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白帝驚案
蕭衍臉上掛著淡淡的笑,撩了長袍便上了馬車。寒雙魚見蕭衍上了馬車,自己便跳了上去想坐在前麵駕車。不料,一抬眼,馬車簾子便被一雙骨節分明的大手拉開,內裏傳來一聲;“進來。”
寒雙魚不解:“我進去了誰駕車?”
“自是有人架。”
寒雙魚半信半疑的進了馬車,剛坐定,馬車便行了起來。她微微掀了簾,便見一位黑著臉的黑衣少年駕著車。寒雙魚覺得自己跟在蕭衍身邊智商有點下降,蕭衍,南梁之帝,暗夜之主,怎會隻身一人,身邊的暗衛不知凡幾。
寒雙魚敲了敲自己的腦袋,甚是對自己不滿意。
“魚兒怎的越來越傻?”蕭衍一句話開口,眼尾含笑,手卻成拳掩住嘴輕咳一聲。
寒雙魚這才回神,見著蕭衍此番,便將自己臨走前在藥店買的風寒丸遞給蕭衍,“治風寒的”
不知怎的,寒雙魚說這話時,耳尖微微泛紅,聲音有些顫。
蕭衍溫和一笑,接了過來,冰涼的指尖掃過寒雙魚手心,冷的她一凜,僵了片刻,這才收回手。
蕭衍服了藥丸,右手撐著頭,閉目養神。寒雙魚倒頗有些不自在,眼睛總是略有略無的盯著蕭衍,他的五官極為柔和俊逸,儼然一派世家公子,平日裏若不調笑,便是極為莊重尊貴;若是調笑,唇角也是淡淡淺笑,仿佛正在說的話與他無關。
他的懷抱總是清清冷冷,帶些涼意,溫柔的笑意也不達眼底,讓寒雙魚捉摸不透,平生覺得他有些涼薄。但他卻是自己的主子,寒雙魚不懼對方是何人,是何意,怕的是參不透對方的意圖。她一向不喜歡讓自己的情緒失去控製,但她遇見蕭衍之後,許多事情便不由的她自己控製。
連著她自己。
寒雙魚無端生出一絲絲恐慌,恍若置身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隻由蕭衍在前方領著他,她看不到前路的盡頭,以及身後的一切。著實讓她恐懼。
寒雙魚雙手有些顫抖,緊了緊手中的清霜劍,喉頭動了動,雙目緊閉。
她命不由她。
一開始她便應該清楚,如今杞人憂天,不是她一向作態。如此,手便鬆了鬆,微微側頭,看了一眼窗外飛速後退的樹影和山林。
車到山前必有路。
蕭衍自是感受到寒雙魚一番情緒變化,他似乎有些不清楚眼前姑娘的心思,原以為生死一變後會同他多些緊密,倒沒想到竟讓寒雙魚生出更強的戒備之心,當她緊握著清霜劍的時候,他還以為她會跳車而逃,或者拔劍相向,最終倒是無言。
如此,甚是不好。
如此咣咣當當一路走來,倒是平安無事,待夜幕來臨,尋了個空地,寒雙魚這才同蕭衍下了馬車。一掀簾子,黑衣少年便無蹤無影。
他們駕車走的路是官道,道上也有些許趕路的馬車,如今停在路邊,馬車上的人三三兩兩的聚在一團篝火的周圍。寒雙魚略略掃了一眼,江湖中人倒是沒有幾個,多是平民百姓裝扮,倒是無須防備。
寒雙魚回頭便見蕭衍下了馬車,一身玄青衣裳襯得皮膚更加白皙,背脊挺直,當當立在那裏,分外引人注目。他觸到她的目光,輕柔一笑,寒雙魚心口一縮,無言的情緒漫上心頭,說了句我去點篝火便進了山林,背影似落荒而逃。
蕭衍嘴角一斜,眼睛半眯,便去了同寒雙魚方向相反的林子。
月光溶溶,樹影綽綽。
漆黑的山林中,黑衣暗衛跪在蕭衍腳下,迅速的稟報著白帝這幾天的情況,蕭衍倒是無甚反應,左手拇指和食指磨蹭著右手上的玉戒,麵色無常。
“可查出是何人所為?”
“查不出”
蕭衍微微抬頭,墨黑的眸子眺著遠處,周身氣勢全然不似剛才的柔和,無端讓人生出一絲絲冷寒之意。
跪著的黑衣暗衛自然也感受到主子的變化,額上冷汗一滴滴落下來,良久,才得了句“退下吧”,如蒙大赦。
等到蕭衍出了山林,便看到寒雙魚一手撐著臉坐在籠起的篝火旁出神,右手拿著木棍隨意的搗著火堆,樹枝上的火星飄搖而上,映的她的麵容有些不真實。
“在想什麽?”蕭衍將手裏拔完毛的山雞遞給寒雙魚。
“你去打了山雞?這樣的天也有?”寒雙魚訝異。
蕭衍整了整衣衫坐下,“碰巧罷了”
寒雙魚看到山雞心情很好,連忙找了幾根木棍架上,又拿出身上習慣帶的調料撒了些,喜滋滋的烤著。
蕭衍啞然失笑,耳畔卻傳來旁邊篝火堆的談話。
一人問臨旁的人道:“唉,兄弟你打哪來的”
那人壓抑聲音道:“京都”
另一人分外驚訝:“京都白帝?”
