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7 你可以跟我走
馬嫣翎和朱君澤找到毛驤的時候,毛驤已經在和蔣瓛交手了。
莫羽祺站在河中的一艘小船上,麵色緊張,目光瞬也不瞬一下,一直追著蔣瓛的刀,而他手中的刀也隨時準備出手,好像隻要蔣瓛要傷毛驤,他就會衝上去拚命一樣。
“哇!”突然。小葉猛的一聲哭了出來。
莫羽祺被這聲音驚擾,目光移開了一下,往馬嫣翎這邊看來,“你們也來了。”
朱君澤點點頭,“他們什麽時候開始打的?”
“半個時辰了。”莫羽祺道。
“一直都是勝負不分嗎?”朱君澤問。
莫羽祺道,“看得出來,毛大人一直都在手下留情,而蔣瓛也沒有用盡全力,他們……”
“如果是這樣,那豈不是要把兩個人的體力都耗完。”朱君澤道。
“但是這件事情,我們不能插手。”莫羽祺道,“而且這一戰,毛大人必須要敗。”
“如果他贏了,那蔣瓛就得死,蔣瓛是皇上封的指揮使,而毛大人,已經是過去了……”朱君澤也很緊張。
“是,所以,隻要蔣瓛不給我們留一條生路,那我們就沒有生路。”莫羽祺的臉色沉重,就在他和朱君澤說話的這段時間,那正在交手的兩個人突然停了下來。兩個人都站在河邊,他們的腳掌踩在水上,水漫過腳背。
蔣瓛道,“你輸了,以後,不要再來京師了。”
毛驤看著飄在水中的頭發,那是他的發。
他的刀就落在河岸邊的草叢裏,還有他身上的衣服,也被蔣瓛的刀砍的零零碎碎的,散落在了河裏。
而蔣瓛的身上,隻有一道傷,那道傷在心口處的位置,但是傷口不深,隻是稍微流了一點兒血,破了點皮。
“一路順風。”毛驤對他抱了抱拳。
蔣瓛收拾起河水中的衣服還有草叢中的刀,然後施展輕功來到莫羽祺的船上,對莫羽祺說,“船,接我用一用。”
“就這樣,結束了嗎?”莫羽祺按住蔣瓛的肩膀。
“不然呢?”蔣瓛問。
“那以後……你我,還能見麵嗎?”莫羽祺問。
蔣瓛道,“你隻是一個漂流在外的錦衣衛,而且你還活著的消息並沒有傳到京師,關於這一點,你可以自己做選擇,至於朱公子,我想……以後我們見麵的機會還有很多。”
蔣瓛說著話,對朱君澤笑了笑。
朱君澤點了一下頭。
“那以後……你在京師,無論發生什麽,都不會有人為你擋刀。”莫羽祺道。
蔣瓛輕蔑地笑了一聲,“身為錦衣衛,難道還要隨身帶著一個肉盾嗎?”
“畢竟是個朋友,不至於孤軍奮戰。”莫羽祺道,他心疼他,畢竟都曾同生共死過,但是從今以後,蔣瓛卻要獨自走了……
這一次,蔣瓛為他們當了一刀,給他們留下了一條生路。他們都看在眼裏,記在心裏。
“男子漢大丈夫,活在世間,頂天立地。”蔣瓛拿開莫羽祺的手,“婆婆媽媽,能成何事?告辭!”
莫羽祺從船上下來,蔣瓛走了……
他們站在河邊,目送蔣瓛離開。
運河兩岸,平靜,河水依舊安靜的流淌。
回到邵伯,一切都是那麽的安靜,雪花紛紛落下,日子一天一天的過去,馬嫣翎坐在室內的秋千架上,輕輕地搖晃,心中卻有一種孤獨感。
朱君澤明明就在她的身旁啊……她曾滿心期盼的人已經回來了,為什麽,她的心裏,還是不高興?
她想起了冰弦,那個對她全心全意的少女。
想起冰弦,馬嫣翎的心總是很亂,很痛,她靠在朱君澤的肩上,問道,“如果這個時候冰弦也在,多好啊。”
“她在另外一個世界,看到你平安,她也會很快樂的。”朱君澤道。
馬嫣翎道,“我們去京師看一看冰弦好不好?自從她下葬之後,我就再也沒有見過她,連她的墳前,我都沒有去過,因為身份的緣故,我也隻能遠遠地看看她。我想靠她近一點,和她說說話。”
“過完年,我們一起去。好不好?”朱君澤說。
算算日子,距離過年也沒多少天了。馬嫣翎便應了下來。
想到過年,馬嫣翎忽的一下從秋千架上跳下來,驚慌的道,“我怎麽把這件事情忘記了。”
“何事?”看馬嫣翎慌張著急的樣子,朱君澤也急了。
馬嫣翎道,“織布廠那邊,我忘記告訴他們,該放假回家了。”
“哈哈……原來是這件事情。”朱君澤將她抱在懷裏,“放心吧,這件事情我已經讓人去通知了,該給的錢,都已經給了,另外還給他們訂了點心,帶回去和家人吃,這些,都已經安排了。”
“你……什麽時候做的?”馬嫣翎問,這些日子,朱君澤沒有在南來北往的跑,而是留在邵伯陪著她。
時時刻刻都在她的眼睛底下,什麽事情,朱君澤做了,她竟然會不知道!
想到此,馬嫣翎心又慌了,打量著這個人,這個人怎麽這麽厲害,“你時時刻刻都在我身邊,你竟然還做了我不知道的事情!”
