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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 這個孩子

  蕭傾兒推我到桌邊,從虛府裏拿出張絹巾,鋪平在桌上道:“段亦把我關在這裏之前,我細細記下了來路,就畫在絹巾上。我琢磨過,可以扮成侍女…”


  話到此蕭傾兒打住了,僅有的可能終止我殘廢的雙膝上。我走不了路,想要離開除非禦風,可我的禦風術太爛了,加上天舞聖宮的結界,蕭傾兒一個人或許可以試一試,至少有那麽一點點可能,而我呢?結界反噬的力量足以把我震退開。


  我所想到的,蕭傾兒也想到了,她把絹塞巾回虛府裏,道:“沒關係,我們再想別的辦法。”


  “嗯。”我點點頭,辦法是想出來的,我相信一定可以想得到,隻是哪裏還有時間想辦法,現下以是黃昏,離夜色黑盡不遠了。


  隔了一會,古爾進來推我回去,我無比害怕,下意識地一掌劈開古爾,蕭傾兒見狀,以為我想拿住古爾,以此做為人質,讓段亦放我們走,蕭傾兒便朝古爾補了一掌。


  古爾連挨兩掌也沒有還手,還勸我道:“斕姑姑,不要用這種方式反抗,因為沒有任何作用,驚動了真主,蕭傾兒就走不了了。”


  蕭傾兒擋到我麵前,迎視古爾道:“我就沒打算一個人走。”


  “意氣用事的結果往往和希望正好相反。”段亦的聲音在這個時候響起,仿佛就響在我眼前,而又隻聞其聲不見其人。


  蕭傾兒顧不上那麽地護住我,可又被隔空一股力量撇了開,我想去扶蕭傾兒,古爾善意地衝我輕搖頭,然後推著木輪椅帶我走,蕭傾兒追出來,隻差半寸就可以拽到古爾的衣角,但那股力量重新灌來,把蕭傾兒拂回宮室裏

  古爾道:“斕姑姑還是想想自己吧,真主在等你。”


  言下之意不用想都能知道是指什麽,我不想去,害怕又恐懼,就催動內息扶著木輪椅的扶手用力一撐,騰身到半空中,禦風術再爛,到了這個時也是我唯一能逃離的辦法。


  試著劈開天舞聖宮的結界,結果和我想的一樣,我被結界反彈了開,段亦迎風一個飛身,在我落地前接住我,道:“蕭傾兒不肯留下你一個人,你卻置蕭傾兒於不顧,百裏斑斕,你可以來換她,為什麽又要逃走?難道就因為我要你侍寢?”


  我掙紮開,往後就是一個踉蹌,片刻都站不穩,段亦伸手來扶我,我冷眼打開段亦的手,寧肯跌在草坪上,手心被幹結的土塊擦出血絲,也不要段亦碰到我。


  “不要碰我,你不是宮華!”我狼狽地大吼道,不停往後挪,躲避段亦靠近我。


  段亦危起原本應該風淡風輕的雙瞳,一把拉我起來就吻,我怎麽也推抵不開,屈辱的眼淚滾落下來,打濕了段亦的唇,可他明明道我有多麽不願意,也不肯停下侵犯。


  有侍女路過,乍然撞見,嚇得慌忙回避。


  段亦似被擾了興致般,皺了下眉,然後抱起我穿牆而過,眨眼不及的時間就到了他的寢宮,白紗帳在他揮袖一帶的動作裏一層接一層落下,鋪地三尺,輕似絨花。


  “你可以把我當做宮華。”他對我道,一手摟著我不放,一手扯鬆了我的束腰。


  我哭著道:“你不是,你不是!快放開我,放開我啊!”


  然而他抱我去了榻上,放開我的同時又已欺身壓下,道:“你也曾吻我,在棲霞的時候,我還記憶猶新,你已經忘了嗎?”


  “不一樣的,那時我為你是宮華!”


  “一樣,現在你可以繼續‘以為’我是他。”


  “不,放開我!!”我哭喊道,慌亂下一爪子抓過他脖子,他像一點也感覺不到疼,直起身來拿手在我眼前輕輕抹過。


  我隻覺神思跟著一晃,再複看清眼前的這張臉,居然是宮華的模樣!


  殘存的清醒告訴我絕對不是宮華,宮華不會強行要我,可眼前的人溫柔笑著,薄唇半啟,似要述盡離別後的相思。


  微涼的指尖緩緩勾劃過我臉頰,輕端下巴,絲羽般的吻就落進眉心,滑過鼻尖,唇上我的唇又變得極具占有。


  “你不是宮華,你不是,不是。”


  我想要推開,可視線裏光線在變暗,我越想看清眼前的人就越睜不開眼睛,然後意識全部抽離,不管我眼開眼還是閉著眼都漆黑一片。


  等到有光亮透進神思,我吃力地撐坐起來,看到四名侍女跪著侍奉嚴天賜束發更衣,雲紋樣式的玉發飾,金絲描邊,薄如一葉,從額心梳過簪至腦後,發飾邊沿墜下的雪白流蘇,垂躺如墨黑發。


