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匠作營
剛跨進匠作營的營門，匠作大監於大奎已是帶著一幫匠人迎了出來，突厥並沒有匠作大監這一官職，但昂哥決定要將有經驗的師傅與普通匠師區分出來，讓這些人更具有責任心和榮譽感，首先便是在服飾上，沒有專門的官服，昂哥便讓人在白色羊毛袍上綉上兩把交叉的鐵鎚，鐵鎚之下，再綉上星星。像於大奎，便是兩柄鐵鎚，再加上三顆星星，兩把鎚子表示他是匠作營的頭兒，另外三顆星星則代表他是匠作營中技藝最為高超的大師傅。
而在他之下，則分成了幾個小組，組長則是一把鐵鎚，另外根據他們的水平另綉上星星，像這些小組長，一般都是兩顆星星，而普通的匠師則是一顆星星，沒有鐵鎚，學徒則一顆星星也沒有，只能晉級到匠師之後，才能綉上星星。星星不同，薪水便也不一樣。
匠作營建成后，昂哥還沒有
來過一次，只是召見過於大奎，將戰車的圖紙給了他。
看到迎上來的於大奎，昂哥險些笑出來，身上的袍子已看不大清顏色，連臉上也是沾滿了黑灰，而他身後的幾個匠師，看服飾都是他手下的小組長。
於大奎心中著實有些忐忑，前幾天他才將打制好的戰車送到了兵營，今天可汗便來了，是不是戰車有什麼問題，沒有達到可汗殿下的要求呢？
「見過可汗，各位將軍、大人！」於大奎如飛般趕過來，便要跪下叩頭，昂哥上前一把拉住他，笑道：「於大監，你也是有我昂哥部的官位的，不需要跪，拱手即可。」
啊！匠作大監於大奎和他手下的小組長都呆了，官位？自己當得這是官？於大奎吶吶地道：「可汗，哪裡有匠作大監這樣的官啊？」他一直便認為自己只是一個匠師頭罷了，與一般的平頭百姓相比，所多的也不過是會一般手藝罷了。
「當然是官！」昂哥爽朗地笑道：「別的地方我不管，在我突厥昂哥部，將作大監是官，而且還是一個重要的官。不然為什麼要給你等同於七品官的薪水啊？」
於大奎嘴唇都有些哆嗦起來，他身後的幾個小組長也是個個臉色通紅，呼吸都急促了起來，可汗這是在說自己現在的職位等同於七品官啊，七品官是什麼，那是可以當縣令的。
那都是高高在上，需要自己仰視的人物，現在自己也與他們一樣了么？自己也是官了？祖上顯靈，這一趟突厥來得太值得了。
於大奎這個時候極端地感謝那個因為與自己不知而將自己一腳踢到突厥的刺史府管家，沒有他，就沒有現在自己的身份地位啊！原先對他的痛恨早已是不翼而飛。
看到於大奎的表情，昂哥知道他的感受，在這個時代，匠師的地位是十分低下的，甚至還不如普通的農夫，除非你能混到大師傅級別，才會有所改觀。
收拾起自己激動的心情，於大奎仍是有些惴惴不安地問道：「可汗今天來匠師營，是因為上批送去的戰車有問題么？」
昂哥搖搖頭，「不，沒有問題，打製得很好，當然，不是沒有改進的地方，你們可以在以後慢慢摸索，比如說讓這車推起來更省力，跑起來更快，車軸更耐磨，損壞后怎麼才能再最短的時間內修復等等等等！」
於大奎本來聽說沒問題，已是將心放下，但緊接著昂哥說的話便讓他的臉色有些發白，這還是有很多問題啊，他不識字，不能將這些記下來，只能牢牢地將其記在心中，準備以後再來琢磨。
「走吧，帶我們去看看你的匠作營！」看到於大奎著實有些緊張，昂哥便岔開話題，有些東西不可能一蹴而就，只能慢慢來。
「小人引路！」於大奎道。
「你應當稱自己來職下！」昂哥看著眼前這個五大三粗肌肉虯結的昂藏大漢一副謹小慎微的做派糾正道。「是，是，是！」於大奎趕緊道：「小人忘了，哦，不不不，是卑職忘了，卑職現在也是官了！」於大奎的話在場中引起一陣善意的笑聲。
「可汗，這裡是煉鐵組，專門提高生鐵的質量，可汗，我們轄區就有有鐵礦，可以直接將鐵礦石煉成生鐵，但這些生鐵質量差次不齊，必須反覆錘鍊才能用來打制兵器，否則兵器極易損壞。」於大奎邊走邊向眾人介紹。
