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5 看不到的傷痛得最深
馬嫣翎不知道在她不在的日子裏都發生了些什麽,冰弦的眼睛,悲傷的讓人害怕。
馬嫣翎甚至不敢去直視她的眼睛。
冰弦看了看馬嫣翎,咬著嘴唇,然後,一狠心,轉身把門給關上了。
“冰弦……”馬嫣翎走過去,輕輕地叩響房門。
胡浩軒也跟著過來,他站在馬嫣翎的旁邊,碰了碰馬嫣翎的肩膀,“姐姐,對不起……”
“是誰?那個人是誰?”馬嫣翎問,她沒有歇斯底裏地大吼大罵。
但這個時候,胡浩軒多希望她能夠罵出聲來,就好像他希望冰弦也能把心裏的委屈說出來一樣。
但她們,都有著相同的性格,所有的苦痛和委屈,她們都寧可自己死死地擔著,不想讓外人插手。
胡浩軒把頭垂下去,心中有愧,也有恨,“是歐陽倫的人。”
“歐陽倫!”馬嫣翎緊咬牙關。
胡浩軒道,“冰弦和小葉被他們關在了寺院裏,後來冰弦被他們送回來了。但是,卻已經傷痕累累,那個時候,我並不在冰弦的身邊,是公子在照顧冰弦,後來公子離開之後,是毛大人在照顧冰弦。”
“君澤……君澤回來過,他真的回來過?”聽到朱君澤,馬嫣翎總是會走神。
朱君澤就好像是馬嫣翎走向另外一個世界的路。
那條路,虛無縹緲,但卻讓人難以逃脫。
馬嫣翎一直若即若離地在這條路的邊緣,有時候,她覺得自己距離朱君澤很近,有時候,感覺又是那麽的遙遠。
“他……後來又去了哪裏?”馬嫣翎問。她越來越不敢提起朱君澤的名字了,仿佛說起這個名字,就會在心上撕開一道傷。
“我不清楚。”胡浩軒道,“但是,在冰弦出事後不久,小葉也回來了,是歐陽倫的人主動送回來的,從那以後,我們就再也沒有人見過公子。有時候,我也看到毛大人的臉色不太好……”
“那毛驤呢?他現在在什麽地方?”馬嫣翎問。
“不知道,他當時放心不下冰弦,但後來,還是走了。我也沒問過他是否有什麽事情。”胡浩軒狠狠的道,“這個仇,我會親手向歐陽倫討回來的,不用依靠任何人,我會親手,殺了那個人!”
充滿仇恨的眼睛泛著冰冷的光,冷冷的風刮起院中的落葉。
這個世界,是從什麽時候開始變得如此冰涼的。
馬嫣翎緩緩地走出去,古老的地板上,全都是傷痕。
這裏的牆……這裏的每一塊青石板,都馱著沉重的記憶,深住在這條深巷子裏的人,他們的快樂和痛苦,全都融在這裏的每一塊石頭裏。
快樂的時候,這裏的一磚一瓦,都會陪著你快樂。
悲傷的時候,連出摸不著的空氣,都會加倍地陪著你悲傷。
馬嫣翎走出家門後,轉身把門關上了,她害怕胡浩軒跟出來,此時此刻,她害怕任何人看到她的模樣。
她仰著頭,望著天。
天也是陰沉沉的,世界,寂靜無聲。就連楚江梅來到她的身邊,她都完全沒有任何感覺。
楚江梅喊她的聲音,她也聽不到。
不一會兒,她的母親也來了。
楚江梅和馬夫人一起輕輕地推著她,喊她的名字。
最後,還是楚江梅本性展示,狠狠地一耳光打在馬嫣翎的臉上,才將馬嫣翎打回魂。
“啊!”馬嫣翎仿佛收了什麽刺激一樣,往後跌了一步,後背撞在門上,驚醒過來,看到馬夫人和楚江梅都在。
“發生了什麽事情?”馬夫人問,“剛才你那麽急忙忙的跑出去,後來你二嫂也跟著去了,你們兩個人都去了那麽久,可知我有多擔心。”
