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紈絝也害羞
“去把送給萱娘的藥,給姑爺也送去兩瓶。”李晏溪出門吩咐阿碧。
“小姐,那藥丸子咱們總共就帶了十幾瓶,小一半都給了萱娘。姑爺那點外傷,養養就好了,這續命的藥咱們還是省省吧。”阿碧勸道。
“給他送去,我聽他叫喚,心煩。”李晏溪道,“叫老家再送些來就是了。”
“這.……”阿碧還想說,一季也產不了那許多續命草,哪裏是說要就能要來的,但李晏溪明顯不願意在這些瑣事上耗功夫,阿碧住了嘴。
何時,姑爺如此金貴了!
千鞠閣不比雅堂居,一言一行保不齊就被哪雙眼睛盯上了。
再者鶯鶯燕燕都被崔三打包帶到了雅堂居,這會兒崔安嶼傷了,能派的上用場的除了府裏的幾個留守的老媽子,就是跟著崔三兩口子一起回來的李媽、阿碧、阿桃、元霖還有幾個家奴。
李晏溪心裏盤算著崔三的傷情,本想囑咐阿碧從雅堂居調幾個心思細的媽媽、丫鬟過來,不曾想,他們這一趟回來,侯夫人、崔大夫人、崔二夫人都熱情得很,怕他們長期外住人手不足,打發來的媽媽、丫鬟足足站了一個院子。
為免拂了長輩的好意,便不好再去別院調人。但不知根不知底的人用起來總不如自己人爽利,李晏溪把他們一視同仁打發在外間,分派了些雜活,對外隻說,三爺挑剔得緊,如今受了傷,喜怒難定,近前伺候的隻能是三奶奶。
這話也不全是假,內院的活計一點也不比外院少,李晏溪帶來的人各自頂了缺,房裏麵經常就是崔安嶼和李晏溪兩個人。
尤其是到了晚上。
李晏溪思來想去,終究沒有拋棄她新婚的夫君。
這一晚,崔安嶼占了軟榻,李晏溪占了床。
月明星稀,蒼穹如蓋,李晏溪第三次從寢床上爬起來,指著崔安嶼道:
“崔安嶼,你還有完沒完,夏蟲都沒你叫得勤快。”
崔安嶼支起上身,委屈道:“爺受了這麽重的傷,還不能喊兩句疼了!”
李晏溪甩了甩腦袋,甩掉三分睡意,翻鋪蓋起身,問道:“劉太醫開的傷藥呢?”
崔安嶼會意,眼裏略過一絲竊喜,開口確是淡淡:“豈敢勞煩夫人。”
李晏溪給他一記白眼,眸光順著他的,找到了那一管白玉小瓶的傷藥,搬了個錦杌坐在崔安嶼跟前,素手輕揚,就要掀他衣服。
崔安嶼騰出一隻手,抓住了李晏溪的,調笑道:
“怎麽夫人要脫我衣服啊?”
李晏溪甩開崔安嶼的手,兩手翻起他的白色中衣,往上略略疊了疊,果然血滲的有些多,傷口和紗布也都粘連到了一塊,若是不換,明天還有的他叫喚的。
“三爺久經歡場,怎麽還害羞嗎?”李晏溪借著燭光,小心地拆解著崔安嶼身上的紗布結。
崔三嗬著氣,眸間含笑,燭光熠熠,羞了誰家新婦。
李晏溪不言語,咬著下唇,懶得和流氓拌嘴。她好不容易解開了紗布結,偏偏紗布原是繞著崔三的腰背繞了幾圈的,這會要解開,也得幾圈回繞出來。
李晏溪隻當他是吃痛,仍然專注於她手上的三尺紗布,崔安嶼伸手在案桌上探了探,摸到白日裏李晏溪隨手放置在上麵的那把剪刀,反手遞給她:
“用它吧。”
李晏溪頭也不回:“快好了呀!你個大老爺們,怎麽這麽點痛都扛不住。”
崔安嶼仰天長歎:你個蠢媳婦,知道什麽!
最終李晏溪也沒用那剪刀,她想著剪刀銳利且冰冷,用它剪紗布,還不如她一層層地解,中間崔安嶼又叫喚了兩下,甚至掙紮著要起來,李晏溪急了,怕他亂喊亂叫扯到了傷口,恐嚇了他兩句,並隨手從懷裏掏出一方貼身的錦帕塞到了他的嘴裏。
崔安嶼瞠目結舌,楞是把一雙桃花眼瞪成了圓杏仁。李晏溪本就是夜半未眠,反應有些遲鈍,出手本能快過思索,反應了一下,也覺得有些不妥,但一想待會還要上藥,指不定這紈絝公子還要叫成什麽德性,不如就封了他的嘴。
若是他再動,連手也一並給他綁上!
但他腦中又飛快地掠過李晏溪那張傷痛的臉、決絕的臉,瞬間自我清醒:我於她本就是占有,若再強人所難,又與那些用道德、倫常、世俗綁架了她的禽獸何異!
這世間欠她的,我來還罷。
李晏溪給崔安嶼上了傷藥,又重新換了紗布,見他雙眸已閉,呼吸沉沉,遂小心地將錦帕從他口中取出,置於榻前的矮幾上,自己躡手躡腳地上了床。
這一夜便算是熬過去了。
當然這隻是於她而言,對於崔安嶼而言,他在她沉穩地睡去後,又緩慢地睜了眼,這點傷於他並不算什麽,隻是他心中仍有許多盤算未曾理完:比如說四甲坊、萱娘、瑩瑩、沈家村、礦山、溫泉,還有吳郡和聖上。
夜漫漫,美人已眠,輕輕淺淺,郎獨思,蔓蔓愁緒,漸理漸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