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7 帶你去揚州轉一轉
“多謝公子。”幽芷緩緩地站起來,餘光輕盈的從馬嫣翎身上掃過,“謝謝馬小姐。”
“她是朱家二公子的夫人。”朱君澤補充了一句,將馬嫣翎抱起,一路穩穩地走回房間,合上房門。
幽芷委屈地戳著拳頭,佇立在庭院之中,望著樓上那扇燈火未滅的窗,還有那映在窗上的人影。
朱君澤見馬嫣翎心事重重,眉眼悲傷,輕輕地在她鼻梁上刮了一下,“在想剛才的事情?”
“還有以前。”馬嫣翎道,她白玉般幹淨的手指輕盈地拂過朱君澤的額頭,指尖落在他的眉心,又順著他的鼻梁輕輕地滑下,按在他的嘴唇上停留片刻。
朱君澤的嘴角微微揚起,笑容溫柔。
“每天都在想。”馬嫣翎道,“但是,你太無情了,一走多年,沒有一封信寫來,你明明知道我不曉得你的真實身份,不知道你的聯絡方式,你還這般無情。”
“為夫知錯了。”朱君澤凝視著她的雙眼,其實這些年來,他又何嚐不想與她聯絡,隻是身不由己,又不可說。
朱君澤將她抱起來,溫柔的吻落在她耳邊,仿佛星星之火,點燃她的全身。
馬嫣翎縮了縮身體,蜷縮在他的懷裏。
朱君澤挑眉一笑,抬起她的下巴,讓她的眼睛裏,隻有自己。
他真誠的目光仿佛毒藥,勾走了她的魂,隻是這般凝視著,她的呼吸便亂了,她躲躲閃閃的避開,問道,“你就這麽來了,小葉怎麽辦?”
“自然是一起帶來了。”朱君澤道,“我比他們快了一步,算算時間,明日早晨,應該也到揚州了,冰弦也一起過來了。”
“那邵伯的事情呢?”馬嫣翎心裏急了,之前她與朱君澤分開,不就是希望兩人各做一件事情,好提高辦事效率,現在這麽看起來,事情反倒更加麻煩了。如今揚州這邊的事情耽擱著,朱君澤離開邵伯,邵伯的事情,肯定也已經停下來了。
朱君澤在她唇上輕輕的落下一吻,“娘子請放心就是,一切事情,我都安排好了,絕不會耽擱任何時間,過幾天我們回去,肯定讓你看到一個你想要的‘天水’綢緞莊。”
“我……”馬嫣翎心中有太多的話想說。
但朱君澤卻等不及了,他又一次吻了上去,唇|齒相接,逐漸試探,索取……
輕衫落地,房內驚起一陣微風,台上燭火搖晃了兩下,無聲熄滅。
一切都陷入黑暗。
翌日天亮的時候,馬嫣翎醒來,卻見朱君澤還在沉睡。她不想打擾他,輕輕地動了動身子,想要挪開一些,下床去準備早飯。
卻被朱君澤一把抓住手腕,又將她拉入懷中,“娘子急什麽。”
“天都亮了。”馬嫣翎道。
“再陪我躺一會兒。”朱君澤閉著眼睛道,下巴輕輕地在她的頭頂蹭了蹭。
馬嫣翎又複而擁著他,不知不覺,又睡了過去。
等她再醒來之時,朱君澤卻已經衣著整齊地坐在桌旁,手裏拿著一本書在翻閱,麵前擺著煮好的熱粥。
“你……何時起來的?”馬嫣翎問。
朱君澤笑著把書收起來,放到旁邊,“醒了?”
“之前我說要起,你不讓,這會兒你卻在旁邊看著我睡。”馬嫣翎道,一邊含羞地起來,穿好衣服。
朱君澤給她倒上一盆溫水,待她洗漱完畢之後,又陪她在鏡前描眉,與她靜坐少頃,方才舀起一碗熱粥。
“《鬱離子》?”馬嫣翎看著桌上放著的那本書,問道,“你怎有這本書?”
“這是家師留下的。”朱君澤道,“文成公是我的啟蒙老師。”
馬嫣翎突感悲傷,文成公乃是大明國的開國功臣,一生之中,兢兢業業,為國為民,後卻被丞相胡惟庸一杯毒酒給害死。
“是皇上。”朱君澤道,“胡丞相沒那個膽子……”
“君澤!”馬嫣翎急忙捂住他的嘴,不讓他在繼續說下去。
朱君澤沉默片刻,他也知世上有一句話叫‘隔牆有耳’,他更知道什麽是‘禍從口出’。
等周圍的空氣都安靜下來,連呼吸都成了噪音時,兩人才同時鬆了一口氣。
朱君澤用力的握著她的手,“沒事。”
他的雙眼,仿佛湖泊,美麗,透徹,幹淨。
他說,“一會兒,我帶你去揚州轉一轉。”
馬嫣翎點點頭,沉默了許久後,方才問道,“你以前說,你大哥是胡丞相的門生?”
