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2 一張五十萬兩的欠條
馬嫣翎氣息奄奄,靠著椅子坐穩,“我是不是,真的患上瘟疫了?”
“隻是風寒。”毛驤道,“你莫要多想,我去給你抓藥。”
馬嫣翎讓夥計把她之前吃的藥再端一點來,一口喝下,過了少頃,方才好一些,夥計道,“夫人,我先送你上樓去歇著吧。”
馬嫣翎搖搖頭,讓夥計自己去忙活,不要管她。
等身上的高燒稍微退了一點之後,馬嫣翎又用白布遮麵,頭戴帷帽,偷偷地從‘三秋’綢緞鋪溜走,她想查清到底是誰在害她。
不料,剛出大門,就被毛驤攔住,毛驤竟然就等在‘三秋’店鋪的外麵,哪裏都沒有去。
“想去哪裏?”毛驤問,“想把自己折騰死嗎?”
“是瘟疫,對吧?”馬嫣翎也不想瞞著他,道,“我時間不多了,我想自己查清這件事情,不想死的不明不白的。”
“那也要等病好了。”毛驤將她抱起來,“你別叫,否則會有人過來。”
“你放開我。”馬嫣翎使勁的一拳捶在毛驤身上。
毛驤竟然毫無感覺,使勁將她往懷裏一摟,“要氣,要報複,也等你身體好了再說。”
“你……”
毛驤一腳把門踢開,“如果真的是瘟疫,我也與你一起。”
“你是指揮使,我隻是一個不值一提的女人,受人唾罵。”馬嫣翎把臉轉向一邊。
毛驤將她放回床上,把她的麵紗解開,輕輕的一吻落在她的唇上,“你可以罵我,可以恨我,但是別害怕,就算你前腳離開這個人世,我也緊跟著就去。”
“你!”馬嫣翎揚手就是一巴掌落在他的臉上,冷漠的望著他,許久後,方才吐出兩個字,“出去!”
毛驤頷首,幫她把被子蓋上,“別想逃出去,我會在外麵安排人守著。”
這個世界,仿佛一個牢籠,一切都是那麽的身不由己,那些發生在她身上的事情,根本就由不得她去控製,她隻能去接受,去麵對。
但是現在,馬嫣翎根本就沒有這個力氣去麵對,仿佛任人宰割的羔羊,聽天由命。
好在這一次真的不是瘟疫,隻是一次風寒,幾天過後,馬嫣翎感覺自己的身體舒服一些了,但是,‘三秋’店鋪卻比她來時還要更加冷清,就連鋪子裏的夥計,都減少了。
馬嫣翎覺得很奇怪,問正在拿著賬本核對賬目的管家,“管家,鋪子裏的夥計呢?怎麽沒見著他們?”
“最近兩天城裏鬧瘟疫,凡是染上瘟疫的,都送到城外去隔離了。”管家低頭一歎,“哎,‘三秋’店鋪本來就是個一直都在虧損的鋪子,這一次的瘟疫來得突然,藥物短缺,‘三秋’又是吃朝廷的糧,這次不得不拿出一大筆錢來,現在,我們可是分文都沒有了。”
“什麽?”馬嫣翎以為自己聽錯了,“瘟疫?”
管家把賬本輕輕地一合,“指揮使大人說,這件事情不能告訴你。可是現在你身體也好的差不多了,就算我不說,你要出去,我也攔不住你,若是指揮使大人責怪起來,還希望你能夠幫忙說一句好話。”
馬嫣翎點點頭,“我知道了,多謝你。”
管家勾起嘴角,又重新把賬本打開,當什麽事情都沒發生過。
馬嫣翎回到房間,先把自己喬裝打扮一番,換上了夥計穿的衣服,然後離開鋪子。
這座城依舊繁華,但是,每個人都很小心,所有人都用布遮著口鼻。
走在路上,馬嫣翎還能聽到有人說,“知道嗎,就是‘天水’綢緞莊的那個馬嫣翎把瘟疫傳開的,弄得整個邵伯都不得安寧。”
“可不是,不過聽說,她背後有人,有當官的護著,咱們這些平民百姓都得罪不起,我看啊,這邵伯城的人,都會被她害死。”
“那個女人最沒良心,而且,還是個不知廉恥的女人,為了男人,連爹娘都不要了。”
“對了,有一件事情,你們沒聽說吧,‘隆興’商會完了!都關門不做了!”
