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好好活著
夜風刮開窗戶，徹骨的冷透進宮室裏，我混身都涼透了，懷裏僅有的暖意是蕊蕊貼著我的小臉。
段亦把話說完，陰覺著臉色走了，沒有任何餘地，也沒有任何可能，想要知道真相隻有陪段亦一夜，但我做不到，寧肯放棄，也不會自己爬上他的床。
阿朵讓侍女們把宮室收拾幹淨，她去給我做碗碎米粥，遞我手邊道：“吃一些吧，當驅驅寒也好。我知道有話不是我能跟斕姑姑說的，但我還是想說出來，真主發火著實很嚇人，可斕姑姑真不應該用蕊蕊去試真主，盡管是假的也有些殘忍，蕊蕊還小，什麽都不知道，但若哪天蕊蕊知道了呢？她會難過的，會覺得斕姑姑不愛她，嫌棄她，誰是蕊蕊父親在我看來沒有那麽重要，重要的是做蕊蕊父親的這個人，有沒有把蕊蕊當女兒。”
“你不明白。”我推開碎米粥，隻想把女兒緊緊抱在懷裏。女兒今晚格外的乖，安安靜靜地在我懷裏睡覺，我就這樣抱著女兒，在木輪椅裏坐到天明。
日複一日，我要麽望著窗外，要麽看著我的女兒，身子骨越來越糟糕，心也越來越消覺。阿朵做的東西很香，看上去很好吃，可我連看一眼都不願意，段亦給我調配的湯藥，每天都會送來，但我也不再喝了。
一段日子後，段亦的耐心被我磨光，合著藥碗強行把湯藥灌進我嘴裏，湯藥又全都順著嘴角淌出來，段亦為此不知道砸了多少碗，無數想把我擰起來撕碎。最後他道：“你以為這樣子就會放你走嗎？我告訴你，絕無可能！”
段亦甩門而出，宮門被甩得木屑飛濺。
沒過多久，夜子陌來了，給我帶來外麵的消息，道：“段亦帶著妖魔兩界的人馬不斷滋擾各派，搞得人心惶惶，十大門派現在就像像一盤散沙，還越來越偏向於用你換仙界太平，明子耀盡力了，也是越來越難以支撐大局，宮華一直沒有消息，怎麽找都找不到下落，真是活不見人，死不見屍。”
“你來就是和我說這些嗎？”我覺得應該還比這更嚴重的事。
夜子陌遲疑後，道：“九渺出事了，在我來的時候已經死了三分之一的弟子，段亦似乎想把九渺連根拔起，從此消失在仙界。其他各派都不曾施已援手，就明子耀和蕭傾兒撐著，估計撐不多久了。”
我明白過來，道：“謝謝你來告訴我，若無別的事就回去吧。”
“我想帶你一起走，”夜子陌道，然後就去抱起蕊蕊，一旁的阿朵想要阻止，我先道：“不用了，我要留在這裏。”
夜子陌急了，道：“當真要拿你自己去換仙界的太平嗎？不值得啊！我現在算是看清楚了各派的嘴臉，什麽十大門派，除了棲霞和九渺，都是些沒骨氣廢物。”
“他們有他們的不得已。”
“小斕斕，你還幫他們說話，你傻了嗎？”
“我知道我在做什麽，冥君，回去吧。”我隻道這麽多，示意阿朵送夜子陌出去，夜子陌不肯走，見我轉過了背，什麽話都不再說，他道：“無論如何，我會幫明子耀和蕭傾兒撐下去，但是你不能不管你自己，宮華放得下仙界也絕對放不下你，他會回來，一定！”
“嗯。”我輕應了一聲，相信宮華一定會回來，我留著一口氣就是要再見他一麵。
夜子陌走後，我讓阿朵備了吃的來，幾天過去，段亦回來了，白色的衣裳全是血，但全是別人的。
他看到桌上放有點心，還有一塊是我吃剩下的，他頗為滿意，道：“你好好的，仙界就會好好的，九渺也會好好的，反之會有很多人為你陪葬。”
逼我好好活下去，這就是他血洗九渺的目地。
我道：“殺了那麽多九渺弟子，宮華回來的那天就是你的死期。”
段亦道：“你在等著那天嗎？我也在等，但我希望這天到來之前，你已經忘了宮華，這樣看著他死在你麵前，你才會少些悲痛。”
然後段亦拿起一塊點心，喂到我唇邊，動作很輕很溫柔，目色裏的陰戾與邪妄都收了起來，續道：“快點把身子骨養好，蕊蕊長得很快，我抱著都覺沉了不少，你若還這麽虛弱，怎麽把蕊蕊抱懷裏呢。”
我一揮手點心拂到地上，不管他是一時憐憫，還是真心想待我好，我都不屑一顧，隻對他道：“出去，滾出去！”