“娘。”馬嫣翎沒精打采地喊了一聲,別的話她卻是怎麽都說不出口。
“你二嫂告訴我冰弦懷孕了?那個孩子,可是胡浩軒的?”馬夫人問,“讓他一個十七八歲的年輕小夥子和一個小姑娘住在同一個屋簷下,哪裏有不出事的。不過,隻要胡浩軒願意娶她,那這件事情,也算是有一個不錯的結局。”
馬嫣翎搖搖頭,她甚至連解釋的話都沒有力氣說了。
“小妹,這件事情,你可問過冰弦的意思了?”楚江梅道,“總之,此事總不能那麽拖著,往後這左鄰右舍的閑言碎語,咱們……可要怎麽受得了。”
“不是那麽回事。”馬嫣翎道。
“那是怎麽回事?”馬夫人問。
“娘,二嫂,你們先回去吧。我今日,就不隨你們回馬家了。”馬嫣翎逃也似的轉身躲進屋裏,轉身就又把門關上。
這一次,她把自己關在門內,把楚江梅和馬夫人關在門外。
胡浩軒就與她麵對著麵。
楚江梅在外麵敲了敲門,埋怨道,“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馬夫人也不放心就這麽走,兩人便在外麵一起敲門,讓馬嫣翎趕快把門打開。
馬嫣翎卻是氣得一下跑進了廚房。
胡浩軒對著緊閉的門道,“你們回去吧,我們家的事情,不用你們來操心。”
“什麽叫你們家!馬嫣翎是我的女兒!”馬夫人道。
胡浩軒也是氣得想要砸門,可他又想著冰弦和小葉都傷著,若是一直這麽吵吵鬧鬧下去,大家都不會好過。
胡浩軒便強忍著心頭的那口氣,把門打開一條細縫,和氣地對馬夫人道,“夫人,有些事情,我們還需要好好的處理,現在不方便接待夫人,等來日,我們一定會親自登門謝罪,今日,請夫人先回去吧。”
“是什麽事情?”馬夫人不死心的問,“我是她的娘,我有資格管。”
“這件事情和別人沒有關係。我們得自己處理。”胡浩軒堅持地道,“有些事情,我也不能多言,就好像‘隆興’商會,那麽大的一個商會,會突然隱退一樣。”
“你……你剛才說什麽?”馬夫人被嚇得瞪大了眼睛,她幾乎快要擠開那一絲細縫,從門裏擠進來,“你們得罪的……是什麽人?”
“‘隆興’商會可是因為得罪了什麽人才會隱退的?”胡浩軒反問一句。
“這……”馬夫人的腦子裏轉了幾個彎,雖然她不管理生意上的事情,但‘隆興’商會突然從生意場上退下來,她並不是完全沒懷疑過。
這些年來,馬家在商場上打滾,如果說沒有得罪過誰,那肯定是不可能的。但若隻是一般人,他們肯定是有辦法應付的。即便是有幾分手段的人,馬家的人也不是泛泛之輩,都沒有任人宰割的道理。
但是這一次卻不同,她們完全沒有反擊的機會。
“不……我不放心,你們立刻跟我們回去!”馬夫人堅持道。
胡浩軒搖搖頭,“男兒活在天地之間,自然要扛起一份責任,今日,我知道,姐姐也是不願意回去,但是,請夫人相信我,我一定會盡全力保護姐姐平安。”
說罷,胡浩軒竟然雙膝一彎,跪了下去,“夫人,請回吧,至少,請讓姐姐不要為我們擔心。”
馬夫人被他嚇著了,她本以為他隻是一個懵懂莽撞的少年,沒想到他說起話來,卻是有條有理的。
“夫人。”胡浩軒肯定對馬夫人保證道,“相信我,這片被別人奪走的地方,終有一天,我會親手把他搶回來。”
