛藍衣服的夫人道,她與西亭郡主離得近,席間偶有交頭接耳,想必私底下是十分親近的。


  李晏溪猜,他們大概是在崔三的所有畫作裏麵找了這副最潦草的,故意來下她的臉麵,她若不認,那便是連自己夫君的畫作都不認識,她若是認了,那便是在婆婆妯娌、朝臣內眷麵前,墜了她夫君當年在國子監治學時的聲明,讓人忍不住要細究他當年能進宮伴讀的貓膩,往深了追究那便是承平侯府詩書傳家的百年威名。


  侯夫人的眉頭皺了起來,婉瑩縣主也是一臉嚴肅,隻有蘇氏一口一個茶點等著看熱鬧,崔婉婷坐在她們身邊,一會看看神情肅穆的祖母,一會看看恨不能擠到第一排席位去看熱鬧的母親,一時不知道要學誰,隻能默默地低了頭。


  “夫君之所以寥寥數筆勾勒,是因為他並不識得此花,隻是仰仗既有藏書上寥寥幾句的描述把它的樣子用素筆描繪了出來。但就是這樣,也值得被國子監收藏保存這麽多年了。因為這世間之人,有生之年能見到此花盛開的少之又少,我夫君雖然是寥寥數筆,但是已經盡得其精髓,實可作為示範後人的圖鑒典藏了。”李晏溪麵向那個湛藍衣服的夫人說了幾句,又專向鄭氏姐妹,言語間的自豪,明顯又刻意。


  “這不就是路邊比比皆是的小花嗎?”姚夫人忍不住問道,如此平平無奇的幾筆至於被標榜成國子監圖鑒嗎,她甚至覺得她自己上手,畫得也不見得比這幾筆差。


  “姚夫人說得對也不對,這花得形狀其實也並沒有什麽不同,若是長在路邊,便是姚夫人口中的不知名的小花。但我夫君這副畫的重點不在畫花的這幾筆,而在後麵蒼茫的幾筆山峰。”李晏溪答道,有理有據很難不讓人信服。


  “那花長在山上與長在路邊,也沒什麽不同。”西亭郡主已經等不及姚夫人在前麵做炮灰了,她前些日子受了崔安嶼的奚落,就是要從李晏溪這個罪魁禍首身上補回來。


  “那不是普通的山,那是聖峰雪山,那花也不是普通的花,那是冰淩花,長在山舞銀蛇、原赤臘像的雪域之境。”李晏溪平淡道,她說的這些已然超出了在場諸位的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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