“什麽?”
不僅僅是那兩個在路邊閑談的人吃了一驚,馬嫣翎也怔了一下。
‘隆興’商會完了?
這是怎麽回事?馬嫣翎大步往‘隆興’商會跑去,隻見大門緊閉,門前冷清,在‘隆興’商會斜對麵的‘金闕樓’卻是依舊熱鬧。
馬嫣翎轉頭看去,竟然看到湘娥把窗打開,正望著‘隆興’商會,動也不動一下。
馬嫣翎摸了摸身上的錢袋,裏麵還有幾兩銀子,索性今日也往‘金闕樓’上走一趟。
‘金闕樓’是有名的青樓,樓裏的姑娘個個花容月貌,馬嫣翎看看自己的這一身打扮,也實在是不適合去那個地方,但是,如果讓她放棄這個機會,她又做不到,心一橫,闖進了‘金闕樓’。
“誒,誒,你是什麽人?這可不是你能來的地方。”守在門口做生意的老鴇抓住馬嫣翎。
馬嫣翎打扮成夥計,一看便不是能有錢玩得起姑娘的人。
馬嫣翎瞄了一眼老鴇,把銀子掏出起來丟過去,“瞅著數數,最好的不行,給我來個價位相當的。”
“喲……這位爺,您等著。”老鴇笑了,有錢就是爺。
馬嫣翎不以為然,“把人叫到樓上來,我先去等著。”
“好的,好的!”老鴇招呼著。
進了大門,馬嫣翎直接朝剛才看到的那扇窗跑去。
湘娥的房間微微合著,沒上鎖,馬嫣翎隻一推,就開了。
但屋裏卻並不是隻有湘娥一個人,還有楚江梅和一個男人,楚江梅被綁在床上,嘴裏塞了一團布。
那個男人身材高大,神采飛揚,穿朱色短衣。
“馬小姐,好久不見了。”湘娥把窗合上,指著椅子,讓馬嫣翎入座,“也許我應該向你解釋一下,這件事情,真的不怪我。”
“‘隆興’商會到底怎麽了?”馬嫣翎問,“我二嫂為何會在你這裏。”
“‘隆興’商會還沒怎麽樣,隻是現在瘟疫鬧得厲害,他們關門了,暫時不做生意。”湘娥道,“至於楚江梅嘛,我們是朋友,但她卻欠了我五十萬兩銀子。”
一張五十萬兩銀子的欠條被擺上桌麵,“現在馬景青不在,馬景深又不出麵,好在還有你這個關心她的小妹,如果你願意替她還了這錢,我就放了她,如果你不願意,那以後,她可就得替我住在這‘金闕樓’了。”
“唔!唔!”楚江梅搖著頭,淚流滿麵,不停地掙紮著。
“這錢,怎麽欠下的?”馬嫣翎問,“我需要聽我二嫂親口說。”
湘娥讓那個男人放開楚江梅,楚江梅不敢逃,也不敢尖叫,而是不停地哭,蜷縮在床上,仿佛一隻可憐的動物,委屈的連眼睛都不敢台。
馬嫣翎走近床邊,剛伸過手去,想安撫她,楚江梅揚手就是一巴掌打在馬嫣翎手上,“你走開!我不要你看我的笑話。”
“二嫂,告訴我,這究竟是怎麽回事?”馬嫣翎蹲在床邊,不靠近她,也不生氣,目光溫柔的看著她,希望她可以感覺到,自己並沒有惡意。
馬嫣翎和楚江梅之間的恩怨再深,但都是自家人的恩怨,現在湘娥平白無故地拿出五十萬兩的欠條,這筆賬,無論是馬嫣翎還是楚江梅,都不能認。
在馬嫣翎心裏,楚江梅一直是個財迷,舍不得讓別人占了半分便宜,這一次,卻讓湘娥訛了一張五十萬兩的欠條。
“都怪你!”楚江梅把她推開,“馬嫣翎,你要是敢讓我被賣在這青樓裏,你二哥回來不會原諒你的,爹也會殺了你的!”
