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撿漏
京兆尹撐著書案從椅子上站起來,見衙內快步跑進來,眉毛一皺,“跑這麽快做什麽?又不是後頭有人追著你。”
衙內氣喘籲籲,跪在地上,“大人,有案情!”
過了一會兒,京兆尹默默退回椅子上,“又是什麽事,吧。”
“宣平侯府的姐去郊外上香,遇到一個可疑之人,叫我們派人過去查看呢。”
“有可疑之人?”京兆尹又從椅子上站起來,“那就叫幾個人跟本官去。”
京兆尹邊摸著胖肚皮邊走,宣平侯簡在帝心,他府上的千金遇到意外,他身為京兆尹,自然也要跟去。
在京城這個地界兒,他這個京兆尹真的不算什麽。能不得罪人,就絕不會給任何達官貴人一個紅臉。
眼見著大人往外走,衙內跑到自家大人身後,聲:“大人您要親自去?”
“是啊。”
衙內糾結了片刻,又:“可大理寺那邊讓我們協助的案子還沒有結案呢。您就這麽走了,無人坐鎮……”
“你們沒了我就活不成了嗎?大理寺卿也是,殺手都招了,還抓不住幕後主使,他抓不到不還讓我跟著他一起抓。就是欺負我人微言輕。”京兆尹不滿地嘀咕,想到那個至今沒能抓到人的太子遇刺一案,又在心裏默默地把大理寺卿罵了一遍。
話是這麽,但京兆尹還是老實地停下腳步,走回去從桌案上抽出一張犯人的畫像,折成方塊放進懷裏。
官微人輕啊,他什麽時候才能升個職,實在不行,漲漲工資也好啊。
“這樣總行了吧,”京兆尹凶巴巴地:“唉,哪個官員能有本官這樣盡職盡責?出個門都要順便幫大理寺查案,你給本官記著,以後我們再遇到難案直接轉到大理寺去。”
見衙內不好意思地低下頭,京兆尹這個職場老油條又苦口婆心地汙染衙內的純潔的心靈,“大理寺的人月錢是我們京兆尹的一倍,能者多勞,你別有心理負擔,盡管向我的那麽做。就是陛下知道了,也不能把我們京兆尹怎麽樣。”
拿這麽點錢,還想讓他賣命,那絕對不能夠啊!
京兆尹費勁地爬上馬,摸了摸自己飄逸的額發,默默地歎了口氣。那大理寺卿肯定是嫉妒他頭發濃密,千方百計地讓他也跟著一起熬夜破案。
他是那種不愛惜自己頭頂的人嗎?
想讓他像他大理寺卿一樣禿頭,不可能的。他年紀大了,就適合幫貴族姐們抓幾個可疑的罪犯。
京兆尹挺起胸,騎著馬急衝衝地往城郊寺廟跑去。
蒹葭緊緊盯著眼前這個人,衣衫襤褸,汙頭垢麵,不是和尚卻出現在佛門之地,不是野人就是刺客。
“來者何人!”琥珀插著腰嗬道。
她用身子牢牢地擋住姐,眼神狐疑地將眼前的男子打量個遍。她在侯府裏還沒有服侍姐的時候,曾聽府裏姐妹們聊過別府裏的各種陰私。
眼前這個髒兮兮的男人出現,難免讓她聯想到那些毀人名節的宅鬥手段。
那人往後退了一步,惶恐地跪下,哆嗦著嘴,:“貴,貴人請恕罪。我是下麵村子裏的村民,見這邊柴火好,來砍柴,不想驚擾了貴人。貴人饒命啊。”
琥珀猶豫地放下護雞仔一樣的雙臂,並未放鬆警惕,仍然沒有移開擋著蒹葭的身子。
那人開始磕頭,一邊磕一邊:“求跪下饒的一命吧,的家中還有一個身患重病的母親……”
琥珀見他得可憐,抿了抿唇,:“既然是砍柴的,那你便回去吧,下次可不能再這樣冒冒失失的。今日你運氣好,碰到的是我家姐,下次就沒那麽幸運了。”
那人戰戰兢兢道:“謝……謝謝貴人,大人大量。”
他低著腦袋站起來,甚至不敢抬頭看他們一眼。
“等等,”蒹葭叫住他,“你剛你砍柴,你的柴火呢?”
