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6 她的眼睛
朱君澤給馬嫣翎寫信了，信中內容就跟他對小葉說的一樣，他告訴馬嫣翎，他和小葉一起在邵伯等著她回來，切記，路上一定要小心。
但是，這封信並沒有落到馬嫣翎的手裏，半途被人劫走了，最終，信給了幽芷。
幽芷收到信的時候，身上的傷還沒痊愈，馬嫣翎也並沒離開她，馬嫣翎不放她走，但也不傷害她，反倒幫她治傷，但每一次，在她的傷口快要愈合的時候，馬嫣翎又會把她的傷口撕裂。
幽芷連眉頭都不會皺一下。
每一次，馬嫣翎在傷害她的同時，自己也是紅著眼睛，手一直都在發抖。
幽芷對她，也總是隻有一句話，讓她去見皇上。
要見皇上，談何容易，更何況，朱君澤的這件案子，根本就沒有定案，皇上到底會怎麽審，會怎麽判罪，都不知道。
這天，幽芷在吃過傷藥之後，她並沒有讓馬嫣翎離開，而是抓住馬嫣翎的手腕，雙眼含淚，對馬嫣翎說，“你贏了，你一直都是最後的贏家，我們這些人，賠上了一生去賭，最後，都是輸給了你。”
馬嫣翎用力地想甩開她的手，幽芷這一次的力氣，卻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大。
她又道，“公子寫來信，告訴你說，他會和小葉在邵伯等你。”
“你說什麽？”馬嫣翎驚訝地以為自己聽錯了。
“小葉沒死。”幽芷冷笑著。
馬嫣翎的手忽地抖了一下，她看著幽芷身上的傷。
“小葉沒死，當初我給你的藥，不是毒藥，是公子以前給我的，關鍵時候吃下去，可以三天之內宛如死人。”幽芷諷刺地看著她，“我殺你，本也可以當場要了你的命，但是，我還是給你留了一點兒生機，上岸之後，我又故意把消息透露給一家賣酒的人，他是個好人，我相信他會救你。”
“你說謊！”馬嫣翎道，充滿仇恨和報複的目光宛如牢籠一般把幽芷籠罩，“你是想逃，想讓我放了你。”
“沒那必要。”幽芷不屑地說道，“我要逃，你還攔不住我。”
說罷，幽芷把朱君澤的信拿出來，遞給了馬嫣翎，“當初那家人把小葉埋了之後，我又親自去把小葉從土裏挖出來，然後送給了朱家的老夫人，但是後來，我沒想到老夫人得了孩子之後，也想殺我，因為她不想我留在公子的身邊，所以後來，又對外宣稱，是我因嫉妒而殺了你，最後，將我告發，害我又入了賤籍，被發配，我是費盡了力氣才逃出來，你以為我不恨朱家的人？可是，我愛公子。”
她眼中的淚水是那麽的真誠，這個時候的她，又是那麽的軟弱，可同時，也充滿了危險。
她是第一次在馬嫣翎麵前如此軟弱，甚至有點兒像是即將死亡的人，在對這個世界交代遺言。
而她的手，又像是隨時都會刺穿馬嫣翎身體的鋒利爪子。
她說，“公子今日的這封信，是在說，他為了你，可以不顧朱家人的死活了……”
她的嫉妒，宛如烈焰一般，燃燒著。
信，被她撕的粉碎，她忽地一下撲向馬嫣翎。
“啊！”馬嫣翎驚愕地沒反應過來，已經被她掐住了咽喉，“我恨你，為什麽……他會這麽對你！為什麽！”
“你放開放開！”馬嫣翎掙紮著。
幽芷的眼睛裏，一片血紅，鮮紅的血液從她的眼眶裏流出來……
她不停地問著為什麽。
但是，卻無人能回答她，一直到馬嫣翎在她的手中昏迷，她自己的雙目，也因此而看不到半點兒光明。
世界，沒有光。
幽芷恐懼地鬆開掐住馬嫣翎的雙手，拚命地衝出去，想抓住一點兒光。
可她卻隻能一路莽莽撞撞。
“幽芷。”突然有一個人從背後抓住了幽芷。
幽芷用力地掙紮，“我帶你去看大夫。”
那個抓住幽芷的男人說。
“你是誰？”幽芷警惕地問，即便眼睛看不見了，她的耳朵依然很靈敏，聽到熟悉的聲音，她總是可以很快的冷靜下來。
“莫羽祺。”那個男人應道，他摘下臉上的麵具，“你身邊的那個親信，被我殺了，這段時間，是我偽裝成他的樣子，在給你做事，為的就是得到更多關於朱君澤的消息。”
“你的目的是什麽？”幽芷問。
莫羽祺道，“錦衣衛中人，目的還能是什麽。”
“不！當你墜入河中，你就已經死了，你不再是錦衣衛中的人。”幽芷道，“多年之後，你又用錦衣衛的身份回來……為了什麽？”
“我……當年身受重傷，後來痊愈之後沒有及時回來，是希望擺脫錦衣衛這個身份，可以回家娶我愛的女人，但是後來我回家之後發現，她已經死了。”莫羽祺道，“可那個時候，我如果再用錦衣衛的身份回來，就來不及了，我隻能隱藏身份混跡在那群賊人之中，同流合汙。”
