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6 我的一生,都是孤獨的
冰弦在旁邊聽他們細談,一言不發,吃過飯之後,她也隻是淺笑著對馬嫣翎說,“小姐,我先回房去休息,今晚,小葉能和你一起睡嗎?”
就這麽點兒要求,馬嫣翎怎麽能拒絕。
更何況自從冰弦來了之後,小葉就很少跟著她了,幾乎都是與冰弦在一起,現在,馬嫣翎也更希望自己的兒子能夠多與自己在一塊兒。
馬嫣翎抱抱她,對她說,“今晚,要不我們三個一起塊兒擠一擠?”
冰弦想也沒想地就拒絕了,一臉沉寂地把馬嫣翎推開,默不出聲地回房去了。
看著她的背影,馬嫣翎心裏隱隱作疼,她的手幾次在袖子裏握緊了又鬆開。
小葉看冰弦回屋了,也立刻放下手中的碗筷,跟著跑過去,喊道,“姨娘……”
小葉扯著冰弦的裙角,要跟著冰弦一起走,冰弦驚訝地站住。
小葉便一下撲到她的懷裏,親昵地抱著她的脖子,一臉疲倦的想要睡覺的樣子。
馬嫣翎過去把小葉抱起來,“小葉,今晚你和娘親在一起好不好?”
小葉眨巴了一下眼睛,好像沒聽明白一樣。
馬嫣翎道,“往後,娘親天天都陪小葉一起睡,好不好?”
小葉還是不明白,看看冰弦又看看馬嫣翎。
“小葉,你不是想娘親和你在一起嗎?”馬嫣翎看著小葉與自己陌生的樣子,有些不知所措了,甚至有些撒嬌地把想要把小葉‘搶’過來,“往後,娘親天天都陪著你。”
“那……冰弦姨娘呢?”小葉嘟嚷著問,一手牽著冰弦,一手牽著馬嫣翎,誰都舍不得放。
馬嫣翎想了會兒,也是沒有辦法,方才說道,“冰弦姨娘病了,這幾天,她要一個人睡覺,等她的病好了,我們就一起陪著小葉,小葉聽話好不好?”
這天,馬嫣翎如此耐心地哄了小葉許久,小葉放在同意讓冰弦去。
等到了夜深人靜,大家都睡著了之後,冰弦卻偷偷地打開櫃子,從中取了錢,然後一個人偷偷地去到街上,半夜裏拍響醫館的門,讓醫館裏的夥計給了她‘墮|胎’的藥。
夥計拿藥的時候,十分埋怨地看著冰弦,痛恨的想要把冰弦給抓起來打一頓,或者殺了。
在他眼中,冰弦就是一個不貞潔,比妓|女還要不如的下|賤的女人。
可是,冰弦卻沉浸在自己的悲傷裏,完全沒發覺夥計的目光。
在冰弦正要從醫館裏出去的時候,那夥計的眼睛突然一亮,喊了一聲:“姑娘。”
冰弦驚訝地回頭,卻見那夥計好像飛一般地跑到門邊,把門一關,一臉奸笑地把冰弦攔住。
“你要做什麽?”冰弦警戒地道,受過一次傷之後,總是特別敏感。
那夥計搓著雙手,往冰弦靠近,“姑娘,你的藥,是給誰買的啊?”
“讓開!”冰弦目光淩厲,言語銳利,說完話就緊緊地咬著唇,把渾身上下所有的力氣都用了上來,她暗裏發誓:隻要他敢撲上來,她就是拚了自己的命不要,也要殺了他!
“來,哥也讓你舒服舒服……”夥計道“放心,我可不會像那些沒良心的,會把你的肚子給弄大!”
說著,他就往冰弦撲過去。
冰弦就好像被貓圍住的老鼠一樣,從旁躲開,正想衝到門邊,卻被夥計一把抓住。
被抓住了,夥計就不放了,將她死死地按在桌子上,迫不及待地去解自己的褲|子,“來,別急啊,姑娘,哥馬上就帶你去另外一個地方。相信我……那裏一定會很好,很好……”
“不!不要!”冰弦拚命地掙紮著,上一次的事情不停地從腦海裏閃過,她的手在桌麵上到處亂動,使勁的掙紮。
正在那夥計把自己的那玩意拿出來弄了兩下之後,已經有點兒站起來了,得意之時,激動地幾乎手忙腳亂地去扯冰弦的衣服,恰在此時,冰弦的手碰到了一個瓷瓶子。
冰弦抓住瓷瓶就是一下敲在那夥計的頭上。
把那夥計砸的頭破血流。
“你!”夥計又暈又氣的往後退了幾步。瓷瓶也破碎在地。
冰弦慌張地躲開,渾身瑟瑟發抖,已經有些站立不住,她不停地對自己說:殺了他!殺了他!
