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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3 這裏最好的,就是桑

  “夫人,這邊請。”胡良正要帶馬嫣翎去織布坊那邊看看,卻撞上幽芷從外麵進來。


  “姑娘怎麽過來了,今日一大早方才回去,也不怕累壞了。”馬嫣翎看她臉色憔悴,即便塗了脂粉也一樣掩蓋不住疲憊,關心的道。


  幽芷應道,“若是因為昨晚熬夜,今日就懈怠,昨日的累,豈不是白受了。”


  “可到底還是身體要緊。”馬嫣翎道。


  幽芷搖搖頭,“小姐,我聽說你過來查賬了,我心裏放不下,這做賬之事,最容易造假,我還是得陪在小姐身邊,才放心。”


  馬嫣翎也知幽芷是個盡心盡力的人,做事認真,也聰明,便又與她一起看了看賬本。


  幽芷看的比馬嫣翎更加草率,隻翻了兩頁便把賬本丟開,歎道,“最近幾個月都是連續在虧,可見這漏洞也不小,我還是先陪小姐去織布坊看看吧。”


  織布坊之大,也讓人驚歎,裏麵的織布機也是多樣化的,工人為數之多也有百餘,胡良挑了幾匹織好的給馬嫣翎看,質量都是上好的,色澤和圖案也都是眼下最實行好賣的。


  總的來說,這織布坊是沒有問題的,無論是數量還是質量,都跟得上。


  馬嫣翎道,“胡總管,咱們手裏現在有多少真絲?”


  “這個……”胡良琢磨了一下,道,“新收的,有兩千多斤,已經在動手做了。”


  “那能織多少?”馬嫣翎問。


  胡總管道,“加上往年的陳絲,大概能有兩三百匹。”


  “那能買多少錢?”馬嫣翎問。


  胡總管算了算,道,“除去稅收和工錢,以及那些各個關卡所需要花費的銀子,有三四千兩銀子的收入。”


  “三四千?”馬嫣翎算著這個數字,想了會兒,道,“一匹棉布也就幾分銀子……胡總管,你看這樣如何?我們現在加工,暫時不做棉布了,把陳絲也處理一下,然後織成布,大家加把勁,要不了幾天,貨肯定能趕出來。”


  “夫人,我們這裏的絲綢,從養蠶開始,到最後織成,然後檢查,全都是經自己的手,如果真要趕一批絲綢出來,時間上恐怕……”胡良欲言又止,頓了許久,才又道,“至少得要一個月才行。”


  “那就把時間延到一個月。”馬嫣翎道,她看看幽芷,幽芷也沒什麽意見。


  胡良想了想,道,“我們盡力,這棉布的價錢比不上絲綢,如果真讓夫人運一批棉布回去,這中途轉運的費用算進去,可能都還賺不回本錢,隻怕到時候公子也要怪罪。”


  “多謝胡總管能夠理解我們的難處。”馬嫣翎道。


  這天從織布坊出來後,馬嫣翎與幽芷兵分兩路,馬嫣翎去這裏的蠶房看了看。


  幽芷便往染布坊那邊去了。


  馬嫣翎從蠶房出來後,望著眼前那片綠油油的桑田,不由自主地走了進去。


  桑田之大,一望無際,漫步在其中,有一種要迷路的感覺,世間所有喧囂,都被隔絕。


  行於陌上小路,馬嫣翎還能聽到類似昨夜的淳樸歌聲,隻不過今日她走進這片桑田,聽得更加清楚了,聽了兩遍之後,自己也能跟著哼兩句,“一條運河水泱泱,兩岸盡是采桑娘……”


  “汗衫掛在桑樹上,上風吹過下風香……”桑林中一個少年接了下一句。


  “什麽人?”馬嫣翎問道,順著聲音看去。


  “姐姐真漂亮,以前我怎沒在桑田中見過你?”剛才唱歌的少年自桑林中走來,他年紀不大,也就十五六歲的樣子,濃眉精神,眼睛明亮,手上摘著一把桑葉。


  走到馬嫣翎麵前,他把桑葉當成鮮花,送給馬嫣翎,“還希望姐姐別嫌棄,我們這裏最好的,就是桑。”


  “你是這裏的工人?”馬嫣翎問。


  那少年道,“我叫胡浩軒,胡總管就是我爹。”


  “原來是胡少爺。”馬嫣翎道。


  胡浩軒道,“昨兒晚上我就聽人說咱們的大桑田裏來了個絕色美人,今日一見姐姐,還以為是天人下凡來了。”


  “你這張嘴,騙過不少姑娘吧?”馬嫣翎道。


  “我這說的都是實話。”胡浩軒道,他帶著馬嫣翎往桑田深處走,越往前,馬嫣翎越覺得安靜。


  太陽照在頭頂,馬嫣翎覺得有點兒頭暈,感覺困得不行,很想坐下來歇會兒。


  胡浩軒看她連走路都走不穩了,便說道,“姐姐,前麵有休息喝茶的地方,我們到那裏去坐會兒吧。”


  馬嫣翎這個時候已經沒力氣說話了。就好像夢遊一般地跟著胡浩軒走進茶棚。


  茶棚中另外還有三四個年輕男子,馬嫣翎也看不清他們的模樣,胡浩軒遞給她一杯水,她接過來就喝下,本以為喝一杯水會好受一點,沒想到身上卻越發的熱了。


  “藥效起來了。”胡浩軒指著馬嫣翎與茶棚中的男子低聲細語,“一會兒可得我先上。”


  “那是當然,這都是老規矩了。”兄弟幾人,擊了一掌。


  胡浩軒靠近馬嫣翎,手往馬嫣翎腰上摸去。


  馬嫣翎無力推開她,動了動腰肢,不像拒絕,更像引誘。


  胡浩軒低聲在她耳邊嗬了一口氣,道,“姐姐,你那麽漂亮,我一定會好好疼你的。”


