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貪：元家的故事11
十一一早就醒了，著急忙慌地往院子裏跑，懷裏還揣著她從廚房偷出來的兩個熱乎乎的饅頭。剛踏進院子，就看見陸補站在一旁，盯著他昨日畫下的“符咒”。什麽都沒有變，除了昨晚撒在上麵的花瓣都已經被風吹走了。
十一走到了他的身邊，盯著地上的圖案，和自己在作業本上畫的一模一樣。
“這麽早？我以為你要賴床呢！”
“給！”十一打開小布袋，將兩個熱氣騰騰的饅頭都遞給了陸補。
“謝了！對了，你的這個包能借我一下嗎？”
十一看了看手裏米白色的小布袋，這是母親給她做的，為了怕被人拿去，邊角的地方還用紅線秀了兩個字——“十一”。她一直隨身帶著，即便現在長大了，她也把它放在口袋裏，從不離身。昨晚用它裝了牽牛花瓣，現在又用它裝了饅頭。
“可以，不過你要還給我的。”十一雖然不舍，還是答應了。
陸補從旁邊拿了一根竹竿，將十一的小布袋拴在一頭，在“符咒”的正中間高高懸掛著。因為剛剛裝了饅頭的緣故，小布袋在空中散發著白色的霧氣。
十一忐忑起來，仿佛懸著的不是小布袋，而是她的心。
陸補一手持竹竿，一邊吃著饅頭，完全沒有注意到十一情緒的變化。
院子裏人來人往，十一和陸補這麽怪異的行為自然也就成了眾人矚目的焦點。可陸補卻視若無人，整副精力都放在了符咒上。
直到日上三竿，顧忠行帶著顧宗等人來到了院子裏。顧宗的心情不好，耷拉著個臉，顧忠行也好不到哪裏去，他正眼都沒有瞧陸補一眼，就走進了前廳。
顧宗路過的時候低聲說道：“人我都可給你帶過來了，別讓我出醜！”
陸補微笑著站在原地。
前廳裏的人越聚越多，聊天的聲音也漸漸嘈雜起來，唯有十一和陸補，兩個人靜默地站在廊下，一句話也不說，緊緊盯著懸在竿頭的小布袋。
元笠鵠和元笠鵡從院子裏路過的時候，還衝著十一做了個鬼臉，十一氣得臉都黑了，惡狠狠地盯著他們倆，恨不得用眼神從他們身上剜下一片肉來。
“得了！”陸補一聲喝道，將竹竿慢慢收回來，小布袋裏突然多了個活物，正在裏麵扭來扭去，想要掙脫。
陸補拉緊了小布袋上的繩子，在空中晃了晃，“真是不容易啊！”說著，轉身進了前廳。
“顧警官，得了！”陸補衝著顧忠行說道。
“什麽得了？”顧忠行看見他手裏提的布袋，問道。
“費了我好些力氣，才抓到這畜生！”陸補晃了晃手裏的布袋，布袋裏的東西又扭動了起來。
“這是什麽？”元世驕問道。
“老話常說，家裏有什麽不對勁，就是妖物作祟。這，就是害死趙晨霜的‘祟’！”
“啊？”
“小陸，你昨天說我太太是凶手，今天又說是這個‘祟’害死的趙晨霜，你這前後矛盾啊！”元朗正明顯有些不悅。
“元老先生，這並不衝突。這祟啊，本身就是欲念化成的東西，是近不了人身的。它想要鬧騰些什麽，就隻能假借人來完成。人，有了欲望，得不到滿足，就會產生負麵的情緒，這種情緒滋養了祟，也讓祟有機可乘。它正是利用了人類貪心不足的弱點，才害死了趙晨霜小姐啊！”
“你又在說什麽胡話呢！我已經忍你很久了，要不是看著陸老爺子的份上，你早就被打了！”
說話的是元笠鶴，那重重的黑眼圈掛在眼睛上，眼神還有些飄散，是啊，妻子死在了婚禮當天，證據都指向了親生母親，又出來個神神道道的人，說凶手是祖母，元笠鶴的理智早已崩壞了，他隻想隨便找個人打一架，發泄一下怒火。
“哼！我也是！你現在就給我說清楚，要是有一點胡攪蠻纏的地方，你看我等下會不會放過你！”顧宗見情形不妙趕緊說道。
陸補走上前，晃了晃手裏的布袋，“元家是個大家庭，大家庭通常摩擦多，但元家不是，元家一直都是和和氣氣的。是啊，這麽大一家子，一般小的摩擦笑笑就過去了。但也正是這一點被這個小玩意兒看中了，它才在元家安營紮寨，每天在角落裏遊走，吸取人的怨氣滋養自己。積攢到了一定程度，小小的怨氣已經滿足不了它了，它要鮮血，最新鮮的血液，所以，趙晨霜就成了這個犧牲者。”
“為什麽是趙晨霜呢？”顧宗問道。
“因為趙晨霜是個外人，還是個即將加入元家大家庭的外人。祟，不僅僅靠著元家眾人的怨氣活著，它也以自己的方式控製著他們。”
“什麽意思？我們都被控製了？自己還不知道？”元世驕話裏帶著譏諷。
“恕我直言，是！”
堂上一片嘩然。
“元家是個大家庭，緊緊聯係在一起的大家庭。這個家裏，已經很久沒有人離開了吧？我剛一來這裏，就覺得很奇怪，這裏的建築，這裏的人，完全沒有要獨立出去的意思。按理說，世字輩的幾位叔叔都已經到了可以獨立門戶的時候了，甚至元笠鶴也到了，卻沒有人獨立出去。這個宅子，一圈一圈地往外蓋，就像是個毒瘤，慢慢滋長著。而這顆毒瘤的核心，就是主屋！也是昨天晚上，趙晨霜小姐告訴我們禍害的根源所在。”
“放肆！你是說我們是禍害了？”元朗正氣得胡子都翹起來了。
“不，我是說這個小家夥，它就住在主屋。”陸補晃了晃布袋，“正是元老先生和老太太的結合，讓這個家有了起點。但也正是兩位的姻親，讓祟選在了這裏落腳、生根！”
“你！”
“陸補，你回去轉告你師父，以後元家的大門，他就不要再踏進來了，我們元家和他的關係，就此一刀兩斷，你也走，別再出現在我的麵前！”梁盼笙忍著怒氣說道。
梁盼笙話未落音，元家幾個壯年男人都站了起來，作勢要將陸補趕出去。陸補卻將大手一揮，扔出了一個信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