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朱祁
太子一聽朱祁被抓到,在椅子上坐了一會兒,然後便動身去牢,他要親自審問這個人。經過禦花園時,恰好遇到了與未婚妻子培養感情的靖王。
靖王正模樣恍惚地站在那聽鄭知微對著一朵花引經據典,他一個五大三粗的漢子怎麽可能知道“百藥仙人”和“月宮花”孰優孰劣啊,不都是牡丹花嗎?
又不能吃。
“太子,”靖王餘光瞟到太子,宛若遇到救星,連忙揮手喚道:“殿下這是要去哪?”
“大理寺回稟秋獵暗殺一案的幕後真凶找到了,孤正要去大理寺牢看看。”太子回道。
靖王回京的時候也聽了秋獵時有人混進獵場刺殺太子,他常年征戰沙場,自然看得出來這不是普通的暗殺。
皇家獵場戒備深嚴,幕後主使定是有內應,否則他就是挖地洞也不可能混進去。
“那本王陪你走一趟吧,正好本王也無事。”
與靖王一同賞花的鄭知微:“……”
太子原本是不想打擾這對未婚夫妻的,但對上靖王求救的眼神,太子殿下表示自己已經接收到了信號。
“那大哥便陪孤走一趟吧。”
鄭知微看著靖王與太子遠去,靖王的背影都帶著如釋重負,將嘴裏的話咽了回去。
她剛還想讓靖王幫她簪花呢。
鄭知微緊緊抿唇,粗獷的男人就是這樣不解風情。
“姐,”丫鬟看著姐手緊緊抓著花,擔憂地問道:“姐,您沒事吧?”
鄭知微回神,然後將牡丹別在發髻上,“我沒事,王爺要去辦案,我也不能拘著他。左右我也逛夠了,先回了吧。”
不氣,她不氣,不就是個不解風情的臭男人嘛。
她未來夫婿都是靖王了,她指望著什麽呢。
她娘的對,太子身子孱弱,靖王是皇長子,還有赫赫軍功,他最有可能榮登大寶。更何況皇長子生母不詳早逝,不用受婆婆的氣,嫁進去便是女主人……
這麽一想,還挺爽。
果然,鄭知微麵色好看了許多,扶了扶搖搖欲墜的簪花,笑道:“走吧,回府。”
另一頭,蒹葭作為擒拿住朱祁的功臣,坐在牢貴賓席上,嚼著肉幹喝著桂花茶聽京兆尹與大理寺卿在線撕逼。
因為朱祁是京兆尹送回京都的,他現在的尾巴都翹了起來,看著多年的同僚,肚子都是抖的,“唉,都大理寺洞察秋毫,為民辦案,可太子遇刺一案的背後主謀都還是我抓的。看來,還是要靠我京兆尹啊。”
大理寺卿嘴邊的胡子都被氣飛了,若不是平王在背後聲提醒,他都能上去跟京兆尹打一架。
大理寺卿正了正官帽,啐了京兆尹一口“呸,明明是蘇姐機智敏捷,弄暈了殺手,讓你撿了漏,不然你以為你上哪抓人去?”
京兆尹一頓,然後又挺挺胸,“運氣好也是實力,你就是嫉妒我!”
“我嫉妒你個屁!”
“你嫉妒我頭發比你多!”
大理寺卿怒了,頭發就是他的逆鱗,碰之即死,他跳起腳來,就要去扯京兆尹的頭發。
京兆尹怎麽可能讓他扯自己的頭發,腰往後仰,突破了自己的極限,“嘿,好你個王老五,我就知道你妒忌我茂盛濃密的頭發不是一兩了,想抓我的頭發,沒門!”
平王看著這兩個加起來一百來歲的朝廷命官,在牢裏如同市井潑婦一樣的打架,沉默望。
“兩位大人別打了。”女子嬌怯的聲音響起,打的酣暢的大人們對上她疑惑忐忑的眼神,終於理智回神。
都怪對方那憨貨。
大理寺卿爬起來,理了理官服,拱了拱手,“讓蘇姑娘見怪了。”
京兆尹摸了摸自己的頭發,心想該死的大理寺卿剛才絕對揪了他好幾根頭發。但對上蒹葭不解的眼神,京兆尹一張厚臉皮也終於羞赧起來,訕笑道:“見醜見醜了。”
蒹葭吃飽喝足了,站起來,“兩位大人,現在最重要的事情難道不是審理這位罪犯嗎?”
“是是是,姑娘的對。”
大理寺卿他們跟在蒹葭後麵,老臉微紅。
她走到牢前,見裏麵的人團成一團睡大覺,剛才京兆尹和大理寺卿那麽大動靜,都不見這人起身。
是睡得死還是裝睡,這就不得而知了。
她不客氣地拍了拍監牢上掛的銅鎖,拍得嘩啦巨響,那朱祁終於不裝睡,一個鯉魚打挺地坐起身來。
目光觸碰到蒹葭的時候,他的眼神瞬間蒙上一層黑沉的陰鷙,“是你?你這個賤……”
人字還未脫出口,他便被同牢房的阿大給踹了一腳,“你把嘴給放幹淨一點,蘇姐是你能編排的麽?臭不要臉的醃臢貨,今我阿大便為蘇姐教訓教訓你這個不長眼的髒東西!”