“我可是聽說最近京都不太平,到底怎麽回事你跟老弟我說說唄”那人好奇問道。
另一人默了半響,這才慢慢開口道:“京都最近可是發生了一件大案”而後裝腔作勢的頓了一下才繼續道:“短短十天之內,已經發生了三起血案,每隔三天一起,府衙根本就抓不住人。據我在衙門當差的親戚說,犯案現場門窗緊閉,被害者死狀恐怖,七竅流血,身上的傷口除了死者額間一點紅蠟,竟然什麽痕跡都沒有,可謂是毫無線索。而且那不知道是人是鬼的凶犯還在每三天一起的繼續犯案,你說恐怖不恐怖,指不定哪天就輪到自己身上。”
“門窗緊閉?莫不是鬼神作的······”
講故事的那人連忙對方噤聲,聲音壓得很低:“莫要如此說,京城有人傳言是上天懲戒,以此來警示眾人,沒過多久,官差便四處抓人道有人危言聳聽,聽說啊,那被抓進去的人都······”說罷,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
對方心領神會,臉色頗為驚恐。
蕭衍聽罷,斜覷了寒雙魚一眼,見她垂眸沉思,問道:“可有什麽想法?”
“白帝城中犯事,看來是趁你不在,向你挑釁,給你添堵!”寒雙魚翻弄著烤雞道。
蕭衍輕笑,“難道不是鬼神之作?”
“你信嗎?反正我是不信。”寒雙魚定定看了蕭衍一眼,被對方眼中跳躍的火苗灼了眼睛,這才又垂下雙目。
“我們須得快些回京,你可會騎馬?”
寒雙魚點了點頭,而後將烤好的山雞遞給蕭衍,蕭衍將烤雞分了幾塊同寒雙魚共食。酒足飯飽,兩人便分騎了拉馬車的兩匹馬,飛馳而去。
兩人堪堪跑了一天一夜才到驛站停歇下來準備休整一番,馬兒算不得千裏駒,倒也日行百裏。如今隻離京都不過一個白日的腳程,蕭衍卻不願換馬簡單修整繼續前行,隻說在驛站歇息一晚,再做打算。
寒雙魚心中奇怪,也未多問,便就上了客房休息。
事實上,寒雙魚從未跑過這麽久的腳程,雙腿內側堪堪被磨掉了層皮,鮮血還殷殷滲了出來,一路上寒雙魚倒是從未開口說過不適,眉都不曾皺過一下。倒是蕭衍聞到淡淡的血腥味從她身上傳來,這才不願再急著趕路。
寒雙魚剛進客房,門外便響起叩門聲,她忍著疼痛冷臉開了門,小二笑嘻嘻的站在那裏端著一盆熱水,看到客人黑臉嚇了一跳,但還是保持著標準的微笑道是同她一道來的客人吩咐的。
寒雙魚接過,臉色柔和了些,道了聲謝,便砰的一聲關上房門,嚇得小二三魂丟了兩魂,心道,這位小哥白白淨淨的,倒是脾氣壞的很。
寒雙魚此時身體不適,自是不會春風化雨,褪了衣衫,給自己擦拭包紮傷處,一切整理妥當後,才將衣衫一層層穿上。
穿到一半,房內突然有異動,寒雙魚目光一凜,側身一躲,身前便突立個風流美人,當然美人是個公子,便是那日樹上叫囂著自己斷袖,而後又分外喜愛熱鬧的公子。
寒雙魚的目光愈來愈寒,夏侯軒被她盯著,倒是一臉的毫不在意,君子扇一展,“公子身材,著實差了點”,而後眉峰上挑,繼續道:“讓我生不出想同你斷袖的情意來”
寒雙魚不知道夏侯軒到底看到多少,隻知她發現他的時候衣裳穿到一半。不過看他頗有些氣喘,漆黑的長發有些淩亂,身子上還夾了些許花草,淡淡的血腥氣從他君子扇上傳來,倒是像剛來的樣子,許是碰巧才進了這個驛站。
見他如此模樣,更像是有些慌不擇路。
寒雙魚心中略略舒暢了些,斂了目光,徑自將剩下的衣服穿上,並不理會夏侯軒。他同蕭衍認識,交情頗是不淺,所以自己說不得,罵不得,得罪不得,不如無視。
夏侯軒見寒雙魚將他打量一番,似乎在探究著什麽,而後便一臉無視,著實氣人,著實氣人。不過是前幾日殺了一個高手,誰料對方竟派出無數個高手暗中伏擊他。若說對方明著來,自己大可打上山去,結果對方暗著來。
自己為了自在,平日裏身邊也不帶幾個心腹在身邊,如今跟老頭子要人,老頭子卻讓他自己解決,美其名曰:曆練。
夏侯軒氣的一肚子火沒處發,但也無法,隻得一邊打一邊躲,雖說他武功不低,但禁不住對方沒日沒夜的追殺。這一切都是蕭衍的錯,更是眼前這姑娘的錯,若不是她,他便不會如此狼狽,如今竟然還敢無視他,著實氣死人也。
不搓搓這個丫頭的銳氣實在是難消心頭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