“你……”馬夫人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但她,卻相信那個少年的眼神,她站在門邊猶豫了少頃,目光落到院中的那株杏花樹下,最後還是無聲無息地走了。
馬嫣翎一個人在廚房坐了很久,差不多天都黑了,胡浩軒好像沒事人一樣來廚房做晚飯。
馬嫣翎這才站起來,她對胡浩軒說,“浩軒,你去陪冰弦說說話吧,今日的晚飯,我來做。”
馬嫣翎的臉色有些泛青,完全沒有任何生機,胡浩軒隻看一眼便已經心疼的不行,但他又不知道該怎麽幫馬嫣翎,此刻,他們是一起陷在這風浪的漩渦裏。
胡浩軒並沒堅持幫馬嫣翎做飯,因為他清楚,一個人心頭忍了太多的事情,是需要做點兒別的事情來平衡的,現在,他也希望自己可以與人說說話,也希望冰弦能與人說說話,便同意讓馬嫣翎一個人留下來做飯。
等胡浩軒離開後,馬嫣翎便開始生火,然後開始煮飯,這個時候,她又發現家裏已經沒有菜了。
猶豫了會兒,還是決定把飯先煮好,然後才又提起菜籃出去買了些菜。
等她忙活完,天已經黑盡了,但飯一直都用火炭溫著,所以也沒因為她出去買個菜而變冷。
清淡的小菜和熬得濃濃的魚湯端上來,冰弦的眼睛裏都有了光彩,她高興地望著馬嫣翎。
馬嫣翎揚手往她頭上摸了一下,“吃吧,以後姐姐天天給你們做好吃的。”
“多謝小姐。”冰弦先喝了一碗魚湯,味道又香又濃,入腹之後也是暖暖的。
馬嫣翎道,“剛才,我想了想,我也覺得浩軒的話說的對。”
“什麽話?”胡浩軒抬起頭來。
“被別人奪走的地方,我們會親手拿回來。”馬嫣翎的話說的是那麽的漫不經心,但她的眼神,卻是無比認真,“但是,就這麽盲目的堅持,也不是辦法,我想了一個方案。”
“什麽方案?”聽到這裏,胡浩軒激動地連碗筷都放下了,對他來說,這才是大事。
“浩軒,你最近的生意做得還不錯,但現在,邵伯的所有銷貨出路,都是被歐陽倫買斷了的。你是怎麽做到的?”馬嫣翎問。
胡浩軒道,“我……也是暗中通過人,多走了兩個彎,但最終還是把貨賣給了歐陽倫。”
“都是通過的什麽人?”馬嫣翎問。
“一些混跡在街頭的人,平日裏沒什麽事情做,就到處幫別人找客人,找貨,我就是聯係的其中一個人,由他,把貨轉給另外一個有些門路的人,然後在轉到歐陽倫的人手裏。”胡浩軒道,“從外麵看過去,我並沒有直接和歐陽倫接觸,但是,實際上,這些貨,都是到了歐陽倫手裏。”
“好,下一次,我們就直接和歐陽倫接觸!”馬嫣翎道。
“歐陽倫不會長時間停留在邵伯,就連他的親信,也不會在邵伯停留過長。”胡浩軒道,“現在這裏的事情,有十二個人在負責,但這十二個人的背後,又還有一個人在把他們的力量集中起來,隻是不知道那個在背後翻雲弄雨的人到底是誰。”
“一點眉頭都沒有嗎?”馬嫣翎問。
胡浩軒道,“我這裏倒是有一條路,也許可以見到那背後的人。”
“快說。”馬嫣翎道。
“現在,茶葉出售到蒙古可以賺取大量的高價,她們一隻在大量收購茶葉,而且,還在試著和倭人合作。”胡浩軒道,“如果可以……我們也可以暗中和倭人串通,這樣的話,那個人也就不會再有那麽好的定|力,耐得住了,等到那個時候……那個人肯定會主動來找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