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3 救人
馬嫣翎抓起桌上的茶壺,往嘴裏使勁的灌了一口溫茶,方才覺得咽喉裏好受了一點,這次身受風寒,身體上大受折磨,若不是有毛驤和‘三秋’店鋪的幫忙,馬嫣翎也不信自己能夠熬過來。
“二嫂,你恨我,但你可以衝我來,為何要把馬家也牽扯進去。”馬嫣翎道。
楚江梅不說話,躺在床上,麵對著裏側,隻有背在微微抖動,抽噎的哭聲時不時地響起兩聲。
這個時候,馬嫣翎也需要安靜會兒,靜坐少頃後,她複而把窗打開,望向‘隆興’商會,‘隆興’商會的內部結構和輪廓,都能站在這扇窗口看的一清二楚。
“你和湘娥是怎麽認識的?”馬嫣翎問,對方明顯是有備而來,早就算計好了,就等著楚江梅一頭跳進去。
“去年冬天認識的,在一家首飾鋪子裏。”楚江梅道,“她讓我幫她看看首飾的真假和樣式。”
“後來,是不是還送了你一套?”馬嫣翎冷笑一聲。楚江梅素來喜歡占小便宜,也喜歡別人討好她,把她高高的供起來。
“是兩套。”楚江梅道,“價值千金。”
現在說起那件往事,楚江梅都還覺得高興,雖然平日裏也有人往馬家送禮,但那都是看在馬家男人的份上,隻有湘娥送給她的,是因為她是楚江梅,因為她幫了湘娥的忙。
而楚江梅,卻從頭至尾都沒想過,湘娥從那個時候開始,就已經開始算計她了。
楚江梅道,“剛認識的時候,我以為她是哪位富商的夫人,沒想到她是‘金闕樓’裏的女人,得知她的身世後,我很同情她,不過她也是個大方的人,也很會說話,我們就成了朋友。”
“那現在呢?你們還是朋友嗎?”馬嫣翎想笑她傻,可又笑不出口,把一口怒氣硬生生地壓進了心底,好久之後方才又問,“你和她合資做生意的事情,家裏人可知道?”
“過年的時候,她與我提過一次這件事情,我對你二哥提起,你二哥沒同意。”楚江梅道,“後來你二哥出事後,我見‘天水’綢緞莊被一把大火燒得幹淨之後都能重新在開張,我也想試一次,就又去找她了。”
“是你找的她?”馬嫣翎問,“這中間可有什麽人在你耳邊提起過要與她做生意的事情?”
楚江梅想了想,一直躺著沒動的身體終於動了一下,緩緩地從床上撐起來,轉過身坐在床沿上,一臉愁悶,眼中盡是悲傷和絕望,“春意對我提起過,不過春意從小就跟著我,她和湘娥並未說過幾句話。”
“那你們進的都是什麽貨?”馬嫣翎問。
楚江梅道,“珠寶,都是西域貨,價格昂貴的很。”
“既然那麽貴,你為何……為何不與大哥和爹商議呢?”馬嫣翎皺著眉頭,心裏宛如刀絞,楚江梅這些年來雖然幫忙處理‘隆興’商會中的一些大小事務,但都是在管理上,在營銷和進貨出貨上麵,她並未插手,這些事情,她並不擅長。
楚江梅哭道,“你凶什麽!還不是因為他們不同意。你在外麵做生意,爹會暗裏安排人去幫你,大哥也會去幫你,出了事情,還有朱君澤替你一肩攬下,我呢?我想做什麽,他們都不同意,你二哥也讓我在家陪母親……你知道我心裏怎麽想的嗎?”
“二嫂,馬家可是虧了你什麽?讓你吃不夠還是穿不夠了?”馬嫣翎道。
“哼!”楚江梅輕笑一聲,“那當初馬家可是虧了你什麽?讓你吃不夠還是穿不夠,你非要跟著朱君澤跑?那個時候……朱君澤可是被定為凶犯,已經要砍頭了?”
馬嫣翎心底忽然一片寒涼,“這不是一回事。”
“馬嫣翎,我恨你。”楚江梅抓起桌上的茶杯就向馬嫣翎砸過去,“為什麽你就敢和馬家斷絕關係!為什麽你懷著野男人的種也還是能活下來!”