“為什麽現在對我說這些？”幽芷道。
“因為現在，我需要一個朋友，而你，也需要一個朋友。”莫羽祺道，“我帶你去看大夫，如果在拖下去，你的眼睛，怕就不行了。”
“我的眼睛……”幽芷捂著自己的雙眼，火辣辣的痛。
她的眼睛為什麽會變成這樣？
因為憤怒，還是因為嫉妒……
莫羽祺帶她到醫館之後，大夫看罷，歎道，“這種情況，我還是第一次遇到。”
“大夫，你一定要治好她的眼睛！”莫羽祺道。
大夫道，“不好說，畢竟姑娘的眼睛沒有病，姑娘的病，是心裏頭的病，這怒火上來，到處亂竄，誰也不知道，這身體，到底哪裏會跟著也病。”
大夫說罷，又給幽芷開了一些藥，讓幽芷注意休息，莫要在胡思亂想，這病自然也就好了。
可是幽芷，卻當大夫的話如同風一樣，這後來，她心裏的事情，反倒越來越重了。
躺在床上，她對莫羽祺說了一句話，“我不甘心，我不敢相信，公子……竟然會為了她，不顧整個朱家的人的死活。”
“我會去把他帶回來。”莫羽祺道。
“幫我一個忙行嗎？”幽芷道。
“什麽？”莫羽祺問。
“殺了馬嫣翎。”幽芷道，“我殺不了她，每次下手，總是心軟。你幫我……”
“殺一個女人？”莫羽祺搖搖頭，“這件事情，從一開始，馬嫣翎就是受害者。”
莫羽祺想起自己的愛人，那個女人，也和馬嫣翎一眼，一直在等……
但是到最後，莫羽祺都沒能回到她的身邊，她到死，也沒能見著莫羽祺一麵。
莫羽祺拒絕了，他下不了手。
幽芷瘋狂的笑著，笑聲淒涼。
邵伯，朱君澤很快就收到了回應，但是這個回應，並不是他想要的，因為幫他送信的人半路被殺了，他的信，也不知道落入了誰的手裏。
而且，他還相信，馬嫣翎會有危險，他必須立刻離開邵伯。
“爹，娘什麽時候才能回來？”小葉和朱君澤一起坐在邵伯的碼頭上，小葉也像一個小小的男子漢一樣。眉宇間有著滄桑。
小小的孩子，竟然也有了滄桑……
朱君澤道，“信沒送到。”
“和以前娘送出去的信一樣嗎？以前娘給爹送信，也是一直送不到爹的手裏。”小葉兩手搭在膝蓋上，身體坐的筆直。
“小葉，你和爹一起去接你娘回來好不好。”朱君澤道。
他隻在這碼頭上等了幾天，他就已經受不了了。他不知道她是否真的平安，也不知道她到底能不能回來。
當初馬嫣翎在這裏，不停地望著京師的方向，每天送出去那麽多沒有回音的信，當時……她又是怎麽熬過來的？
朱君澤心裏緊張的不行，吃飯的時候，甚至已經連筷子都拿不穩了。
朱君澤決定帶著小葉親自去京師，去接馬嫣翎回來。
在上船要離開的時候，胡浩軒也背著包袱來了。
“公子。”胡浩軒喊道。
朱君澤溫聲回頭，胡浩軒大步跑上去，“公子，帶我一起去吧。”
“胡叔叔。”小葉也喜歡胡浩軒，有一段時間，隻有胡浩軒一直陪著他，照顧他。
“這一路去，危險。”朱君澤道。
“我保證，絕不拖累公子。”胡浩軒道。
“你不怕嗎？如果回不來了呢？”朱君澤道。
胡浩軒道，“我想去接姐姐回來，我想我們家，還和以前一樣，現在，你們都走了，我一個人留在這邵伯，也沒有意思，每天都像是在受刑一樣。”
朱君澤沒在拒絕他。
帶著他一起上路，一起離開邵伯。
他們走的時候，冰弦一直都在看。
湘娥在冰弦的旁邊，拍拍冰弦的手，“傻妹妹，我們回去吧，收拾收拾東西，也該出發了。”
“出發，去哪裏？”冰弦魂不守舍地道。
“當然是去京師。”湘娥撫著她的發，“難道你忘記了嗎，你是皇上封的郡主，你是要嫁給朱公子的。”
“我……我不要嫁了。”冰弦含淚道。
“怎麽，怕他不喜歡你？”湘娥道，“這男人，會喜歡很多女人，這很正常，他覺得自己當初虧欠了馬嫣翎，現在他想要彌補，這也是很正常的事情，你不要往心裏去，女人的心，隻有放的寬了，才能得到你想要的男人。”
“不……我就是不要嫁給公子！”冰弦道，她用力地把湘娥一推，心裏還想著朱君澤的背影。
朱君澤走的每一步，都是為了馬嫣翎走的。
她在馬嫣翎身邊，就像是一個小醜一樣。
現在，她隻要想起自己，就覺得可怕，她恨不能把自己藏入沒有光的黑暗裏。
可是，湘娥又怎麽會任由她去。
湘娥的手輕輕一揮，就有兩個人上來把冰弦綁了。
湘娥道，“準備一下，坐最快最好的船，今天下午就出發，趕在朱君澤之前抵達京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