“二嫂,你總得讓我先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馬嫣翎道。
湘娥替楚江梅應道,“在你的‘天水’綢緞莊重新開張之後,二夫人找我一起合作,也采購了一批貨,可是好不巧,碰到了瘟疫,這批貨,全被焚燒了。”
“一批貨再貴,也要不了五十萬兩。”馬嫣翎道。
“這批貨,還真的就值五十萬兩。”湘娥勾起嘴角,“因為二夫人絕對不允許她的鋪子不如你的‘天水’綢緞莊。我們合資,在邵伯買了一棟高樓,現在卻因為二夫人的緣故,讓我的錢出去了,貨也沒到,生意也做不成,而且,現在我又急需銀子贖身,畢竟我要和塗明成親了,我等不及了。”
那個在湘娥身邊一直沒說什麽話的人——竟然就是塗明!
他先害死了白韻,後又和湘娥一起害了楚江梅,現在馬嫣翎又被他們拉入這漩渦之中。
馬嫣翎回頭看去,房門緊閉,外麵已經有人上了鎖,今日她進來,對方可就沒打算讓她出去了。
“馬小姐,你是給我五十萬兩銀子,讓我離開這‘金闕樓’和塗明成親呢,還是讓我把楚江梅留下,然後在賣了你,準備這成親所需要花費的銀兩呢。”湘娥纖細的手指挑起馬嫣翎的下巴,“如此精致的臉,我想,是個男人都會喜歡的。”
“你做夢!”馬嫣翎伸手就抓住桌上的欠條,用力的揉成一團。
塗明的手就仿佛尖銳的鐵鉤一樣鎖住馬嫣翎的手腕,用力一捏,逼著馬嫣翎鬆手,欠條再一次落入塗明的手裏。
“馬小姐,規矩就是規矩,破不得的。”湘娥道。
“湘娥,你個賤人,早晚有一天你會落入我的手裏。”楚江梅狠狠地道。
“我也很期待那一天。”湘娥再一次打開窗,一縷清風從外麵灌進來,“可惜了,你們也許沒有機會了,誰讓你們與朱君澤扯上關係了呢,這世上,想讓朱君澤死的人,可真的是數都數不清呢,你們又能有什麽好下場。”
“君澤他怎麽了?”馬嫣翎心裏急了,她一直不相信朱君澤下落全無是因為拋棄了她。
湘娥悠閑地靠在窗上,閑散的望著窗外飛過的鳥兒,低聲道,“誰清楚呢,他這一次是去南潯了,可是……能不能回來,還真的不好說呢,畢竟塗明大哥早就在沿途安排了最厲害的高手。”
“你們到底是什麽人?”
“這話,你怎麽不去問朱君澤呢?朱君澤到底是什麽人呢?為什麽會讓那麽多人想殺他,為什麽會……想盡辦法的,要斷掉他所有可能翻身的機會呢?”湘娥輕笑一聲,那對漆黑的眸子裏流露出一縷溫柔的光,輕盈地落在馬嫣翎臉上,“馬小姐,認識他……也許真的是人生的一大禍事呢。”
馬嫣翎深深地喘著氣,大病還未痊愈的她,又覺得胃裏犯惡心。
湘娥與塗明走出房間,把門輕輕地關上,“馬小姐,你好好想想,我一會兒再來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