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玉婷
“喂,醒醒……難道死了?!哈,死了好,那麽以後這裏拆遷分下來的錢就是我的了,死的好。”王素珍又搖了倒在地上的強子幾下,“活著就吱一聲。”
不過很快,白鬆歌就從睡夢之中醒了過來,讓王素珍白高興一場。
“原來是睡著了啊,來強子,我給你剁了肉餅,你吃著也方便。”王素珍放下籃子,又把強子來了起來。
放下地上有些玻璃渣子,王素珍也是微微一愣,問道:“玻璃渣子哪裏來的?你出去過了?”
“沒有。”白鬆歌在桌子上摸索了一下,拿起水杯和了一口水,說道:“下午的時候……應該是你走了不久之後,有人從窗戶偷偷爬進來了。”
“有人進來了?誰?”王素珍此時心裏有些緊張,如果被其他發現她虐待強子的話,那麽她這個監護人的身份就不報了。
沒有這一身份,哪怕是強子第二天死了,保險下來的錢和這一塊地都會被其他親戚分走一大部分,她這一年也就白費功夫了。
“不知道。”白鬆歌搖了一下頭,他真的不知道是誰這麽無聊無恥、惡毒,會跑來欺負一個盲人。“聽聲音像是一個男的,我也看不見……”
王素珍又問了一些細節,最後隻知道對方是從窗口裏爬進來的,那麽她也無可奈何,隻能承諾會把窗口封起來。
“今天啊……有官家(政府,防敏感詞)的姐姐過來送和你聊聊天,問道媽媽……阿姨照顧得你怎麽樣時,你會怎麽說?”
王素珍心裏有點忐忑,上一次官家的人來還是強子登記殘疾人證件,領第一筆補貼金的時候,也快有一年的時間了。
但不得不說,剛開始照顧強子時王素珍真的是盡心盡力地照顧,但是不久強子的保險費下來之後,她才開始變的。
強子和他的父親出了車禍,父親當場去世,而強子撞到了腦袋,傻倒是沒有傻,缺瞎了。
不得不說,腦袋就是這麽一個複雜的東西。
而王素珍並不是強子的親生母親,而是後媽,嫁給強子的爸爸也理所當然地為了錢,要知道在十幾年前家裏能有一輛轎車的家庭,就不是小康家庭這麽簡單了,特別還是在不那麽發達的邊線城市裏。
死了老公,留下了一個不少自己親生的殘疾兒子,王素珍覺得自己還挺委屈的,之後這一份委屈不斷加深,成了不甘,成了怨氣,也成了對強子最惡毒的詛咒。
白鬆歌想了一會,一段段如夢如幻的記憶畫麵在腦海中浮現,說道:“好,如果給我抹嘴的紙巾柔順一點就更好了。”
“我……好的,我換一個紙巾的牌子……很粗糙嗎?我不知道。”王素珍咬了一下牙,將籃子裏的飯菜到拿了出來,“先吃飯。”
“好的。”白鬆歌點了一下頭,在籃子和桌麵上摸索了一會,找到了飯菜的位置,不過也是沒有發現有筷子或者勺子之類的東西。
身後傳來一陣沙沙聲,王素珍將地上的玻璃渣子清理幹淨了。
白鬆歌吃得很快,不過這飯菜並不好吃,像是混雜了其他的一些東西。
看著他吃完,王素珍也好不隱藏,拿從衣兜裏拿出了兩個瓶子,反正他也看不見。
這兩個瓶子不是之前的那兩個,變成了白色的塑料瓶子,上麵寫滿了英文,看起來很高端很貴的樣子。
這藥是給患有精神疾病的人吃的,而強子沒有精神疾病,正常人吃這種藥吃多了沒病也會生出病來。
一個謊言需要用無數個謊言來掩蓋,從王素珍虐待強子的第一天開始,她就已經回不了頭了。
而如果強子變成了一個精神病人呢?他說的話又有幾分可信度?哪怕說,他被她虐待,也不會有多少人相信吧。
王素珍和白鬆歌說了幾句話之後就離開了,她似乎不太情願逗留在這裏,送飯也不過是做給其他人看的而已。
不久,哢的一聲,窗戶被打開了。
“誰?”
沒有人回答,白鬆歌知道。
他在桌子上摸索了一下,摸到了一個暖水壺,如果要白鬆歌給它腦補上顏色,那麽一定會是紅色。
“你是誰!?”白鬆歌又喊了一聲,依舊沒有出聲。
“欺負我一個殘疾人算什麽本事?!你這個人渣,敗類,垃圾,能有你這個垃圾的存在,你媽也不是個好貨……”
白鬆歌罵著,C語言隨口就來,人身攻擊、牽連九族、挖祖刨宗,一浪高過一浪。
他可n不是許三千那種人,他是白鬆歌,不服就是幹他丫的。
果不其然,對方忍不住了,也是一句C語言,然後一覺踢了過來。
不過白鬆歌比他更快,暖水壺朝著聲音源頭一扔,讓自己也朝著那個方向撲去。
白鬆歌看不見,抓住哪裏就是那裏,死也不鬆手;咬到哪裏就是那裏,死也不鬆口。
“啊啊……啊……嗚嗚……”
那人疼的嗷嗷直哭,聽聲音判斷,對方也不過是17、18歲,正處在嗓子變聲的沙啞期。
突然……白鬆歌感覺身下一鬆,那個人消失了。
“你在幹什麽。”腦海裏的聲音又來了。
“我在和命運抗爭。”白鬆歌說道。
“嗬~你不怕他報複回來嗎?那不成你咬住不放他一輩子不成?”強子冷笑一聲,有點想要看戲一般。
“不怕,咬到他跑了,或者再也跑不了就好。——至於報複,你沒有咬過他嗎?很爽的。”白鬆歌也笑著了一聲,“反正你最後也是死了,怎麽不給自己找一個發泄口,或許這樣你就不會變成鬼了。”
“哦!?”強子有些意外,白鬆歌居然沒有被他的影響到,也就是說這時白鬆歌還是白鬆歌,強子還是強子。
強子經曆過的事情白鬆歌不會再經曆一次,不同的一個人哪怕麵對的是同一件事情,他們處理的結果都是不同的。
“原來如此,我明白了。”強子緩緩走到白鬆歌麵前,右手按在了他的心口上,“我是明白了,但是他還沒有明白,你又會怎麽做呢?”