“我爹娘希望家中能夠出一個當官的孩子,我大哥從小就愛讀書,後來又機緣巧合,得到了胡丞相的賞識,被收為門生。”朱君澤道,“胡丞相本已給我大哥安排了職位,我父親又突然重病,家中生意無人打理,所以我大哥又被迫放棄了仕途,回到家中,經營生意,再往後沒幾年,父親病情好轉,胡丞相又出事了,從此,我大哥與仕途,便再無緣分。”
“原來如此,不過現在,大哥若是願意,也還可以繼續考取功名。”馬嫣翎道。
朱君澤道,“我大哥本不喜歡功名利祿,他是個閑雲野鶴般的性子,隻是素來聽爹娘的話,把委屈都憋在了心裏。”
“自古父母,又有多少,是真的懂得兒女的心事的。”馬嫣翎低歎一聲,想起自己曾經也因為一場愛戀,與家中父母決裂。
即便後來被趕出家門,她也依舊未悔。
每一次從馬家的‘隆興’商會大門前路過,她的心,都仿佛在滴血一樣,她曾多次與父母解釋自己的愛情,但她的爹娘,都隻是命令仆人用掃帚將她趕出門來,連一個字都不聽她說。
她的親人,從哥哥到嫂子,然後又是各房親戚,都一一來勸她,讓她回去,甚至還拿她的性命,她的前程,還有糧食來威脅她……凡是能夠用上的手段,他們都用上了,隻是希望她能夠回頭。
也許是因為心中賭著一口氣,不甘心,馬嫣翎寧可真的與家中人斷了聯絡,自己住在一條沉悶的小巷子裏,也不願回去。
當時,她賣了自己身上所有的首飾,還有衣服,然後租賃了一家並不算小的院子,舒適的布置起來,買了一匹麻布,做了幾件衣服,一年輪流穿,在那段日子裏,她是靠幫別人洗衣挑水,過的日子。
她的爹娘,沒再來看她,當她死了一樣。
到後來,也隻有她二嫂,總是隔三差五的來找她麻煩。
三天兩頭來罵她一回,從她被趕出家門,一直罵到朱君澤回來了……
“公子,小少爺和冰弦姑娘到了。”幽芷在外麵敲響了房門。
“小葉來了?”馬嫣翎又驚又喜,先跑了出去。
“娘親……”遠遠的,小葉就從冰弦的懷裏掙脫下來,踏著小腿,跑得又快,又不穩。
他動一步,馬嫣翎就覺得心顫了一下,深怕他摔著了。
“娘親,這麽久你都去哪裏了,是不是不要小葉了。”小葉話還沒說完,眼淚就先流了下來。
“娘親怎麽會不要小葉呢,娘親是來這裏做生意,沒有不要小葉。”馬嫣翎擦去他的淚水,心疼地捧著他的小臉,“娘親不在的日子裏,小葉可有好好的吃飯?”
“有。”小葉應道,“冰弦姨娘給我做了好多好多我喜歡吃的,還有爹爹……”
說著小葉又跑到朱君澤麵前,要朱君澤抱。
“小葉真乖。”朱君澤抱著他,就先誇了一句。
“小葉要回家,要和爹爹還有娘親一起回家。”
“好,我們一起回家,不過,我們現在先去玩好不好?”朱君澤哄著他,輕輕地在他的臉上捏了一下,先抱著他上馬車,又問冰弦,“早飯可都吃過了?”
“已經吃過了。”冰弦道,臉微微泛紅,明亮的眸光往朱君澤下巴上看了一眼,又急忙收回來,她不敢多看,有時候,偷偷望一眼,她都覺得心跳如擂鼓,隨著與朱君澤相處的時間越久,她便越怕。可越是害怕,她便又越是想要偷看,總是忍不住的想起他,有時,她覺得自己好像瘋了,病了。
“這一路過來,冰弦肯定也累壞了。”馬嫣翎看她臉色不太好,關心地問道。
冰弦心虛地把臉轉向窗邊,她也不知自己到底何處心虛了,就是不敢看馬嫣翎,“不累,一路過來,都吃得好,睡得好,還有人伺候……”
“是嗎?可沒說謊?”馬嫣翎戲弄地問,她知道,朱君澤安排事情,素來無微不至。
冰弦點點頭,手緊緊地戳著衣袖,道,“就是……就是第一次來這麽遠的地方,心頭怕。”
“傻丫頭。”馬嫣翎道。
朱君澤現在有了兒子,便不再理會她們這對姐妹,任她們說她們的。他自己逗著兒子獨自開心。
“小姐,我們現在是要去哪裏?”冰弦問。
馬嫣翎看了看朱君澤。
朱君澤道,“先去玉珠閣,我聽聞玉珠閣的老板請人做了幾套衣服,已經做好了,很是神奇,將天下的美景奇觀,全都織到了布上,我們既然來了,就該去看看,一會兒若是看上了喜歡的,就買下,如果不合身,我們就拿回去找人照著樣式做。”
“姑爺對小姐真好。”冰弦道。
“傻丫頭,這話可不隻是對你姐姐說的,一會兒你有看中眼的,就是要我揮霍千金,我也一定買給你,你可不準小氣。”朱君澤道。雖然冰弦一直當馬嫣翎是主子,但他也明白,在馬嫣翎心裏,是拿冰弦當親妹妹的,這些年,若非有冰弦,馬嫣翎和小葉的日子還真的未必能夠平安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