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恩怨

  方德興被一股力量扼住了脖頸,像千百支鋼針紮進喉嚨裏,疼的鑽心。最要命的是,他根本看不見究竟是什麽力量掐著他,隻得慌亂地揮著拳頭四麵亂打。


  此時,不遠處的李檀也長大了嘴巴,瞠目結舌地看著無風自飛揚的一條條布料,看著忽然抽瘋的方德興。


  晚鏡淡然地看著他掙紮了一會兒,才從袖口裏抽出一根紅繩,不緊不慢地套在了方德興的手腕上。她現在還不能讓左青柳殺了他,李檀那邊還沒解決呢。


  紅繩上了方德興的手腕,左青柳立時淒厲的叫了一聲,被彈開丈餘,退到了曬布場邊緣。她張大了嘴發出很尖銳的哭聲,口中的舌頭掉出老長,亦是豔紅的顏色。


  那種哭聲晚鏡曾在冥河岸邊聽過,似乎隻有鬼魂才能發出這樣的聲音,是徹底的絕望。


  人可以用死來表達自己最激烈的絕望,那鬼呢?這樣的哭聲便是了吧?活著的人聽不到,也永遠無法理解那種無從救贖。


  左青柳狂躁地在方德興周圍徘徊,帶起一條條擺動的綢布,就像她不甘的怨念,將空氣攪動的無比壓抑。連站在一邊的林鈺和李檀都感覺到了。


  方德興按著自己的脖子,一陣咳嗽,連血沫都咳了出來。緩了好一會兒才覺得緩過點力氣,撐起身子便對晚鏡一拳揮了過來。


  拳頭在晚鏡麵門前被一隻手掌攔住,那掌心一握,扭著方德興的手向後壓過去,咯地一聲,關節便被卸了下來。


  林鈺把慘叫的方德興推倒在地,拍了拍手。晚鏡走過去,居高臨下地看著方德興,“方公子,剛剛覺得如何?”


  方德興麵色慘白,額上掛著豆大的汗珠,不知是疼的還是嚇的,驚惶地對著晚鏡喊道:“你是誰!左青柳是你什麽人!”


  晚鏡笑了一下,“行不義之事的時候你可曾想過,這世上沒有來不了的報應。”


  “不關我的事!”方德興嚷道:“是她自己要吊死的!我沒殺她!”


  “你許了左小姐白頭鴛盟,卻又出爾反爾,將一片真心視若蔽履,與殺她何異?”晚鏡的眼神幽魅,盯著方德興說:“你可知道,那左青柳是穿著嫁衣死的。”

  “我不知道!我要知道她性子這麽烈……”他忽然身子抖了抖,像意識到了什麽似的,偷眼往四周看了一下:“她是不是在這?”


  晚鏡緩緩地點了點頭。


  方德興的臉色死灰,表情扭曲的有點恐怖,顫聲地問:“剛才……”


  “是她。”晚鏡漠然地說道,“我們可攔不住她,看你自己了。”


  方德興楞了一會兒,忽然像被人紮了一針似的跳起來,砰地一聲跪在地上,開始胡亂地往四麵磕頭,一麵磕頭一麵喊:“青柳,青柳!我錯了!我不該騙你的感情,不該騙你私奔,我更不該騙你去偷家裏的染料方子!青柳!您大人大量,您饒了我,饒了我!我娶你,下輩子我一定娶你!青柳……”


  李檀突然從旁邊跑了過來,一腳踹在方德興胸口上,把他踹翻在地後又胡亂地踢了幾腳,把林鈺和晚鏡嚇了一跳,想不到這書呆竟也會打人。


  “你這個……”李檀的表情像是要哭,眼眶紅紅的,指著躺倒在地的方德興罵道:“薄情寡義的小人!”


  林鈺嘖了一聲,有點無奈地搖搖頭。


  “青柳怎麽會看上你這種人!要是沒有你,她就能嫁給我!我不會讓她落淚,不會讓她神傷、操勞,我一根頭發絲都不會傷了她!可你卻把她害死了!”李檀說到氣處,又忍不住踢了幾腳,“那樣美好的女子,你怎忍心如此的對待!不喜歡,何必招惹!做不到,為何許諾!青柳她……,她真是遇人不淑!”


  李檀抹了抹眼淚,哭得肩膀聳動,“我寫了那麽多的詩給她,她聽不到了。青柳為什麽不能等一等,會幸福的,嫁給我一定會幸福的……”


  林鈺過去拍了拍李檀的肩膀,看著他的樣子也不知道從該如何勸慰。生死兩地,陰陽相隔,說什麽也都太輕飄了。沉默良久,也隻好說了個無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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