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 八卦
李香兒看得出袁陵香是喜歡林鈺的,當然,自己兒子一表人才,內心開朗行為健康,被人喜歡沒什麽可意外的。
之前她是覺得袁陵香還不錯,雖然有時候顯得太過乖巧,有拿腔作調的感覺,但那些官家小姐還不都差不多這樣,她倒也不是太在意。可是今天袁陵香在這說的幾句話卻讓她起了疑,看似不經意,卻都點的恰到好處,若不是自己知道林鈺的心思,恐怕是什麽都察覺不到的。也不知道她是故意的還是碰巧了。
如果是故意的,那這姑娘就未免有點嚇人了。
林鈺不笨,可他的聰明不在這種事情上,加上心地也單純,一旦袁陵香存了點歪心,那這日子怕是要過得烏煙瘴氣了。
所以李香兒決定還是再看一看再說,反正以林鈺的條件不怕找不到媳婦。
張禾走到曲陽城牆的時候已經是晌午了,城門邊有一處賣湯粉的小攤,張禾便拴了馬進去吃點東西。
剛一走進棚子,門對麵的桌上就有人招呼他道:“你找到範家宅子了?”
張禾一看,原來是早上進城門時的那個守衛,便客氣地拱了拱手,“找到了找到了,謝謝官爺。”
那桌其它一起吃飯的守衛紛紛回過頭來看了看張禾,低聲笑道:“嗬,現在還有來找範家的人呢。”
“許是不知道情形吧,管那麽多呢。”
“就是,昨天我跟你們說梁老爺的事兒,你們誰又知道了?”與張禾搭話的那個中年守衛說,臉上帶著得意之色地看著旁邊三個比他年紀小一些的守衛。
“李頭兒,那事兒是真的假的啊?”
李頭兒有點不滿,壓低了聲音道:“這事兒我敢胡亂說的嗎?”他嘖了一聲,有點遺憾地說:“梁老爺以前在這就任的時候我經常見著梁文傑那孩子,他看見我就李叔李叔的叫,懂事的很,可惜了。”
旁邊一個濃眉毛的小守衛問道:“梁老爺也真咽的下這口氣?自己的兒子就那麽活活被打死了,他好歹也算個縣令啊!”
另一個說:“你也不看看對方是什麽人?人家可是有……”他往前探了探頭,拿著筷子往上指了指,低聲說:“宮裏的背景。梁老爺自己能保住官保住命就念阿彌陀佛了,有什麽氣咽不下。”
李頭兒也讚同地點頭,“就是。再說,那袁家的閨女也沒了啊。真是造孽。”
張禾正埋頭吃他的湯粉,聽見他們說‘宮裏的背景’和‘袁家’,不禁抬起頭來,隔著桌子問道:“官爺,您說的是哪個袁家?”
“嘿!你這小子,我們這說話你聽什麽?你是幹什麽的!”李頭兒把筷子往桌上一拍,不高興了。
張禾趕忙起身招呼攤主拿了壇酒,自己拎著酒壇陪著笑走到那桌前,“官爺別見怪,來,這酒算我請大家的。”
李頭兒麵色稍霽,對著濃眉毛的守衛點了點頭,他便把酒接了過去,打開一聞不禁麵露喜色,“不錯啊。”
李頭兒這才笑起來,讓大家把酒分了,又推了推自己身邊的守衛把座讓了出來,一拍凳子,“小子挺夠意思,來,坐這。”
張禾客氣地推脫了兩句便坐了下去,讓攤主添了幾個菜過來,又放了足額的銀子在桌上。李頭兒的眼睛亮了亮,搭著張禾的肩膀道:“你剛才問的啥?袁家?你認識?”
“談不上認識,跟家主去東陵郡的時候拜訪過一個袁家,卻不知道是不是幾位官爺剛才談論的那家。”
“東陵郡啊!對,就是東陵郡的郡守袁家。看來你也是在大戶人家做事的,能進袁家的門。”李頭兒的態度顯得恭謹了一些,給張禾添了杯酒。
“哪裏哪裏,我就是個跑腿做事的,官爺別客氣。”張禾端起酒杯來敬了李頭兒一杯,“您剛才說袁家的閨女沒了,是怎麽回事?”
“這我也是聽來的,你可別亂說去啊。”李頭兒抿了口酒道:“那梁老爺原來是我們這曲陽城的縣令,後來調到了東陵郡。雖然還是縣令,但東陵郡屬京畿,算是正六品高升了。他兒子後來與袁家定了親,這多好的事兒啊!可那小子也不知道是等不及了還是怎的,竟與袁家的姑娘私會,還讓人給撞見了抓了個現行。袁家小姐羞愧之下投河自盡,袁老爺氣極了,讓人把梁家的兒子活活給打死了。估計啊,梁老爺的仕途也就到此為止了,真是夠糟心的。”
“是,真是。”張禾點點頭,“這是什麽時候的事兒了?”
