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2 隻怕自己做的還不夠
‘天水’綢緞莊已經重裝完畢。
朱君澤蒙著馬嫣翎的眼睛，扶著她走向這煥然一新的店鋪，“小心一點，前麵有台階。”
馬嫣翎小心翼翼地走出一步，“需要做的這麽神秘嗎？我又不是不知道這店是什麽樣子。”
“腳提高一點，前麵是門檻。”朱君澤又道。
馬嫣翎笑了笑，跨過門檻，屋內涼風襲人，她心中一緊，仿佛踏入了另外一個神秘世界。
朱君澤轉身把門關上，然後又把屋內的燈點燃。
精致的燭台上火光昏黃，上方懸掛的明珠排列成各種形狀，映著昏黃的火光閃爍，宛如漫天星辰，璀璨奪目。
朱君澤把遮著馬嫣翎眼睛的布條揭開，溫柔的聲音宛如春風一般拂過她耳畔，“喜歡嗎？”
當這一切入目的時候，馬嫣翎驚住了。
“天上的星星沒辦法摘下來給你，但我的心，就放在這裏，隻要你要，隨時都可以拿去。”朱君澤靜靜地站在她身側，與她一起仰望這漫天‘星辰’，耳畔還有清澈的流水聲。
馬嫣翎順著水聲看去。是朱君澤做了一個盆子擺在櫃台上，盆子外側是精致的雕龍，裏麵裝了七分的水，內有一個小風車在旋轉，靜水流動，聲音清亮。
馬嫣翎走過去，木盆與平常吃飯的桌子差不多大，裏麵還養著一些水草。水草葉綠，宛如翡翠。
“怎麽做的？”馬嫣翎驚訝道。
“看了一本機關術，臨時學的，當時還害怕做不出來。”朱君澤抓著她的手放在盆子上的一個機關上，“有危險的時候你就輕輕地把這個機關按下去，到時候，這房間裏會有一張大網鋪下來，把那些害你的人，都網起來。”
“你怎麽想到這上麵來了。”馬嫣翎奇怪地道，心裏隱隱作疼，朱君澤為她考慮的，遠遠比她想象的要多。
“就是害怕，做了這些事情，我的心方才可以安穩一些。”朱君澤擁著她，深深地吻著她的眉。
“放心吧。”馬嫣翎靠在她的肩上，望著這個原本十分簡單的綢緞鋪子被他重裝的滿目琳琅。
這不像是一個做生意的地方，更像是隱藏在鬧市中的世外桃源，精致的木雕，稀有的草木，還有漫天的‘星辰’。
順著樓梯走上去，上麵，又是另外一副天地，一扇又一扇的屏風把偌大的空間隔成了多個小空間，內擺放桌椅板凳，旁邊有小盆的魚腥草或者落葵、地膚等植物作為裝飾。
屏風上的圖案或是素雅，或是華貴，因為擺放的位置恰當有序，也並不讓人覺得繁雜亂眼，反倒各有特色，看著這個喜歡，看著那個也覺得舒心。
馬嫣翎停留在樓梯上，不敢走進去仔細看，她怕自己的闖入驚擾了這份寧靜，她怕這些屏風的背後藏有仙人。
“再往上一層，是空著的，擺了幾個台子，可做繡花用。”朱君澤道。
馬嫣翎道，“這……花了多少錢？”
即便是‘隆興’商會，也不敢花如此大的金錢去裝一個可能並不會賺錢的綢緞鋪。
“現在，這個地方已經是你的名字了，無論花多少錢，都是值得的。”朱君澤道，“我隻怕自己做的還不夠，讓你不喜歡。”
“君澤……我開店，是想賺錢的……”馬嫣翎緊緊地把朱君澤的手抓在自己的掌心裏，雖然她很歡喜。但這似乎距離她開店的初衷太遠了。
“這個店，也一樣會賺錢。”朱君澤道。
“對了，君澤，你可知銀錠橋那邊的‘三秋’店鋪？”馬嫣翎想起此事來，她早就想問朱君澤這件事情了，隻是一直沒機會提起。
朱君澤點點頭，心中已經猜到她要問什麽了。
“之前，我這裏損失的綢緞，都是從他們那裏取的貨。”馬嫣翎道，“我是遇到了一個人，他好像也是錦衣衛，臉上帶著飛魚麵具，穿著黑袍，就跟毛驤身上穿的帶的，一模一樣。”
“我知道。”朱君澤道，“不過此人……”
朱君澤不知該如何說下去，真相不能說，現在隻要一開口，便又是謊話。
“怎麽了？”馬嫣翎問。
朱君澤道，“往後在與你說他們的事情好不好，‘三秋’店鋪與別的鋪子不一樣，他們的目的並不是賺錢，而是挑選好的物品，送到宮中去，他們素來不喜與外人接觸。”
“原來是這樣，可是，他們為什麽要把貨給我呢？”馬嫣翎奇怪的道，她一直想不明白，那個黑衣人為什麽要幫自己，她也曾多次懷疑那個黑衣人和朱君澤有關係。
但朱君澤對那個黑衣人和‘三秋’店鋪的事情，又是漠不關心，仿佛不知道一樣。
“‘三秋’這樣的店鋪，裏麵的存貨素來很多，一般到了年底，都是把存貨分給店中的長工。”朱君澤道。
“原來如此……”馬嫣翎應道，心中想，那個人，可能真的是一個好人，他那麽做，真的隻是想要幫一幫自己吧。
“嘎吱——”的開門聲突然響起，樓下的大門被推開。
一道亮光照進來，屋內點燃的燭火瞬間熄滅。
“公子。”幽芷小心翼翼地走進來，知道他們就在樓上，但她卻不上樓來，而是在下麵站著等。
“幽芷來了。”馬嫣翎道。