“楚江梅!”馬嫣翎揚手就是一巴掌落在她的臉上,狠狠地扣住她的咽喉,將她抵在柱子上,隻要手腕上再用一點力氣,她就能在這裏殺了楚江梅。
“你殺了我啊,殺啊!”楚江梅撕心裂肺地喊道。
“若不是看在我二哥的份上,誰想和你多說一句話。”馬嫣翎到底還是放了她,把她丟在地上,“被人騙了銀子又騙了人,還不知道悔改。”
“我就是不知道悔改,你能把我怎麽樣?隻要我活著一天,就是弄得馬家都完蛋了,我也恨你!”楚江梅吼道,淚水大滴大滴的落下,眼睛裏一片通紅。
馬嫣翎探頭看看窗外,試圖從窗子裏跳出去逃走。
楚江梅哭道,“為什麽你可以那麽強大,敢做那麽多的事情……”
馬嫣翎忽地一驚,抓住窗子的手僵住了。
楚江梅冷冷的笑著,蜷縮在地上。
就在這個時候,房外有人來了,開鎖的聲音響起。
馬嫣翎又急忙把窗子合上。
是塗明帶了兩個青年壯漢而來。
“啊!”楚江梅嚇了一跳,立刻爬起來跑到馬嫣翎身後。
馬嫣翎也害怕,但仍舊努力保持鎮定,“你們要做什麽?”
“放心,你們都是很值錢的人,我不會隨便亂碰的。”塗明道。
那兩個壯漢湧上就來把馬嫣翎按住。
“放開她!你們放開她!”楚江梅抓住一個就不停地打。那被打的壯漢不耐煩,抬腿就是一腳把楚江梅踢開,“賤人!”
“沒想到這個時候,二夫人還會擔心她,當真是情深呐……”塗明嘲諷地笑道,手臂一揚,“帶走。”
“馬嫣翎!馬嫣翎!”楚江梅撲過去想阻止那兩個人,卻被塗明單手按住,用力一推,就把楚江梅推到床沿上撞昏過去。
馬嫣翎被他們從後門帶出,用袋子蒙住腦袋推上馬車。
塗明就像死神一樣坐在馬嫣翎旁邊,鋒利的刀口抵在馬嫣翎的脖子上。
馬嫣翎不敢亂動,也不敢出聲。
塗明低聲道,“你是個有福氣的人,有錦衣衛護著,那個毛驤是出了名的心狠手辣之人,沒想到對你,倒是溫柔如水。”
馬嫣翎咬著牙,不說話。
塗明低歎道,“可惜了,錦衣衛又如何,到底隻是一個粗莽漢子,入不了馬小姐的眼。”
馬嫣翎把頭轉向一邊。
塗明覺得無趣,又道,“也許,你和我說說話,就會有耳朵靈敏的人聽到,然後來救你呢?”
“你到底要做什麽?”馬嫣翎問,“害死白韻,可是你的初衷?”
“終於開口了。”塗明道,“女人呐,還真是麻煩。”
馬嫣翎咬著唇。
塗明道,“你放心,我沒打算殺你,畢竟我還不確定朱君澤到底是活著還是死了,如果他還活著……我想,可能會更好一點。”
“你!”馬嫣翎猜不出他的用意,腦袋又被蒙著,眼底一片黑暗,渾身冰冷,塗明的話讓她感覺如芒刺背。
“你說,如果朱君澤回來,發現你已經成了毛驤的女人,他會怎麽辦?”塗明低聲在她耳邊道,“這是一個很有趣的玩法,我本沒想到,到底還是那些文人墨客要聰明一些,能夠想出這麽個好主意來。”
“你不會得逞的!”馬嫣翎道。
“試試看吧。”塗明把蒙著馬嫣翎腦袋的袋子一下子解開,光芒照進馬嫣翎的眼底。
塗明眼疾手快,在袋子揭開的那一刹那就丟了一粒藥丸進馬嫣翎的嘴裏,“這可是‘金闕樓’裏最好的藥,毛驤的體力那麽好,你一定會很舒服的!”