  胡良是個好人,但他的兒子,卻是個妥妥的混賬,在這揚州城裏無法無天,上個月,他還用彈丸打破了縣太爺的額頭。最後還是胡良花銀子將他保出來的,沒過幾天,又在街上縱馬,撞傷了人,又被抓進去關了幾天,交了些錢,又把他放出來了。


  在這桑田裏,也不知有多少良家少女曾遭過他的毒手,隻因胡良愛子太過,總是護著他,讓他變得越發惡劣,所行惡事,就是賊盜也未必有他多。


  沒想到這一次,馬嫣翎竟然也在桑田裏撞上了他。


  馬嫣翎迷迷糊糊的,很快就連眼睛都真不開了。也不知後來到底都發生了什麽。


  待她蘇醒過來時,是在自己的床上,幽芷守在她的旁邊。


  “幽芷,我這是在哪裏?”馬嫣翎問,她逐漸想起胡浩軒來,頭還是暈乎乎的,渾身乏力,身體就好像被抽空了一樣,“那個混賬呢?”


  “小姐,你可算醒了。”幽芷道,“要是你出了什麽事情,我回去肯定會被公子打死。”


  馬嫣翎現在醒過來才知道,胡浩軒出現時所給的桑葉上早就灑了蒙汗藥,後來在茶棚中給她喝的那杯茶,裏麵竟然還加了媚|藥。


  “胡浩軒現在就被綁在樓下的壩子上,就等著小姐一句話,要殺要剮,我們都能辦了他。”幽芷道,“無法無天的東西,活著就是個禍害。”


  馬嫣翎深深地歎了一口氣,沉了好一會兒,方才問道,“此事,胡總管如何說?”


  “胡總管……他想求小姐給他兒子留一條生路。”幽芷道,“他妻子是生這個孩子的時候死的,所以他對這個孩子,看的格外的重,這頑劣的性格,都是被慣出來的。”


  “小小年紀就如此歹毒,詭計多端。”馬嫣翎道,“養不教,父之過,胡總管也是罪魁禍首。”


  “小姐好生歇著,一切還有我們。”幽芷幫她掖了掖被子,便出去了,對隨他們來的工人耳語了幾句。


  工人便將綁在太陽底下的胡浩軒拖了下去,壓在地上就暴打了五十大板,然後又抽了一百鞭子,不給吃不給喝的關在了地牢之中。


  至於他的那些同夥,是一個都沒有逃掉,全都一樣,先打了再關起來。


  追問起這幾個小子的身份來曆時,就連素來跟著朱君澤南來北往的工人和幽芷都驚歎了一聲,那幾個小子,都是管理這片桑田,蠶房,織布坊等各個要處的重要管事人的兒子,其中有一個,還是揚州知府的小兒子,之前胡浩軒打知府的那一彈丸,也有那小子一份功勞。


  “幽芷姑娘,現在怎麽辦?”一個工人問道,“此事關係不小,放了,對不起夫人,可若是碰了……也是個馬蜂窩,我們這次的任務,肯定會受到影響。”


  “公子是個聰明人,他讓我們來,對這邊的情況肯定是有數的,不可能真的一無所知。”幽芷道,“我看還是按照規矩處置,如果他們敢反,那就直接找人把他們的位置取代了,如果知府敢護短,那就往上麵告,王法可不饒人。”


  “那馬小姐這邊,怎麽說?”那工人又問。


  “他們人在何處,帶我去看看。”馬嫣翎梳妝打扮完善,從樓上下來,打斷他們的話。


  眾人見她儀容端莊,舉止大方有度,麵色鎮定冷靜,也捉摸不清她對此事的看法,心下都繃得緊緊的,不敢再隨意說話。


  那四個工人互相交換了一下眼神,又尋問地看了看幽芷,幽芷道,“帶馬小姐去吧。”


  “是。”幾人應道,“馬小姐請。”


  到了地牢,馬嫣翎讓他們在牢房外麵等著,莫要跟進去。


  進入牢中,馬嫣翎看到那幾個少年全都趴在地上,氣息奄奄,一個一個都在哭爹喊娘,身上的傷口發出了濃鬱的臭味。


  如果不趕快治療,在拖上兩天,不用往衙門送,就直接死在這裏了。


  “為什麽要這麽做?”馬嫣翎問。她的態度冷漠,與他們之間,隔著一扇鐵門。


  胡浩軒抬起頭來,昏黃的燈火照耀著他狼狽的臉,“漂亮姐姐,我聽說你連自己的未婚夫都殺,就是為了要嫁給我們公子,。”


  “何處聽說的?”馬嫣翎心中一驚,她從不知道關於柳榮的死,外界還流傳著這樣的謠言。


  “這件事情,在‘同順’都傳遍了,兄弟們,你們知道嗎?”胡浩軒道,左右吆喝起他的兄弟起哄。


  “誰不知道,去年那個馬景深不是還去找了公子嗎?公子不願意娶,馬景深還一口氣燒了公子十多艘船,又找人刺殺公子。”又一人應道。


  “是啊,當年公子不願意娶,她們就嫁禍公子殺人,要害死公子!”


  馬嫣翎擠了一下眉頭,心裏知道這話不是真的。但到底是誰在背後造這個謠?要如此害她?


  馬嫣翎想再問,可他們卻越說越難聽,要緊的話又一句不說。


  待馬嫣翎被氣得從地牢離開之後,又有一人走進來,來者身穿素錦白衣,身段婀娜,頭戴帷帽,輕紗遮麵,看不清容貌,她放了兩盒金瘡藥在牢房裏,沉聲道,“按照約定,三天後放你們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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