段亦一點也沒動怒，反而把他胳膊彎裏的絨邊帛巾搭到披到我肩上，道：“別著涼了，時節還要再過一兩個月才能轉暖，夜裏讓侍女備好碳爐子，把宮室裏烘得暖暖的，想出去走走的話，記得多加件衣裳。”
我想扯掉他的帛巾，他合住了我的手，道：“不要總拒絕我，我說過不奢望你原諒，現在也不奢望你會把我當宮華，但你要明白九渺對宮華何其重要，我殺了那麽弟子他都不曾出現，可想他就算還活著也離死不遠，你不能把他忘了，就會一直活在痛苦裏。”
我用力扯下絨邊的帛巾砸在他臉上，然後去搖籃裏抱起我的女兒緊在懷裏，別的什麽都不想再說，什麽都不想再想。
時間流逝，即便度日如年，也一天一天的過去，蕊蕊半歲了，鬆了厚實的棉衣，小手兒就管不住地老往嘴裏塞。夜子陌給蕊蕊送來好多小衣服，也把一盒喜餅遞給我，道：“總算有件喜事，明子耀下月成親。”
我好意外，問道：“誰是新娘子？”
“猜猜看？”
“耀師哥的朋友很多，不乏有比我漂亮的上仙，我哪猜得著是誰，興許我都不認識。”
“不不不，你認識。”
“哦？”我細想想，還是沒能想到會是誰。
夜子陌衝我笑笑，道：“真笨，這都猜不到啊？這段時間誰和明子耀來往最多，還同生死共忠難。”
“該不會……”我簡直不敢相信：“傾尊？”
“答對啦！！”
這是不是叫冥冥之中自有注定。
夜子陌道：“我也不妨如實告訴你，這樁婚事有一部原因是為了把棲霞和九渺緊緊的凝聚在一起，從而撐起仙界的一片天。說來明子耀和蕭傾兒倒著是很般配，一個瀟灑又出眾，一個美麗大方，不過就是蕭傾兒一把歲數了，還啃明子耀這棵嫩草。”
“這叫什麽話。”我假怒輕訴道。蕭傾兒是宮華的師姐，歲數比宮華還要大，也就比耀師哥大上許多，但歲數對於仙者來說是可以忽視的，隻要兩顆能貼在一起就好。
不過我有些難過，明子耀和蕭傾兒成婚，即便相愛，也是為了鼎定大局。
那麽我還有什麽理由總讓人為我操心，我便道：“幫我轉告耀師哥，我在聖宮很好，段亦沒有為難我和蕊蕊，隻是我還沒能找到段亦的死穴，他平日裏沒什麽事不會來我這裏。”
“死穴能找就找，找不到就算了，段亦也不會輕易讓你知道。明子耀本來和我一起來的，剛進沙漠就被那個古爾給擋了，說是明子耀來了也進不了聖宮，段亦隻會讓我見你。我就勸明子耀回去，快成婚的人，暫時別打打殺殺，挺晦氣的。”夜子陌說完，從虛府裏拿出個布娃娃給我，續道：“這是秋妍和白羽做的，送給蕊蕊玩。”
“他們倆還好嗎？”
“嗯，幫你守著依斕府，我們都挺好的，就是找不到宮華。”
難得輕快起來的氣氛，因提到宮華而陷入沉重，夜子陌歉意地道：“怪我不好，不該提宮華。”
“提與不提，我都時時該該在想他。”我撐出幾許笑容，留夜子陌陪住幾天。夜子一直住到明子耀和蕭傾兒大婚的頭一天才走，我無法去參加，就把布娃娃塞還給夜子陌，道：“幫我送給耀師哥，祝他和傾尊早生貴子。”
“這可是秋妍和白羽送給蕊蕊的。”
“沒事，”我能給得出的賀禮隻有這個布娃娃，我現在穿的用的全是段亦給準備的，我不願意用天舞聖宮裏的東去做賀禮，因為不配。
夜子陌點點頭，會意了我的心思，收好布娃娃，和我約好過段日子再來看我。
我開始每天都盡量多吃些東西，加上段亦調配的湯藥，身子骨一天比一天好，蕊蕊更是胖嘟嘟的，見到我吃東西，哈啦子就會成串成串地流，饞的不得了。到榻邊抱起蕊蕊，好沉，跟一肉球似的，我就捏了捏了蕊蕊的小臉，道：“還沒長牙就惦記著吃，等長牙非吃成大胖子不可。”
蕊蕊似懂非懂，咧開嘴兒衝我笑。
“豈有此理，那個福兒太過份了！”阿朵氣乎乎走進來，續道：“我做的點心還沒去拿，就被她派去侍女給一個不剩地拿走了！”
“隨她吧，”我無關要緊地道。阿朵好不服氣，道：“真主被迷了心似的，不但寵著福兒，還幫福兒修精進修為，短短幾月的時間就從小仙修成了上仙，福兒才敢這般猖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