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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8 照單全收

  馬車沒有進入市集,而是在城外停了下來,朱君澤是想帶他們到處走一走,逛一逛。


  在這一行人中,最為高興的其實還是要數小葉,他看到這個也喜歡,看到那個也喜歡,在街上遇上一個賣糖葫蘆的,便跟在別人的身後跑,任冰弦跟在他後麵喊破了嗓子,他也不會應一聲,停一下。


  最後還是朱君澤給他買了兩串,他才聽話地要朱君澤抱抱。


  本來隻說給他買一串,他卻死活不同意,非要兩串才肯罷休。


  手裏拿著兩串糖葫蘆,就跟得了寶貝一樣,舉著到處炫耀。


  朱君澤捏了捏他的鼻子,道,“就跟從未見過糖葫蘆一樣……”


  話到此處,朱君澤這才想起,他也是第一次給小葉買糖葫蘆,他這個做爹的,孩子出生的時候他不在,後來給孩子起名的時候……他也不在。


  馬嫣翎揚手理了理小葉被風吹亂的發,道,“這些年來,我也忙,陪在小葉的身邊的時間少,都是冰弦伴著他,所以,我也未曾給他買過什麽。”


  朱君澤抱著小葉,心頭痛如刀割,深深的吻在落在小葉的額頭,仿佛隻有這樣的接觸,才能減輕他心中的負罪感。


  小葉卻隻顧著吃糖葫蘆,沒空理會大人的心情。


  “哇!小姐,你看!”走在前麵的冰弦忽然驚叫出聲。


  馬嫣翎應聲看去,前麵圍滿了人,一架高台上鋪了紅毯,一個年輕的男人帶著一個身段婀娜的女人從紅毯上走過。


  那女人身上穿著的衣服,薄如蟬翼,層層白紗與黑紗重疊,遠遠看去,紗衣飛揚,宛如一幅鮮活的水墨畫,對黑白的運用簡直完美到極致。


  那女人身上穿著的,不止是一件衣服,還有山水的靈氣,水墨的雅韻。


  她往台上一站,台下先是一片唏噓,又是一片驚呼。


  台上的人不是不能拋頭露麵的名門閨秀,而是自小便被賣入青樓,後被培養成瘦馬,成為有錢人的交易品,別人的玩偶。


  今日往那台上一走,曾經留在她眉宇間的風塵不再是汙點,更像是一朵綻放的花,絢爛奪目。


  接著,便又有第二個女人穿著不同款式的衣服走來,薄紗之上,牡丹鮮豔華貴,著衣之人婉約大方,明眸流轉之間,又是風情萬種。此衣又乃一驚人之作。


  而縫製這些衣服的人,不是旁人,正是之前那個從台上走過的男人,他叫周渃鴻,在揚州一帶,頗有名聲,也是個出了名的紈絝子,當年因為逛煙花酒地不務正業,把他的父親氣倒在了床上,一趟就是半年之久。


  後來,他不沉迷煙花酒巷了,自己掏錢買了一塊地,建了‘玉珠閣’。


  ‘玉珠閣’內美女如雲,而且每一個女人都有一雙巧手,不是能織布就是擅長繡花。凡是經過她們的手出來的,都是世間獨一無二的珍品。


  “這人就是‘玉珠閣’的老板。”朱君澤指著台上的男人道,他的年紀與朱君澤相仿,兩人也是至交,“他素來喜歡詩詞書畫,因為愛美人,便總想著把自己愛的詩詞書畫與美人結合到一起,所以才有今日你我所見的這一幕。”


  “是個妙人!”馬嫣翎也覺得不可思議,驚歎一聲,“敢想普通人所不敢想。”


  “我們去後台等他。”朱君澤道,他與馬嫣翎繞開人群,往旁邊的一扇小門進去,朱君澤將請柬遞給守門的護衛,然後才得通行。


  他這邊才剛進門,另外一邊,周渃鴻就從台上下來,大步跑到朱君澤跟前,熱情的一掌拍在朱君澤肩上,“朱公子,你身後這位姑娘是何人?以前不曾見過?”


  “這是我妻子。”朱君澤大大方方的介紹了馬嫣翎的身份。


  周渃鴻臉色隨即暗了下去,不高興地道,“以前你身邊有一個幽芷,我跟你要人,你不給,說是幽芷姑娘不願意,今日我好不容易相中一個美人,你倒好,一句是你的妻子就先把我給打發了。”


  “沒有騙你,這個是我兒子。”朱君澤把小葉抱起來,指著周渃鴻對小葉道,“小葉,快叫叔叔。”


  “叔叔。”小葉的聲音清脆動聽,一雙眼睛更是明亮,惹人喜愛。


  聽得周渃鴻的心頓時就歡喜地碎了,高興地把小葉從朱君澤懷裏接過來,抱了抱,又遞給小葉一枚佩玉,“小葉,這個是叔叔給你的,你好好留著。”


  “謝謝叔叔。”小葉也喜歡他,在他臉上親了一下,又回到朱君澤的身上。


  “孩子比你可愛多了。”周渃鴻道,“世上大概也就隻有你像一塊捂不化的冰,近來你是不是還在打探莫羽祺的下落?”