“咳——咳——”馬嫣翎掐著喉嚨,把手指伸進咽喉裏,試圖把那藥丸摳出來。
塗明大笑起來,將車門打開,讓車夫下車,自己跑去架車。車的速度越來越快,馬嫣翎在車裏穩不住,一會兒撞到左邊,一會兒撞到右邊,身上逐漸火熱起來,不受控製。
馬車跑出城外,塗明忽地一揮長鞭,打在馬兒的身上,轉身就跳下馬車,看著車子闖進一座破廟裏。
破廟中,感染瘟疫的百姓仿佛炸了鍋,四散亂跑。
守在破廟外的官兵又把感染瘟疫的人全都趕進破廟,不讓他們出來。拉車的馬也在破廟裏亂撞,驚恐不定。
正在破廟裏觀察瘟疫情況的毛驤一個鷂子翻身,跳上馬車,勒住繩索,控製住馬,這才讓破廟恢複平靜。
毛驤把車門打開,卻見馬嫣翎躺在車內,一張鵝蛋臉紅的仿佛能滴出血來一樣。
“翎兒,翎兒……”毛驤將她抱在懷中,輕輕地拍著她的臉,低聲喚著她的名字。
馬嫣翎試圖推開毛驤,可手落在毛驤的身上卻是軟綿綿的。
“不要靠近我……”馬嫣翎道,氣息火熱,充滿誘惑,那雙半閉著的眼睛裏躺著淚水,格外惹人憐愛,毛驤身體上已經有了反應,身|下|那物逐漸站起來。
“你別急,我帶你去看大夫。”毛驤從自己的衣服上撕下一塊布,遮住馬嫣翎的臉,將她從車上報下來。
馬嫣翎的身體,軟的就像溫熱的水。
毛驤的掌心全是熱汗。
當毛驤把馬嫣來那個帶到外麵搭建的醫棚裏時,他拉過簾子,把大夫叫過來,“救她!否則我要你的命!”
大夫診脈過後,也是擦了一把冷汗,再看馬嫣翎渾身熱汗,臉色發紅,早已是忍無可忍,緊緊咬著的牙關。
“救人啊!”毛驤在旁邊催促道,腰間的繡春刀已經出鞘,鋒利的薄刃緊貼在大夫的脖子上。
“是!是!”大夫慌忙應道,取來冰塊,用布包好,敷在馬嫣翎的額頭上,“大人,這位姑娘是何人?”
“管她是何人,立刻給本官救人!”毛驤怒道。
大夫道,“大人,這位姑娘得的並不是瘟疫,而是藥性極烈的媚毒!”
“如何解?”毛驤問,目光緊緊地籠罩著一直在忍耐的馬嫣翎。
“這種毒在整個邵伯城,也隻有‘金闕樓’裏會用,無藥可解,這是專為‘金闕樓’的姑娘配製的,要麽死,要麽,服從!”大夫的聲音,仿佛一聲斬殺令。
劊子手的刀已經落下。
毛驤緊緊地扣住大夫的咽喉,“你再說一遍!”
大夫的臉被毛驤掐的通紅。
馬嫣翎緊緊地扣著身下的衣物,“大人,讓我死!”
“不!”毛驤狠狠地把那大夫甩開,“若是救不了她,我就殺了你!”
大夫被嚇得亂了手腳,抖著手從藥盒中取來銀針。
看著一根根銀針落在馬嫣翎的身上,鮮血順著馬嫣翎的手指流出。
馬嫣翎的呼吸越來越重,脈搏時而緊張,時而衰弱。
馬嫣翎道,“湘娥和塗明,欲殺大人與君澤,我此番遭遇,正是因他想讓君澤回來與大人為敵。”
“你先別說話,等你好起來我親自帶你去殺了那兩個賤人。”毛驤坐在她的身旁,身上冷汗早已濕透了衣服。
這個手握繡春刀,手段之毒辣宛如地獄鬼使,冷漠無情可賽閻王的人,竟然也在她的麵前紅了眼睛,不知所措。
馬嫣翎搖搖頭,“大人是君澤一家的恩人,我不願你們結怨,我死之後,請大人護小葉到君澤回來……”
“翎兒?”
馬嫣翎抓著衣服的手逐漸鬆開……
呼吸斷斷續續,滾熱的淚水從她微微合著的眼角流下。
大夫擦著頭上冷汗,又把冰塊往馬嫣翎身上多加了一點。
毛驤再也聽不到她的聲音了,輕輕地拍著她的臉。她動也不動,鮮血從嘴角流出。
毛驤掰開她的嘴,方才發現她一直緊緊地咬著舌根。
大夫也靠近看了一眼,用棉花把血液擦幹淨,道,“力氣不夠,隻傷到一點。”
“這毒……”毛驤看著她,接下來的話,他說不出口,乘人之危之事,他也做不出來。
大夫在旁邊,也不敢亂說話。
“出去。”毛驤冷聲道,溫熱的手輕輕地托起她的臉龐,隻聽她低低地喊了一聲,“君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