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癡:執念成空10
順順當當地進了門,顧影鬆了口氣,使了個嘚瑟的眼神給顧宗,顧宗卻裝作沒看見,昂首挺胸走進了屋子。
剛一到院子,就看見倚著門站著一位老婦人,緊張兮兮的樣子。
吳山翠立馬上前,“媽!沒事兒啊!家裏來了幾個朋友。”
“朋友?”劉梅花眉頭一皺,“你也沒和我說今天要來朋友啊!”
“媽,你回屋歇著去吧!他們待會兒就走,我來招待就行了。”說著,吳山翠強行將他母親送回了房間。
顧宗叉著腰,等吳山翠回來,便說:“你也別瞞著老人家了。”
“她眼睛不好,多少年都沒出過門了,都沒見過幾個陌生人。你們硬是要來,會嚇著她的。”吳山翠依舊沒了之前的囂張氣焰,變成了一個顧家的好男人。
顧宗的眼神上下打量著他,讓他渾身不舒服。顧宗卻不急,硬是撐了兩分鍾才開口說道:“那我們就來看看,阮尺素在不在這裏。”
顧宗一揮手,一個同事便往廚房的方向走了過去,其他人跟著他進了裏屋。吳山翠的家不大,穿過客廳,便是十一描述的那條小走廊,走廊上隻要兩扇門,靠外的那間是劉梅花的臥室,裏麵那間就是掛有奇怪照片的吳山翠的房間。
顧宗的手剛剛搭上了門把,就被吳山翠擋了回來,“這是我母親的房間,如果可以的話!”
“不可以!”顧宗朗聲回答,就是要讓裏麵的人聽見他的聲音,“阮尺素的事情,我一定會查個水落石出!你這樣三番五次的阻撓,難道不是因為心裏有鬼?”
“是我心裏有鬼,還是你不通人性?”吳山翠的聲音顫抖了起來,“我都說了、都說了,我母親怕見生人,你們會嚇壞她的!你們怎麽就是聽不懂呢?”
“你一定要攔著麽?”顧宗上前一步,用身高優勢壓製著他,冷冷地問道:“你可想好了,下次我來,可不會就帶這幾個人了。到時候,要是誰被嚇著了,可就別怪我了。”
吳山翠的額頭冒出了汗珠,他的胸口劇烈地起伏著。沒多久,便臣服在顧宗的氣勢下。
顧宗抬手敲了敲門,旋即打開了門。
黑。
一片漆黑。
什麽也看不見。一股說不出的複雜氣味撲麵而來。
顧宗伸手去摸牆上的開關。
啪嗒!
還是一片漆黑。
“家裏的燈壞了。我母親也用不著燈,所以,一直沒修。”吳山翠靠在了牆上。
顧宗瞥了他一眼,從腰間解下了手電筒。
一束橙黃色的光柱從手電筒中射出,顧宗第一個走進了屋內。顧影看了看陸補,他的注意力都在另一扇門上,對眼下發生的事興趣並不大。
顧影便沒管他,跟著顧宗走了進去。
手電筒光線的範圍有限,他們隻能一點一點地照過去。這屋子裏的東西大多都是些陳年老物件了,木質的洗臉架,一張看起來就很笨重的木床,一個沒有鏡子的梳妝台,一個白發蒼蒼雙眼空洞的老太太坐在梳妝台前的椅子上。
那人正是劉梅花,她一言不發,麵朝著側麵,順著她臉的方向看過去,顧宗和顧影同時打了個寒顫。
那是一張藤椅,藤椅上還躺著一位骨瘦如柴的老人,老人仰麵朝上,一動不動。不一會兒,才動了動下巴,發出了咯吱咯吱的聲音。
顧影一扭頭衝出了房間,一把抓住陸補的手腕,把正在沉思的陸補抓進了房間。
隻見老人瘦得皮包骨頭的臉慢慢抬起,細小的眼睛裏,發出了一絲冷冷的白光。在手電筒光芒的照射下,他們看見了,沒錯,黃豆大小的瞳仁。
陸補趕緊轉過頭,望向了吳山翠,吳山翠躲開了他的目光,退出了房間。
“老頭子,是山翠的朋友,沒事兒、沒事兒!你接著睡。”劉梅花微微向前安慰著老伴兒。
可老爺子像是突然發了瘋,整個人抽搐起來,卻怎麽也動彈不得,三人這才發現他被綁在了藤椅上,用結實的尼龍繩綁得緊緊的。
顧宗用手電看完了屋裏的陳設,這才淡定地走了出去,對著蹲在走廊上的吳山翠說道:“你可沒告訴我,屋裏還有人呢!”
吳山翠的頭埋在膝蓋上,良久才抬起頭,揉了揉臉,說道:“那是我父親。想必你們也看到了他的眼睛,有些、有些不一樣。他已經二十幾年沒出過門了,就是害怕別人看他異樣的眼光。他隻願意躲在屋子裏,哪裏也不去,什麽人也不見。”
“天生的嗎?”
“也不是,小時候不是。直到工作後,不知道什麽原因,眼白越來越大。人言可畏,周圍的人傳閑話,把他說成了妖怪。甚至周圍的小孩子,看到他也總是指指點點,後來甚至還上來挑釁。”
“我來之前查過你們家的情況。你父親不會死亡了嗎?”
“沒有。但也和死了差不多。他從此就不再出門了,為了讓風波平靜,也為了讓我們能繼續正常生活,所以,他獨自出門,在懸崖邊留下了遺言。他是真的準備自殺了,但被我媽勸下了。既然他不能再融入社會了,我媽索性也就順水推舟,告訴別人,我爸已經去世了。”
“原來如此。”
“從此,他就生活在這個小房間裏,不再見人,再往後,他連燈都砸了,甚至把窗戶也都砌起來,就生活在這麽一個純黑的世界裏。我媽的眼睛也就是這麽熬壞的,每天在這種環境下照顧他,久而久之,走到了亮光處,反而看不見了。”
“所以,純黑的地方她還是能看見的?”
吳山翠搖了搖頭,“這裏她生活了幾十年,清清楚楚地知道什麽東西在什麽位置。對她來說,已經不需要用眼睛去看了。她能不能看清,隻怕她自己也不知道。”
“為什麽要捆起來?”
“我說了,他不願意見光,也幾十年沒見過外人了。捆起來,既是害怕他失控傷了你們,也是怕他傷了自己。”
“就沒想過帶他們去醫院看一看?”
吳山翠痛苦地搖了搖頭,“但凡我能把他們帶出去,早就這麽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