  “你這裏有消息了?”朱君澤眼睛一亮。


  周渃鴻請他們先到包廂去坐會兒,自己有些要緊的事情要處理,說一會兒就來,讓他們先別走。


  馬嫣翎從未聽過莫羽祺是誰。


  看朱君澤剛才緊張的反應,想必是個很重要的人。在朱君澤的身上,到底有多少秘密。


  進了包廂,朱君澤又取出銀兩遞給冰弦和小葉,讓他們到外麵去玩,莫要走遠了。


  看著兩個孩子出去,朱君澤才道,“那是我回京師的那一年,我剛從牢獄中出來,正打算南下來尋你,途中遇到了盜賊,莫羽祺為了救我,中了一刀,落入大運河中,一直沒撈著屍骨,也打聽不出下落,我一直都在找他。”


  “三年多了,你一直在找他?”馬嫣翎問。


  朱君澤點點頭,道,“我身上有一個秀囊,內含沉香,就是他的妻子留給他的,我一直都帶在身上,會定期用與秀囊內相同的香料熏染,就是希望將來把秀囊交給他的時候,味道不變。”


  現在,朱君澤的身上,依舊是那秀囊的味道,淡淡的沉香,一直將他包圍。


  正在朱君澤要把那秀囊拿出來給馬嫣翎看的時候,馬嫣翎阻止了他,道,“這是別人留給他的,是定情之物,我看不合適……”


  “娘子信我就好。”朱君澤道,他們之間,有太多不能說的事情,朱君澤一直很擔心這些事情有一天會威脅到馬嫣翎。


  他害怕失去她。


  “什麽定情信物,給我看一眼如何?”周渃鴻回來的倒是快,很不客氣的就要去搜朱君澤的身,朱君澤急忙讓開。


  “你這又是作的哪門子的妖?”朱君澤道,“今日是來給你捧場的,你若是再鬧,一會兒可別怪我砸你場子。”


  “今日朱公子的心意,我領到了。”周渃鴻熱情地給朱君澤倒了一杯酒,“兄弟先敬你一杯,以後隻要朱公子不嫌棄,我這條命,都是朱公子的。”


  “今日倒是大方了。”朱君澤道,往包廂外偷虛了一眼,卻見幽芷正在那高台之上,身上穿著他親手縫製的衣服,一襲紅衣,輕薄如雲煙,行動之間,衣隨風起,姿態婀娜動人不說,還有一張漂亮精致的臉龐,惹人驚歎。


  朱君澤心中頓時明白,難怪了周渃鴻會突然給他這麽大的麵子。


  在周渃鴻這裏,隻要有美人,那就沒有辦不成的事情。


  周渃鴻也忍不住的往外麵多看了幾眼,連連歎道,“如此妙人,世間少有,在我所見的人中間,也就嫂子可以與她一比。”


  “你這衣料不錯,是怎麽做的?”朱君澤把酒推開,自己斟了一杯淡茶。


  周渃鴻高興地關上包廂的門,故作神秘地道,“這種衣還真不好做,對絲的要求也特別高,一般人,做不出來,更何況你們這種逐利的生意人,更做不出來,不是兄弟瞧不起人。”


  “知曉你本事大,既然我做不出來,你透露一下方法,又何妨?”朱君澤道。


  周渃鴻自豪地勾起唇角,抿了一口烈酒,道,“一般的蠶絲,都太硬,太重,太粗,不夠細,織不出來這種料子。光是織布所用的蠶絲,就得比普通的細上許多倍,做一件這種衣服,得虧我好幾個月的進賬。”


  “如此心疼家業,你還做?”朱君澤道。


  周渃鴻驕傲地站起來,“喜歡,看到美人把山水和雲霞披在身上,我就特別滿足,莫說數月的進賬,就是傾家蕩產,也值得。”


  馬嫣翎光是在旁邊聽著,就覺得驚歎,世上果真有如此癡人,可以為了自己喜好的事情傾家蕩產,如此大逆不道,竟然隻是為了滿足自己的一己私心,一點欲|望。


  周渃鴻的目光又一次注意到馬嫣翎,他害怕自己說錯了話,冒犯了馬嫣翎,便低聲對朱君澤道,“朱公子,你若是不嫌棄,回頭我找人幫嫂子量一量身段尺寸,我也給嫂子做一件衣裳。”


  “有勞了。”朱君澤不客氣的應了。


  “是我的榮幸。”周渃鴻道,“現在市場不好做,我也就隻能先敗敗家。”


  “周老板的家底,就是敗一輩子,也未必敗得完。這是別人求都求不來的。”朱君澤道。


  周渃鴻擺擺手,從懷中取出一封密封好的信來,遞給朱君澤,“裏麵是運河兩岸幾個匪盜頭子的身份資料,其中有一人和莫羽祺有些關係,但具體的信息還沒查出來,目前可以確定的是,莫羽祺還活著。”


  “人還活著就好。”朱君澤道。


  “他還活著,但這些年來,他並沒有回來,可見心和以前是不同了,將來你找到他了,又要如何麵對?”周渃鴻問,說話的時候,他一直在留心馬嫣翎,見朱君澤根本就沒有要回避馬嫣翎的意思,又忍不住低聲對朱君澤說了兩句,“你真的不怕將來禍及嫂子?”


  “我若一直藏在她的身後,就無法與她相守。”朱君澤也低聲應道,“無論將來發生什麽事情,我都照單全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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