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聖女血
七日不停,寒雙魚才勉力回到皇城,剛剛下馬,便瞧見雲塵候在城門口,他見著她,緊忙上前兩步鄭重的接過她手中的藥方細細端詳。寒雙魚雙唇幹澀,微微抿了抿,想要問問蘇蘭兒的狀況如何,還未張口,眼前一黑,便暈了過去。
雲塵眼尾一掃,身子一動,扶住寒雙魚,他眉頭皺了皺,對旁邊的守城將士道:“姑娘辛苦,煩請將士幫忙送到外闕白統領處。”
將士也不敢怠慢,道了聲是,便將寒雙魚扶著往外闕走去。雲塵瞧了兩人背影一眼,疾步向宮內走去。
藥房沒問題,但是藥性有些大,蘇蘭兒能不能經受的住還是一回事,如今時間緊迫,讓人試藥已來不及。如此隻能拿自個早些備下的千年寒蓮加以輔助,才可萬無一失。
他這般捉摸著,已到了關雎宮門口,連瞧都沒瞧守著的宮侍一眼便進了宮內,沿著曲廊走了一番,吩咐宮侍們燒水,備藥,他則鄭重的走到旁的宮殿內,又將藥方正正反反看了一遍。這上麵的諸多配合,他並未用過,甚至都不了解藥性,他心中半信半疑,卻不得不信她。
這世間,除了她,便再無人能救她,他沒得法子。
如是想著,他拉開房門,走進忙碌的藥房之內,開始備製藥材。藥方中的大多數藥材皆難得,且並非不可得,他存下不少,而剩餘也可在短時間內尋得,但這聖女血的藥引是何?
何謂聖女?
雲塵不得其解,便暫且放下手下的事,去翻閱古籍。幾近將藏書閣的藥典古籍翻了個遍,他才尋到這聖女血的解釋:聖女血者,體質奇特,可承萬種毒物而不滅,乃藥家必爭之體。功效:解百毒,霸道至極,慎用。
寥寥幾字卻雲塵心猛地一緊,這世間,他所遇過的唯一能承萬種毒物者隻有一人,憑他的能力,僅能解她體內一半的毒。
那人就是寒雙魚。
可是藥方上寫的卻是如今五鬥,若照這個取法,那寒雙魚不死也得殘。一人體內的血不過一斛,這一取便是一半,分明是以血換血,以命換命。
雲塵猶豫了,他並非心疼寒雙魚,而是寒雙魚此時不能死,她欠他的一個條件還未應,若他此時將她血抽幹,那老頭子便是要天涯海角讓他不得安寧,許是還會搭上蘭兒的命。但是蘭兒的命卻比任何人都重要,寒雙魚的血他必取不可,他是第一神醫,自然有法子吊著她的命,隻不過寒雙魚今後,怕是殘了。
但是殘與不殘,與他何幹?
他要的,從來便沒有拿不得的。
寒雙魚,隻怕你今生投錯了胎,莫要怪我!
雲塵這番計算,想著憑自己如今的身份要是去了,寒雙魚定然不願,更別談允諾的條件了。
他心中計較一番,最後心生一計。
斜陽漸落,風聲瀟瀟。
寒雙魚醒來的時候天色方黑,她精神好了些許,但全身因著長久奔波,雙腿雙腳酸痛的很。她略略掃了一眼自己所在,便知曉雲塵是派人將自個送到了外闕曾住的地方。
她揉了揉雙腿,走到桌邊喝了杯涼茶,這才拉開房門,往廚房鑽去。尋了些吃食隨便填了些肚子,她便又走回屋內。
寒雙魚剛進拉開房門,便瞧見屋內案幾前坐了一人,背對著她,背影有些熟悉,她還未細想,腦子便昏昏沉沉,整個人站立不穩,順著房門墜了下去。
她心中大駭,皇宮之內守衛如此森嚴,竟還有人無聲無息而入,在這房內下了迷幻香。她勉力保持清醒,抬眼想瞧清眼前的人,卻隻瞧得見一雙龍紋玄靴,玄靴的主人立在她身前,深深喟歎一聲。
這一聲歎卻將她歎的全身發冷,四肢僵麻,她抬起頭來,便瞧見一雙闔黑的雙眸,一如她往日見的那般,一如日日現在她夢中,同她目光癡纏的一般。
良久,寒雙魚才聽到自己沙啞的聲音道:“為何?”
“魚兒,你可知道,我與蘭兒自幼相識,青梅竹馬,此等感情,旁人比不得。”
寒雙魚搖了搖昏沉的腦子,不理會蕭衍的話,輕笑道:“為何?”
“我與你之間,是我荒唐。當知蘭兒重病在塌,我整日心神不寧,心中想的皆是往日種種,如此,我才知曉,我最愛的是蘭兒。”
寒雙魚雙臂垂落,胃中酸澀無比,連帶著心也仿佛被人灌了酸水一般,合著血汩汩冒出來,她閉了閉雙目,厲聲道:“為何?”
蕭衍緩緩蹲下,一隻手輕柔的為寒雙魚擦去眼角淚痕,攬起她的腰便將她打橫抱起,他用下巴蹭了蹭寒雙魚頭發,道:“我帶你去個地方。”
此時,天黑的透徹。
外闕隱約可聞校場上傳來將士夜練的聲音,寒雙魚雙目恍惚的瞧著原處一分為二又分為四的燈光,神情呆滯。
蕭衍抱她出了外闕, 直接便上了一輛馬車,馬車中軟榻爐香,奢華的很。他將寒雙魚輕柔的放在榻上,輕輕扇了扇爐鼎,嫋嫋而上的香煙四散開來,不過一會兒,便又匯成一股往上飄去。
寒雙魚此時雙目迷離的不成樣子,她一隻手無力的拽住蕭衍的衣襟,帶著微不可聞哭腔道:“為何?”
蕭衍一隻收便將她的手掰開,放到自個的手心捏揉,聲音帶著柔情道:“你知道嗎?羅敷的藥方之中有一味血,隻有你有?”
“什麽血?”
“聖女血,囊百毒,解百毒。”
蕭衍回頭輕輕吻了吻寒雙魚的額頭,不忍道:“魚兒,是我負你,來生還你可好?蘭兒還這麽年輕,她還沒有孩子,她還沒有看盡這世間的繁華,她不能死!”
寒雙魚神思不在,在蕭衍的不忍聲中沉沉睡去。臨了,她似是聽見他說來生還她,可是若有來生,她便再也不要遇見他。
蕭衍瞧了一眼徹底暈過去的寒雙魚,眼底柔情不在,化為一片冷寂。馬車聲咕嚕咕嚕響,車內的香煙晃晃悠悠而上,蕭衍閉著雙目,唇角勾起,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嗜血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