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貪:元家的故事16
隨著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梁盼笙漸漸有些站不住了,她的身子晃了晃,然後便在元世驕的攙扶下,回到了藤椅上。
梁盼笙是個小個子老太太,一下子縮在了藤椅裏,像是貝類生物受到刺激縮回了殼。她占據那個小小的位置,眼神戒備地掃過在場的每一個人,像是要把這些泯滅良心的混蛋都記在腦海裏。
最終,她的目光停留在了元朗正的身上。元朗正滿臉懊悔坐在一旁,眼睛隻是盯著庭院裏的那棵樹,寧願隻看著樹影搖曳,也不願看她那張臉。雖然還沒有證據,但他已在心底裏判了她的罪。
不到一刻鍾,顧宗就和喜上眉梢的王香梅回來了,手裏還拿著一條淺黃色的帕子,遞給了顧忠行。
陸補也適時地睜開了眼睛,“找到了?”
“嗯!”
“那剩下來的事情,就交給兩位了。其實也不難,找個郎中檢查一下,也就知道上麵是不是沾有什麽了。”說罷,陸補走到一旁,找了個椅子坐下。
顧忠行檢查了一下帕子,便差人去找郎中。
梁盼笙就這麽坐在椅子上,一言不發,像是完全沒看見似的,隻是死死地盯著元朗正。
取鐲子的人和郎中前後腳都到了,顧宗簡單說明了下情況,郎中便仔細檢查了鐲子和帕子。他撚了撚自己的鯰魚胡子,皺著眉點了點頭。
梁盼笙睨視著堂上這些人。就連她親自帶大的兒子們,也都戒備地望著她。這個她千辛萬苦建造起來的完美“王國”,不再奉她為尊,不再對她唯命是之。她覺得空了,心被掏空了。兒孫、家庭,甚至和她走過大半人生的那個男人,都不重要了。何必呢,她苦笑了一聲。
“行了!”梁盼笙顫悠悠地站起了身,“是我,是我殺了趙晨霜。我在鐲子內環處塗了毒藥,鐲子是我親手給她戴上的,囑咐她,不可以脫下。”
“所以,當王香梅送茶進去的時候,趙晨霜的手腕摩擦了帶有毒藥的鐲子,粉末掉在在茶碗裏,這才造成了中毒?你讓趙晨霜自己動手給自己下毒?還嫁禍給了王香梅?”顧宗問道。
“我沒有嫁禍給王香梅,也沒有計劃一定要趙晨霜大婚當天死!所以,隻能怪王香梅那麽積極,又是送吃的又是送喝的!她不是嫌疑人,誰是呢?”
顧忠行冷著臉,走上前問道:“梁盼笙,隻怕你的心思不止這麽一點吧。你這樣下毒,的確能讓趙晨霜在你不在場的情況下中毒身亡,讓你逃脫嫌疑。但是,就像你說的,這個計劃不確定性太大了,很可能大婚當天無法殺害趙晨霜。更有可能,你會因此誤殺,或者說故意謀殺元笠鶴!”
“什麽?”王香梅轉喜為怒,衝上前吼著,“你要衝著我兒子來?你還有沒有良心啊?你、你,我嫁過來這麽多年,盡心盡力地服侍你,這是你的親孫子,你也下得去手?”
原本站在梁盼笙身邊的元世驕也一臉難以置信的樣子,往後退了兩步,說道:“媽,你解釋啊!笠鶴是我的兒子,你不會傷害他的,你解釋啊!”
“元笠鶴結婚後,雖然還和你們生活在一個大家庭裏,但吃穿用度都是分開的。你想想,吃飯的時候,這一伸手夾菜,毒藥掉落在菜裏,誰吃下去還不一定呢!你這可沒把元笠鶴當成親孫子啊!還是誰死了都行呢?隻要家裏出了事,能阻止元朗正離開就行,是嗎?”顧忠行問道。
“哈哈!”梁盼笙突然苦笑起來,笑著笑著就開始流淚了,“元朗正,你倒是一走了之,什麽都甩得幹幹淨淨,那我呢?你把這個爛攤子甩給我?”
“什麽叫爛攤子?什麽叫甩給你?幾個孩子都孝順,會伺候你到壽終正寢的!你隻要安心養老就行了!”元朗正說道。
“你懂什麽?你走了,整個鎮子就會傳開,到時候,被人在背後指指點點的就是我了!好好一個大家庭不要,非要去出家,我要承受些什麽你想過嗎?”
“指指點點?就因為這個?你想過笠鶴嗎?想過晨霜嗎?他們才幾歲?你怎麽這麽惡毒呢?”
“我惡毒?這個家是我一手操持的,不能因為你,壞了這個家。”梁盼笙冷冷地說道。
“夠了!”一聲清冷的女聲響起。
元十一被嚇了一跳,母親梁覓青突然站了起來,“還有孩子呢!十一,你和笠鴞姐姐回去玩,別在這杵著。”
元十一愣了下,看向了元笠鴞。
“笠鴞啊,帶十一回去,把作業寫了,我等下回來檢查。”孫牟念這也才想起了女兒,趕緊說道。
元笠鴞招了招手,十一有些不情願,但這麽多人看著,也隻能跟著元笠鴞離開了堂屋。
剛走出屋子,十一就盯著元笠鴞的後腦勺看著,明明差不多年紀,她怎麽這麽高呢?轉過了彎,元笠鴞突然轉身,做了個“噓”的手勢。
十一這才意識到,她們站在堂屋的後麵,元笠鴞將後窗推開了一條縫,剛剛好可以看見屋內的情景。
十一覺得開心極了,她從來不知道,聽話的元笠鴞還有這一麵,她暗暗下定決心,以後要多和笠鴞姐姐一起玩,這樣她就不再是孤單一人了。
元笠鴞並不知道十一此刻的心思,她的注意力都在屋子裏。十一也很快湊了上去,因為她看見母親站在大廳中間,而不是像往常,坐在角落。
“我的問題,可以幫我解答一下嗎?”梁覓青清冷的聲音傳來,“為什麽您認為家裏出了條人命,爸就不會出家了呢?”
梁盼笙的眼神有些閃躲,一向對答如流的她,這時卻罕見地沉默了。
“最後一個問題,世熠的死,和您有關嗎?”
十一的腦子轟一聲亂了,自從記事以來,所有人都告訴她,父親是生病死的。她雖然看不清很多東西,但也明白母親這話是什麽意思。她知道元笠鴞在用異樣的眼光看她,但卻無暇顧及了。
梁覓青沒有等到回答,便搖著頭離開了堂屋。
“你、你!你說!世熠當時隻是普通的肺病,後來情況突然急轉直下,這、這是不是你下的手啊?世熠是你的親兒子,是你親生的啊!不、不,是我害死了世熠。那個時候,你就知道我要出家,你嚐到了甜頭,所以,這次才會故技重施的,對不對?是我、是我害死了他們!都是我!”元朗正話沒說完,突然往後一倒,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