“傻瓜。”朱君澤輕輕地敲了一下她的額頭,“我是你夫君,若是什麽事情都要等你知道了,等你說了,我才想起,才去做,那你要我來做什麽?什麽事情都要你來操心,這還得了。”
“可是……”馬嫣翎一時語塞,“我還是覺得害怕,萬一……萬一你當著我的麵就做什麽壞事了呢?我卻還像個傻子一樣的被你蒙在鼓裏,這也太可怕了。”
“你說……做壞事?”朱君澤抬起她的下巴,慢慢靠近,“我還真的想做一點……”
“你……”馬嫣翎臉一紅,可一想起,自己與他,孩子都那麽大了,還臉紅什麽?就好像賭氣一樣,伸手就捏出朱君澤的臉,一下吻了上去。
唇舌糾纏,她舍不得離開他,舍不得放過他。
他們之間,有太多的悲傷和眼淚。
朱君澤任由她對自己放肆,任由她索取,他忽地將她抱起。
她就好像受了驚嚇的鳥兒一樣,嚇得揮動著手要打他。
寒冬天氣,一番雲雨,她羞紅地靠在他的懷裏。
他抬起她的下巴,讓她看著他,目光直直地看進她的眼底。她問,“你看什麽?”
“聽說,看著一個人的眼睛,就可以看到一個人的心底去。”朱君澤道,“我想看看你的心底,是否孤獨。”
“我……”馬嫣翎眨了一下眼睛,手抱著他的腰,靠著他,深深地歎了一聲,“是孤獨,可是,這是心底深處的孤獨,我失去的東西太多了,那個地方,是空空的,我欠別人的,我這輩子都沒有機會償還了。”
“那就讓我把那個空的地方都填滿,然後,那些欠下的賬,我來還。”朱君澤在她的眉心落下一吻,喊了一聲,“翎兒……”
馬嫣翎想起冰弦,想起胡浩軒。
現在,她也不知道胡浩軒去了哪裏,曾經被她接到身邊的人,現在都一個一個的散落了,找不回來了。
京師,蔣瓛的船抵達碼頭。
宮中的人在等著他,“大人,你回來了。”
“回來了。”蔣瓛的手中提著毛驤的衣服和刀。
那人問,“那個……”
“他死了,被亂刀砍死……然後,又被馬蹄踏過,最後,我隻能找到這個。”蔣瓛把毛驤的衣服和刀遞給那個人,“這些東西,還麻煩公公幫我帶給皇上。”
“不麻煩。”那人說,“大人可還有空?我訂了酒席。”
“今天還有一個重要的朋友要見,他也是冰弦郡主很重要的朋友。”蔣瓛拍拍那公公的肩膀,對他說,“此事,還麻煩公公幫我保密,這一次,我能夠完成這件事情,其實……也多虧了那個朋友。”
說話的時候,蔣瓛不忘往那衣服和刀上看一眼。
公公示意,自己明白。
然後蔣瓛又遞給他幾張銀票,這件事情,這才過去。
蔣瓛出了碼頭就坐上馬車,一直到冰弦的墳前。
胡浩軒就在墳前,畫著一張又一張的畫。
蔣瓛走過去把他手中的筆搶過來,“我答應讓你來這裏看冰弦,不是讓你給已故的人添堵的。”
“我隻是想讓她多看看公子,她生前最希望嫁的人,就是公子。”胡浩軒道。
蔣瓛輕笑一聲,點了一把火,那些畫著朱君澤的畫像的紙,全都在火焰中化為灰燼。胡浩軒朝蔣瓛撲過來,“你做什麽!你做什麽!”
“我要讓你腦子清醒一點。”蔣瓛道,“她當初如果真的那麽想嫁給朱君澤,寧可死,都要嫁給朱君澤……那她又為什麽要自殺?她為的,就是不想嫁給朱君澤,她也不想見到朱君澤!”
“不會的!”胡浩軒狡辯道,他一把抓過蔣瓛的衣領,舉起拳頭就要打。
但他的拳頭,卻落不下去。
這一次,也就是因為他來了京師,所以蔣瓛才知道邵伯那邊,馬嫣翎遇上了大事。
蔣瓛不顧一切的從皇上那裏拿到令牌,得到口諭,將歐陽倫召回京師……
“會不會,你心裏清楚,你也知道朱君澤不愛她,如果你非要把自己愛的女人嫁給一個不愛她的男人,那你就盡管在這裏畫你的畫像,讓她死了……都不得安寧。”蔣瓛推開他,就要走。
“站住!”胡浩軒喊住了他。
蔣瓛回過頭來,問道,“還要說什麽?”
胡浩軒跪在地上,眼中含著淚水,但目光卻是十分凜冽,“你今日來見我,為了什麽?”
“必須要為了什麽嗎?”蔣瓛問。
胡浩軒道,“我聽說你已經是指揮使了。”
“這件事情,我在離開京師前,就已經定下來了。”蔣瓛道,“在錦衣衛中,我的地位本就不高,如果讓一個地位不高的人去傳皇上的口語,隻怕歐陽倫也不會聽,所以……我隻能成為指揮使。”
“我在意的不是這個。”胡浩軒道,“我在意的,是你已經是指揮使,你平安回來,你想完成的事情,肯定也已經做完了,你為什麽還來找我?”
“我離開京師之前把你安排在這裏的,是為了防止你犯下不可彌補的大錯。”蔣瓛道,“如果你想繼續為了冰弦的死傷心,把自己也折磨的不人不鬼的,然後死在這裏,那我也能由了你,不過你死之後,你的屍體隻會被丟到亂葬崗去。”
胡浩軒咬著牙,他知道蔣瓛的話還沒說話。
“如果,你想要一種不一樣的命運,又可以經常來看冰弦的話,以後……你可以跟我走。”蔣瓛道,說這話的時候,他不是在開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