幾位跟來的將軍深知兵器再戰場上對於士兵重要，簡直便是當兵的第二條命，誰也不想別人一刀砍
來，自己一刀架去，當的一聲，自己的刀卻斷了，那不是等著挨宰么？
現在都是瞪大眼睛，不肯放過一個細節，只想著挑出幾個問題，來讓這個大監在打造兵器的時候更用心，造出更鋒利耐用的傢伙，但他們個個都是門外漢，拿刀砍人在行，造刀，作夢去吧。
「那你們煉製的鐵質量怎麼樣？」昂哥看著在爐中翻滾的鐵水，問道。
「這取決於生鐵的質量。」於大奎小心翼翼地道。「現在我們打制的兵器還不能與大周相比。不論是鋒利還是耐用，都差了一個檔次。」
昂哥沉吟了一下，道：「你聽說過鋼嗎？」於大奎試探性的問道：「可汗是指是硬度比鐵更高，但柔韌性卻也更好的一種，一種…」於大奎在腦中想著辭彙描述。
「可汗說得是不是精鐵？」於大奎身後的一個小組長插嘴道。「精鐵，對，就是精鐵！」於大奎道。昂哥眼前一亮問道：「你知道精鐵？」
於大奎趕緊介紹，「可汗，他便是這煉鐵小組的組長，許可旺。可旺，到前面來給可汗說說精鐵。」
許可旺有些緊張，「可汗，小人在襄州的時候見過精鐵，都是用來打造兵器的聽大師傅說的特性跟可汗剛剛說得差不多。」
「你知道他們是如何做的嗎？」昂哥感興趣地道。 「小人在哪邊時地只是一個普通匠師，知道得不太清楚，好像是在爐中不停地加入炭粉，具體怎樣的，小人不清楚。」
昂哥滿意地點點頭，他知道，鋼起初便是這樣來的，只不過這種炭粉燃燒雜質的方法並不能造出品相極高的的鋼來。
「哦，那你們怎麼不試試這種方法？」許可旺道：「這種方法極容易失敗，經常讓較好的生鐵也變成了廢品，我們現在生鐵本就緊張，不敢冒險浪費。」
昂哥笑道：「這倒也是，不過你可以造個小爐子，先試試嘛！」昂哥鼓勵道，「我還聽說過一種炒鋼法，哦，就是你說得精鐵，你也可以試試嘛！」 「炒鋼法？」許可旺一臉迷胡。
「嗯，就是這樣的！」昂哥比劃了一下，「將炭粉加進去，然後像炒菜一樣，不停地將鐵水翻來翻去。當然，怎樣加炭粉，加多少炭粉，我就不知道了！」
於大奎睜大眼睛，「可汗，你怎麼知道煉鐵是方法，而且還是我們沒聽過的？而且炒菜是什麼？」
昂哥微笑道：「聽人說得，聽人說得，你們可以試試，嗯，你沒聽過炒菜？對啊！那什麼你們儘管試，不要怕生鐵廢了。哪怕廢了也沒關係，可以把廢掉的生鐵直接燒成鐵水鑄成鐵鍋。我們這草原上又有個一種新商品哈哈……」
歐陽齡問道：「可汗，不知這鐵鍋是指何物啊？」「就是一種烹飪食物的工具，當今世上食物一般都是用烤、蒸、煮，的方式進行處理。如果有了鐵鍋那就可以炒了。」閉上眼睛回味著記憶深處那炒菜的味道，什麼紅燒肉，炒雞蛋，白菜蘿蔔什麼的。想著想著昂哥的口水都快流出來了。
眾人看可汗一臉豬哥像的樣子又在發獃不禁面面相覷。禿鷹等人還好，跟在可汗身邊時間久了早已見怪不怪。但是於大奎，許可旺等人趕忙低下頭不敢直視。
過了一會，昂哥從幻想中回到現實：「對了，你叫許可旺是吧，你如果真試驗出來精鐵，我給你胸前加一柄鐵鎚，一顆星星，怎麼樣？」
許可旺一下子便激動起來，這是要升自己當大師傅了，看沒看於大奎大師傅，人家現在可是拿著七品官的薪水呢！胸前的星星還沒加，眼前倒是先冒星星了。
說完了這事，昂哥也沒再放在心上，這些東西沒有一定的積累，很難在短時間內見到成效，自己提個頭，至於怎麼做，那就是他們的了，反正自己也不是很清楚。
昂哥指導工匠鐵鍋是什麼形狀的，作用是什麼，如何做模子，如何澆築鐵鍋並且找來羊皮畫上圖案然後讓工匠自己去摸索。一行人又見了刀坊，箭坊，木器坊，便滿意而去，現在匠作營產量雖然不高，但是從無到有一步步走來的效率還是挺不錯的，離開匠作營的時候，昂哥開始考慮是不是要將流水作業的方法教給他們呢，想想還是算了，現在攏共才百多人，還成不了氣候，以後再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