“哎呀,這我還真不清楚,應該不會太久吧。小兄弟,哥哥我就是跟你嘮嘮,你可別亂說去,袁家背景深,我這不入流的小角色可是擔不起。”
張禾連忙應了,覺得這李頭兒也太誠惶誠恐了點。
與一幹守衛又嘮了會兒話,張禾便告辭了。李頭兒用張禾放在桌上的銀子結了賬,找回的錢便落進了自己的口袋裏。濃眉毛的小守衛探過頭來道:“李頭兒,那小子出手那麽大方,又去過袁家,您也不問問他是什麽人?”
李頭哼笑一聲,“他要是沒背景我怕什麽?要是有背景,那圖的也是袁家的事,跟我有什麽關係,再說,我說什麽了嗎?”
張禾回了霽月山莊先把馬牽回了馬廄,撣了撣身上的塵土便往觀自在去複命。走到半路便碰見了林鈺。
林鈺一瞧見張禾就快步走了過來,等到了他跟前,又忽然想起此時已不同於早上。早上時他還想透過張禾去問問晚鏡的情況,想知道晚鏡最近在忙什麽,可現在似乎已經沒什麽必要了。
張禾垂手等著林鈺問話,可等了半天也沒見林鈺出聲,便抬起頭來瞧著他,“大少爺,您找小的有事兒?”
“也……沒什麽事兒。”林鈺摸了摸鼻子訕訕地道,“你去忙你的吧。”
“是。”張禾點頭給林鈺讓開了路,等他過去之後便繼續往觀自在走,突然林鈺又把他給叫住了,“你今天去哪了?一早就不在。”
“小的一早起就去了趟曲陽。您找過小的?”
“曲陽?是有生意上的什麽事?我爹讓你去的?”
“不是,小的是領了小姐的吩咐去了趟曲陽,送點東西。”
林鈺覺一聽便納悶了,這晚鏡平時連山莊的門都不愛出,更沒聽說她在曲陽有什麽朋友。還是說,真如娘說的那樣,自己對晚鏡其實了解的太少了?
“曲陽哪裏?”林鈺不甘心地繼續刨根問底。
因為晚鏡之前說過,這件事如果要說她會去說,所以張禾麵對林鈺的問題覺得有點為難,可不回答又不行,便含糊道:“曲陽……,範家。”
他本想著話說到這就行了,再問他就推說不知道,可沒想到林鈺竟知道這範家的事,驚訝地看著他說:“範家?那家藥商?不是去年出事了?跑去那裏做什麽?”
“大少爺知道?”張禾也驚訝了。
“廢話!我好歹也是從商的。他家……”林鈺說到一半,似乎想到了什麽似的,忽然便頓住了。
鬼?林鈺突然想到了這個。據他所知,能讓晚鏡主動出門,又與別家扯上關係的,似乎隻有鬼。比如之前的左家、方家。
他知道前幾天吳掌櫃家的閨女病了,想起昨天晚鏡晚歸去了吳掌櫃家,再聯想到之前晚鏡跑去擷月樓的反常舉動,越發覺得自己的猜測沒錯。雖然他猜不出究竟吳月娥與曲陽範家能有什麽關係。
林鈺想到了這一層後,覺得好不是滋味,自己與晚鏡之間的秘密,如今竟被別人給分享了。心裏難免泛了酸,冷聲道:“晚鏡現在還真是信任你。”
張禾聽出林鈺的語氣有點不對,以為他是不喜自己與晚鏡走得太近。眼下自己在山莊裏做事,可不願意得罪林鈺,便裝作糊塗地笑道:“謝大少爺,這是小的的榮幸。”
“你可管好自己的嘴,別到處去亂說。”
張禾完全不明白林鈺這句沒頭沒腦的話是什麽意思,怔了一下,欠身點頭道:“是,小的一向嘴嚴,大少爺盡可放心。”
林鈺一聽張禾沒有否認也沒有疑問,越發覺得沮喪了,沒好氣兒地問他:“你又要去觀自在?”
“是。這不是辦事回來了麽,小的要給小姐複命。”
“去吧。”林鈺盯著張禾看了一會兒,硬邦邦地扔下倆字,扭頭走了。
張禾看著林鈺走遠忍不住苦笑,思忖著自己是不是應該躲晚鏡遠一點。可自己是個管事,是個下人,那是自己想躲就能躲的嗎?更何況……,張禾捫心自問了一把,好像,自己也不想躲。
他一路往觀自在走,一路琢磨著林鈺的話,百思不解。
讓自己嘴嚴一些,別到處亂說。可自己知道什麽了?會亂說什麽?
難道是指帶著晚鏡去擷月樓的事?張禾默默搖頭,覺得應該不是這事兒。去擷月樓的事已經過去兩天了,他當時怎麽不說?二來,這事兒根本用不著囑咐,因為於自己也是半分好處沒有的。
難道是林鈺喜歡晚鏡的事?這更不可能,林鈺不至於二百五到這個地步。更何況自己去曲陽和他喜歡晚鏡一點都不沾邊。
“還能是什麽事?莫非……”張禾袖著手看了看天,默默地想著,“我是不是應該想辦法乍一乍林鈺或者晚鏡?這倆人,乍哪個會比較容易一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