  精美的錦袍玉帶,華麗奢侈,雪白的狐皮圍脖搭肩而過,活靈靈的狐狸腦袋趴在胸口,絨密的長尾巴垂直腰間。寬大絨邊帛巾輕揚開,斜肩攬臂,段亦從動作到神態,無不颯遝輕狂卻又兀自獨然。


  而我呢?隻有貼身的裏衣。


  段亦見我醒來,讓侍女服侍我穿戴,然後兩侍女一個捧著裝鏡,一個幫我梳發。透過光亮的鏡麵,脖子的吻痕像尖刺一樣紮進我視線裏。


  我失去意識的這段時間發生了什麽,我現在一點也不記得,可這吻痕……


  推開侍女,我三兩下把衣衫穿好,起身就要下榻。


  段亦過來扶我,道:“要去哪?”


  “去找宮華。”要快點找到他,聽他喚我一聲斑斕,讓發生的一切像一場惡夢般,在他懷裏煙消雲散。


  段亦不讓我起身,摁我在榻邊坐著,道:“還找他做什麽?忘了吧,我給你時間忘掉。”


  “我該忘掉的是你。”我拚命掰著摁住我手,被這雙手拽得越緊,惡夢就越真實,像怪物一樣剝濁我,吞沒我。


  這該死的惡夢,要怎樣才能醒來!是要我崩潰掉才肯做罷嗎!


  “放手,段亦你聽到沒有,我叫你鬆手!!”


  而這雙手動也不動,我一口咬在雙手的胳膊上,洞穿皮肉,腥甜的味道浸進喉嚨。段亦的神色黯然了下來,道:“即便我鬆手,你也哪裏都去不了。”


  手隨之鬆開來,我強撐著殘廢的雙膝站起來,剛想邁步就硬生生跌到地上,我顧不上疼,往宮室門口爬去,即便衣衫淩亂,狼狽不堪,我不也停的爬著,想把惡夢甩在身後。


  段亦低顏看了一眼我咬過的地方,血肉模糊,血延著微微有些抽搐的指尖,打濕了帛巾邊舒展的絨邊。


  然後他朝我走近,越來越近,帶血的帛巾已經拂過我腳踝,我越發往處爬去,可他微一用力就把我抱回榻上,吩咐侍女準備熱水給我沐浴。


  隔著窗戶看,外麵下雪了,聖宮白色的宮牆,白得像冰雪世界,白得像冰窖一樣寒冷,叫人萬念俱灰。


  我催動內力灌進心脈,死是我現在所有的念頭。


  段亦察覺了,一掌內息拍進我後背,把我的內力全部打散,道:“我會讓蕭傾兒帶話給他,隻要你在天舞聖宮,我可以放過天下,也放下和他之間的恩恩怨怨。”


  我已然絕望,他說什麽都當做沒有聽到,重新凝聚內力,多一個眨眼的時間都不想再活。


  “我不讓你死,你就死不了。”段亦道,連下幾指封了我幾處大穴,我試了又試都衝不開,把自己逼得嗆出一口疾血,也還是不能凝聚內力。


  段亦合著白色袖角擦掉我唇邊的血漬,道:“你不是總擔心我會操縱你殺了宮華嗎?現在惑心蠱已解,你這把刀子再也威脅不了他,你可以放心了,就忘他,留在我身邊吧。”


  “你,出去!”我不屑一顧,我還可以咬舌自盡,或是一頭撞死,死有很多種,總有一種能讓我如願。


  如此活著,不如就這樣死掉。


  可是段亦很卑鄙,開始用醺香擺布我,我在的地方都會醺上一種聞起來有些甜甜的香,讓我意識模糊,渾身乏力,喝水都要侍女拿勺子一小口一小口地喂。


  天氣好的時候,他會抱我在聖宮裏四下走走,就像帶養在籠子裏的金絲雀出去溜溜一樣。不過他再也沒有動過我,夜裏也不會和我一起。他若不在,都是古爾半步不離的跟著,到了夜裏也是古爾守在外麵,時不時進來添香。


  一晃一個月過去,宮華沒有來天舞聖宮,也沒有任何消息,古爾像是知道些什麽,但一個字都不會跟我提。


  我也不想理會古爾,更不會理段亦,他一來我就把眼睛閉上,當自己死了。


  隻是我怎麽也沒有想到,我居然有了孩子。段亦知道後,略減了醺香的份量,不傷到我腹中幼小的生命,他也有調配一些溫補的藥給我,可我不想領他這個情,孩子是我和宮華的,不需要段亦來照顧。


  推開侍女喂到唇邊的湯藥,我知道我最近削瘦了很多,也很虛弱,需要溫補的藥調理,要不會有可能滑胎,就算保足十個月,分娩的時候我也撐不住。


  但我喝不下去,想起了和宮華在一起的日子,他喂給我的藥再苦,現在回憶起來都是甜的。


  侍女回稟段亦,說我不肯喝藥。段亦像是在修煉,遊走的內息還未完全收起就來看我,道:“孩子無辜,恨我也不要恨我們的這個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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