白鬆歌感覺心頭一暖,一道白色的耀光從他的胸膛迸射了出來,驅散了四周的黑暗。
桌子、椅子、櫃台、牆壁一一出現在了白鬆歌的麵前,一束溫暖的陽光從窗戶照射在他的腳下,有種常見天日的既視感。
“我看得見了?!”白鬆歌揉了一下眼睛,再看向麵前的強子,他身高變得和白鬆歌一樣高,頭發一直延伸到了腰,他長大了,但是一樣的瘦骨如柴。
“你……是強子?”白鬆歌後退了一步,與強子保持了一段距離,“你長大了?還是這個才是你真實的樣子?沒有那種很恐怖血腥的形態吧,不用變出來哦……”
“哦?你剛才還不怕我的。”
“我不怕人,但我怕……鬼。”白鬆歌縮了一下脖子。
“嗬嗬嗬,人比鬼可怕多了。”強子不明意義地笑了一聲,身體緩緩消失在空氣之中。
“喂,等等,你剛才說的“他”是誰?”白鬆歌一愣,然而強子已經消失了。
吱呀一聲,門被門被推開了,白鬆歌尋聲轉身。
“強子?”
十多歲的強子握著一把柴刀堵住了門,他的眼睛被一片黑暗籠罩,撕裂著嘴,“居然沒有影響到你,那我就親手來解決就好了,隻要殺了你,我就能投胎了!”
“這……”
“這邊。”許三千見白鬆歌還在發呆,一把捉住他的手就進入了臥室,反手將門關上,有推了一個櫃子頂上了門。
“千哥?!怎麽你還在這裏?”白鬆歌在意外之餘,也有點小感動,幫忙頂著了門。
“我一直都在,隻是你看不見我,我也觸碰不到你而已……王素珍那個瘋女人居然對強子下精神藥物,太狠毒了——我猜強子早就瘋了,在身心的折磨下,報複的暴風雨在他死後才來。”
“那現在該怎麽辦?!”
剁!
柴刀穿過了門、穿過了櫃子,一刀砍在了白鬆歌的背上。
“臥槽!”許三千大吃一驚,臉部也變得扭曲,扶著白鬆歌讓他爬到了床上。
“千哥……早就叫你跑了,你看現在……嘶~”白鬆歌忍著背上的疼痛抱怨了幾句。
許三千沒有回話,因為他回頭就看見了強子舉著柴刀站到了他的眼前。
“不關你的事!給我滾到一邊。”強子拿著柴刀對準了許三千的鼻子,“我不想惹其他的麻煩。”
可以交流,那就可以了。
“嗬嗬,小弟……不是,大哥……大哥,有事好商量,要不你放我們離開,我們出去後給你燒紙錢、別墅、丫鬟,燒個老婆給你也行。”
許三千笑臉相迎,手中的柴刀卻沒有鬆弛過半分,如果談不攏他也隻能拚殺老命。
要他拋棄白鬆歌自己跑了,之後他一定會後悔一輩子,他也做不出來。
這時,他感覺褲兜裏一冷,忍不住打了一個冷顫。
房間的氣溫極速下降,窗戶玻璃爬上了一層白色的寒霜;床、櫃子等家私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腐朽,散發出一股陳舊的黴味。
時間像是快進了,又像是被暫停,一個紅衣女子握著一把剪刀出現在了強子的身後。
強子脖子如生鏽齒輪一樣緩緩180度扭頭,一隻布滿血絲的眼瞳瞪著他。
“我沒有要殺他,隻殺那個人。”強子身體微微顫抖,在紅衣女子麵前他就像一隻縮在角落裏瑟瑟發抖的小貓咪。
許三千掏出了褲兜裏的東西,除了手機之外還多出了一名鏡子,“是她……玉婷?!”
鏡麵上的原有出現的裂痕不斷向外延伸,最後嘭的一聲鏡子四分五裂,迸射出來的碎片狠狠地紮進了許三個的眼睛裏。
“啊!”
慘叫出聲的不是許三千,而是強子,他的眼眶不斷湧出血液,每流出一滴血他的身體就縮小一份。
不過兩秒,強子就變成了一灘血水。
“發生了什麽事?”當白鬆歌掙紮著翻過來身來時,隻看見許三千捂著眼睛蹲著了地上。
一灘散發著惡臭的腐血在冒著泡,強子已經消失不見了。
氣溫逐漸升高,屋內的光線也漸漸變暗,回過成自然的灰蒙。
“千哥?”白鬆歌活動了一下背部,仿佛傷口已經消失,他不管這麽多,先把許三千扶了起來。
“我們走。”許三千揉了一下眼睛。
兩人互相攙扶著走出了屋子,一束黎明的曙光穿過了魚肚白一般的雲層照射到了他們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