“我們下去吧。”朱君澤道。
幽芷看到他們從樓上下來，便說道，“公子，我來時看到馬景深往夫人家那邊去了。”
“我大哥？”馬嫣翎歡喜道，“我大哥肯定是聽說我回來了。”
“那我們這就回去。”朱君澤寵溺的道。
外麵已經準備好了馬車。
幽芷目送他們上車之後，便往另外一個方向去了，在酒樓的包廂中，毛驤正一個人在淺酌慢飲。
幽芷走到他麵前，單膝跪下，“參見指揮使。”
“不用如此多禮。”毛驤指了指麵前的座位，“這一次朱君澤也是大手筆，一次調動了五千精兵，將揚州到邵伯這一路的盜賊殺了個一幹二淨，手段之毒辣，是我前所未見，半點都不讓人安寧，我本已快到京師，聽到這個消息，又不得不急忙趕過來看個究竟。”
“公子他……”
“你不用為他解釋。”毛驤打斷她的話，道，“他的心狠，但到底隻是為了一個女人。”
“公子是衷心大人，衷心皇上的。”幽芷道。
“幽芷姑娘難道不想做朱夫人？”毛驤微微合起來的眼睛裏閃過一道亮光，那道光直直地刺進幽芷的眼底。
“我也隻是隨口一問，若是姑娘當真沒有這個意思……便算了。”毛驤道。
“大人有辦法？”幽芷猶豫了，她緊緊地戳著自己的衣袖。
“姑娘在揚州時的手段，我見過了，還不錯。”毛驤淺酌一口烈酒，頓了頓，又道，“以姑娘的才智，足矣成為朱家的夫人。”
“可公子的心裏，到底是沒有我。”幽芷垂下頭去，“其實，能夠做個丫鬟陪在公子身邊，我也知足了。”
“若是知足，今日你又何必來見我呢？”毛驤道，“口是心非，可不像幽芷姑娘，如果姑娘心裏還有成為朱夫人的意思，那我們就合作一次，半個月後，我們大運河上見，到時候，朱君澤給你，馬嫣翎留給我。”
毛驤把杯中剩下的最後一滴酒喝盡。
幽芷看著那個空酒杯，以毛驤的身份，又何必執著於一個生過孩子的女人？
還是說，馬嫣翎當真就如此好？能讓毛驤也為之動心？
古老的石板巷子裏，馬景深前腳剛進門，馬嫣翎和朱君澤就緊跟在後麵進來。
“大哥。”馬嫣翎先喊了一聲。
馬景深回過身來，“三妹，你怎才回來？”
“我去看了看‘天水’綢緞莊，君澤已經幫忙重裝好了。”馬嫣翎道。
“大哥。”朱君澤與馬景深目光相對，彼此的眼神都很深邃，誰也不讓誰，互相對峙，仿佛非要一決高下的武林高手。
“大哥，裏麵坐。”馬嫣翎擋在他們中間，阻斷他們的目光，與馬景深往大廳走去，“上一次因為我，讓大哥受傷了，不知大哥身上的傷，可都好了？”
“傷都差不多了，今日我來，除了看望三妹，也還有另外一件事情。”馬景深道。
“是什麽事情？”馬嫣翎問。
“‘隆興’商會進購了一批茶葉，幾天前清點入庫後卻在一夜之間被人掉包，全部換成了爛樹葉，還留了一封信。”馬景深從懷中取出一封信來。
馬嫣翎接過看了一眼，眉頭緊鎖。
朱君澤也在旁邊看到幾行字，大家的臉色都是一樣的難看。
“對方的口氣很大，說是如果不拿出一百萬兩銀子，就殺了景青和你。”馬景深道，“景青是真的在他們手裏。”
“他們可有交代把錢送到什麽地方去嗎？”馬嫣翎問。
馬景深道，“當時沒有說明地方，他們是隔天之後又送來信，說碼頭外十裏，把銀子沉入河中，其他的不要管，也不要問。”
“那這封信是什麽時候寫的？”朱君澤問。
“五天前。”馬景深道，“要我一時拿出一百萬兩銀子，這的確很難，我沒湊齊這麽多數。”
“那此事，大哥是如何處理的？”朱君澤問。
馬景深道，“湊了二十萬兩，我本想先把錢送過去，與他們商議一下，讓他們不要傷害景青。”
“結果如何？”朱君澤問。
“錢被搶走了，我中了一箭。”馬景深的手往大腿上摸去，那是他受傷的地方，現在傷口也還沒愈合，須得好好休息，“隔了一天之後，他們送來了景青離開家時穿的衣服。”
“對方的目的不隻是錢。”朱君澤沉思道。
“今日能看到你們平安回來，我這心，也放下了一大半。”馬景深道，“但‘隆興’商會還有急事要處理，我也不能再在這裏耽擱，須得走了，此事，切記莫要隨意行動，一有相關消息，與我聯絡。”
“大哥若是有消息，也記得及時與我們聯絡。”朱君澤道。
待馬景深走後，朱君澤方才與馬嫣翎商議道，“這件事情很奇怪。”
“他們的目的，究竟是什麽？馬家這些年來，也不曾的罪過誰？”馬嫣翎道，“他們這麽做，是想把馬家逼上絕路。”
“他們的人很多，而且有很嚴密的組織，馬家肯定也有他們的人。”朱君澤道，“得先設計把幕後的人引出來才行。”
“怎麽引？”馬嫣翎問。
朱君澤道，“錢！準備好錢，等他再一次聯係我們，我也想看看那有如此手段和膽識的人究竟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