舊憶仿佛潮水一般襲來,讓她逃避不開,衝擊著她的大腦,雙目紅的好像來自地獄裏的魔鬼一樣。
看到那顛簸著往後退,已經頭破血流,卻依然想要衝上來欺負她的男人,冰弦抓起旁邊的板凳就一下往他的頭上砸過去。
這一次,那個男人徹底的被打倒在地上。
冰弦卻好像入了魔一樣,受不了手了,不停地打,不停地打……一直到她自己的手酸麻了,方才鬆開手中的凳子。卻見那個人已經倒在地上,再也起不來了。
冰弦走出醫館,連門都沒有關。
雖然剛才她的頭暈乎乎的,很害怕,但現在,她已經完全的清醒過來,冷風吹在她的臉上,她感覺自己的皮膚好像被刀子割去了一層一樣,很痛。
她拿著手裏的藥,不知道該往何處去,不知不覺中,她已經來到碼頭上,看著那濤濤的河流,她一步一步的往前走。
這麽大的河,寬廣無垠,悠悠漫長,它一定可以淹沒一切。
當河水漫過她的心口的時候,她的嘴邊揚起了一抹笑容,抬頭望著星空,眼中的血色在慢慢地消散。
“姑娘!”岸上有人喊了一聲。
冰弦聽到了,但卻不願意回頭,現在,她的眼裏隻有頭頂的星空,耳朵裏,也隻有風聲和流水聲。
那在她身後喊她的人跟著衝過來,從水裏抓住了她,“姑娘,你並沒有做錯什麽,為什麽要如此對待自己?”
這一次,冰弦回頭了。
因為她感覺到有人抓住了她的手,“你……”
“我心疼姑娘,姑娘也許不知道我的名字,但我卻見過姑娘許多次了。我叫湘娥。”湘娥笑著,冰冷的河水好像並不冷一樣,她的笑容,是如沐春風般的美好。
“湘娥……”冰弦好像想起了什麽,又好像什麽都不知道,許久後,方才緩緩說道,“我聽過你的名字……之前,你還陷害過我家小姐。”
“你說的是緙絲的那件事情吧,其實,那件事情,我也有錯,但是,我當時的確是太需要一張像緙絲那麽美的東西了。”湘娥道,“反倒是姑娘,為什麽要為了一個欺辱了自己的人去死呢?值得嗎?”
“我,還有什麽臉活著?”冰弦絕望地冷笑道。
“你為何沒有臉活著?”湘娥又往她靠近了一些,在河中,她將她擁抱,讓冰弦靠在她的胸膛上,企圖用自己的溫度去溫暖她。
“是那些人傷害你,你是個好姑娘,為什麽要因為那些畜|生去死?”湘娥道,“我們活下去,靠的,是勇氣,打敗了他們,我們就有勇氣了……”
“打敗他們?”冰弦感覺自己好像聽錯了什麽,並不能理解這句話。
“剛才,你不是已經把那個欺負你的人打倒了嗎?”湘娥道,“他才是壞人,你不是,你是個好姑娘。我們不能讓壞人欺負了去。”
“我……”冰弦自然也不甘心被人欺負,可是,有些事情,已經發生了……
這些日子以來,心中的話,一直無人可訴說,現在,看著湘娥溫柔地看著自己,她心裏也暖暖的。
“人活著,就沒有什麽事情是不能解決的。”湘娥道,“更何況,你還有像我這樣的,與你同病相憐的人,隻要我們在一起,我們就一定可以打敗他們,將來有一天……我們一定會把那些人欠我們的,一一的討回來。”
“同病相憐……你……怎麽……”冰弦想說:你怎也被這麽對過?
可她又說不出口。
湘娥道,“我曾愛過一個男人,我們的父母都不同意我們在一起,所以我們便決定私奔,途中遇賊,他逃了,我落入賊手,你說……那下場能好嗎?每天,都能看到不一樣的男人,每天都不止一個人,你說,我心中能好受嗎?”
聽湘娥這般說起,冰弦亦是心如刀割。那天所經曆的事情,仍舊曆曆在目,每每想起,就好像正在經曆一樣。
湘娥在她耳邊道,“後來,他們的老大看上我了,我終於……不用在麵對不同的男人了,所以,我能理解你心裏的痛,也能理解的你的絕望,我也曾多次想過去死,可是,我不甘心啊,妹妹……你知道嗎,我真的不甘心。”
說著話,湘娥竟然也哭了起來,她捧著冰弦的臉,看著冰弦,她就好像看著鏡子裏的自己一樣。
兩個女子,在水中相依相偎,她們的淚水,一起流進了這條大河。
這天晚上,冰弦跟著湘娥走了,湘娥親手幫冰弦把墮|胎的藥熬好,然後一勺一勺地喂著冰弦喝下。
冰弦的眼神,越來越冷漠,空洞。
她說,“我殺了人,那個人,被我殺死了。”
“放心吧,我都為你處理了。”湘娥道,“現在,你什麽都不要想,都有我呢。”
“你,為什麽要對我這麽好?”冰弦問。
“傻姑娘,你……願意喊我一聲姐姐嗎?”湘娥可憐地看著她,也好像是看著自己,“我多希望自己能有個像你這樣好看的妹妹,可是……我的一生,都是孤獨的……”
“孤獨?”冰弦似乎並不能理解這個詞。
“往後,你願意與我作伴嗎?”湘娥問,她突然想要把冰弦抱住,低聲道,“以後,你別回馬嫣翎身邊了,如何?她一點都不能理解你,而且,她還會傷害你……”
“我……”冰弦想起馬嫣翎,她也知,她不能在像以前一樣對馬嫣翎衷心了,因為她愛上了馬嫣翎的男人。也不能再像以前一樣,去陪小葉笑了。
現在,在馬嫣翎麵前,每一次勾起嘴角的時候,她都覺得有一根針紮在心上。
在馬嫣翎麵前,她感覺自己就是血淋淋的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