自從得知自己效忠的大人背叛他們兄弟逃走,朱祁就成為了阿大痛恨榜的榜首。
就算他早早地棄暗投明,將功折罪,他的那些弟兄也折損了大半,剩下的還要跟他一起在這暗無日的牢裏一起坐牢。
若不是師妹沒死,還住在與他隻有一牆之隔的牢房,他都能自請出獄親自將朱祁捉拿回來。
朱祁被捉還跟他一個牢房,阿大可高興壞了。
但牢裏有規矩,不能打架鬥毆,知道他忍了多久了。沒想到這朱祁竟敢罵貴人,終於逮到機會的阿大怎能放過。一拳一腳地往朱祁身上使,未曾留一分力氣。
在場的人怎能不知道阿大這是在借題發揮,他們神在在地站在一旁,欣賞了一會武術表演。蒹葭才假惺惺地叫他們二人分開。
“打得不錯。”琥珀看了一眼打累了,在一旁擦汗的阿大,讚賞了一句。
姐要端著,她這個做奴婢的就沒那麽多的規矩。見阿大幫主子教訓了一番朱祁,滿意地點頭。
朱祁敢罵他們金貴的姐,就該脫一層皮。這犯人不錯,等出去的時候,使些銀子讓他吃一頓好的。
阿大拳拳到肉,不少都招呼到了朱祁的臉上。原本還算清俊的麵龐現在腫成了個豬頭。
朱祁恨恨地瞪了阿大一眼,這曾經的手下竟敢打他了?!
阿大見他竟敢瞪他,眼神一厲,差點就又要上去來一套組合拳。
“你叫朱祁是吧?”蒹葭笑得仿佛一朵春花,“你以為隱瞞住自己的名姓,就叫人查不出來,莫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
得世子師父的敦敦教導,蒹葭可是把大晉開國經曆的那些事都背得個滾瓜爛熟。
朱祁,論血緣來,還是當今太子的親舅舅。
當初還是亂世諸雄之一的皇帝鍾愛朱皇後,對妻子的親弟弟也愛屋及烏,親自教授武藝兵法。可以朱祁是皇帝一手培養的。
而朱祁也沒有辜負皇帝的期待,心機手段樣樣不缺,皇帝見舅子這麽能幹,就把當初自己攻下的豐城交給他守衛。豐城地處要塞,對爭奪下的皇帝來,是極為重要的城池。
可皇帝的推心置腹換來的竟是朱祁的背叛。
朱祁為了權勢,投靠了與皇帝爭奪下的敵軍,若不是皇帝聰明,早就死在了舅子手裏。
皇後因為這事與弟弟斷親,後來朱家人認為皇後絕情,對她不滿。皇後也是個烈性的,直接與朱家斷絕了往來。
所以,明明是皇後的母族,朱家人在朝堂竟也無聲無息。
蒹葭蹲下身來,看著朱祁的眼睛,“當初陛下念在你與皇後一母同胞,饒了你的性命,你竟敢恩將仇報,算計太子。”
太子可是她未來男人,這人竟敢殺太子。
殺她男人,就是殺她。
其實這麽也不甚準確,朱祁已經殺了“她”一回了。大理寺查到朱祁曾對莊子裏的她下過手,大理寺卿還慶幸她命大。可隻有蒹葭她知道,原主已經死了。
蒹葭沒要了玲瓏的命,是因為她知道玲瓏隻是一顆棋子。可這回終於等到了對原主下手的真凶,卻因為事關大晉,要逮到幕後主使,不能輕易要了他的性命。
蒹葭眼神越發不善,眼中彌漫了寒意。
不過,殺不了朱祁,她有的是法子讓他痛不欲生。她要他在這牢裏受盡折磨,人人都可以折辱他,成為黑暗裏苟延殘喘的一隻老鼠!
朱祁愛重權勢,過這樣的日子,比殺了他還讓他難過。
朱祁挑眉嗤笑道:“太子……嗬,不就是那女人生下的病秧子,反正活不過二十歲,我幫他了結了生命有何錯?”
蒹葭看他那毫不知錯,起朱皇後時眼神中還帶著鄙夷時,就不高興了。
嘿,你個癟三,竟敢看不起她婆婆?
在東宮蹭吃蹭喝的日子裏,她曾在太子書房裏見過朱皇後的畫像,那叫一個秀致絕倫,傾國傾城。
更別提朱皇後提出的廢除纏足的懿旨,解救了無數大晉女人了。
在蒹葭心裏,朱皇後這個從未謀麵的婆婆,就是上的仙女。
仙女,不容人詆毀!
蒹葭可不管自己端莊的人設了,挽起袖子就要上去揍人,然後……
沒揍到。
朱祁這人反應敏捷,見情況不對,立馬後退,蒹葭撲了個空。
阿大蹙眉,一把把退得遠遠的朱祁給踢了回來,對蒹葭討好地笑笑,“貴人,您打,我幫你看著呢。”
朱祁:“……”
他突然抬頭看著蒹葭,眼神狠厲:“若不是你,我也不會被抓住,你以為抓住我,就萬事大吉了麽?我就等著,我等著你倒黴的那一!”
蒹葭:……這王八還罵我呢?
她可不是個會忍的,給阿大使了個眼色,見阿大拽住了他,握拳,就要出手——
“都在幹嘛呢?”
蒹葭手一頓,回眸望去,就見光華照人的太子殿下款款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