“人在山上遇到了老虎,慌亂逃亡之際,竟把柴火都忘在了山上。”那人迥然一笑,手指不安地在褲邊摩挲,“的這就去找。”
蒹葭看他腳步匆忙地往外跑,:“你剛不是從山上下來的嗎,你去山下找什麽柴火?”
她身邊帶有兩個侍衛,見那人仍然往山下跑,立馬衝上前抓住他的臂膀。
“我們姐問你話呢,你跑什麽啊?”
“怎麽回事?”蘇夫人麵帶疑惑地走過來,她剛才發現女兒不見了,便與白自清出來尋找。沒想到竟在女兒身邊的人竟抓住一個男子,“這人是誰?”
那人快速地抬起頭看了一眼蘇夫人,然後低下頭來,惶恐不安地將剛才發生的事了出來。
“夫人,的真的不敢冒犯姐啊。求夫人放我回去吧。”
蒹葭哭笑不得,:“我又沒有要怎麽了你,不過是見你可憐,想讓身邊的侍衛幫你找你丟失的柴火,你用的著這樣嗎。”
白自清微微攢眉,“妹妹,這人好生奇怪啊。文覺寺坐落鍾翠山,這人怎麽舍棄了旁邊地勢更加平緩的山峰,而到高聳入雲的鍾翠山來砍柴呢?”
那人一聽白自清的話,身子一頓,低垂的眼眸閃過一道寒光。
“的見很少的人上鍾翠山砍柴,覺得山上柴火多,這才來鍾翠山來砍柴的啊。”
蘇夫人半信半疑,之前女兒遇到的那些事嚇壞了蘇夫人,她不敢拿女兒的安危開玩笑,便叫人去請京兆尹派人過來,“你話中真假,自有官府的人做裁決。”
那人被侍衛牢牢壓著,眼眸的恨意翻滾。
他為逃避大理寺的追捕,都逃到寺廟的山裏了,還不放過他。
蘇家,又是蘇家……
蘇家人真是跟他命裏犯克,他每次做事都會被姓蘇的攪黃了。
該死,真是該死……
侍衛恰好看見他眼底未隱藏好的殺意,抓著他的手用力了幾分,“你果然有鬼!”
手臂被侍衛往上狠狠一折,他嘲諷地勾起嘴角,“你以為就憑你這三腳貓的功夫就能困住我?”
他的聲音有些低沉,侍衛沒有聽清,隻疑惑地咦了一聲。就感到手下突然一股大力衝上來,一著不慎,他整個人都被掀翻。
朱祁踢開挾製自己的侍衛,藏在手裏的暗器已經準備好,他知道自己很快就又會被侍衛給抓住,給他的時間並不多,他必須在這稍縱即逝的時間裏殺了蘇家人報仇。
能夠一手創下第一殺手組織的他,武功自然是頂級,但是時間太短了,他也隻能殺掉其中一人。
就在他目標堅定地往蘇夫人的方便飛去時,忽然一道明麗的倩影從視野前劃過。
蘇家新認回的真千金……認真算起來,好像自從她回來,他定下的計劃便一一夭折。他之所以到今的境地,也都是因為她!
朱祁腳尖一點,轉了個方向,往蒹葭方向奔去。
蘇夫人眼睜睜地看著那人往女兒那邊跑去,喉嚨像是被石頭堵住似的,沙啞淒厲地喊道:“女兒,快跑啊——”
蒹葭一把推開擋在身前的琥珀,她從末世裏爬出來,可不是讓人替她去死的,這人想殺他,到底是誰殺誰還不一定呢。
一道勁風衝她麵門而來,她微微一閃,腳往下一踢。
朱祁腹部一痛,趁翻轉的機會,指尖的暗器發動。蒹葭隻感覺到一道寒光,快速避過,然後揪住他的頭發,往外一甩。
被仍在半空裏已經呆滯地朱祁,震驚地瞪著離自己愈來愈遠的蘇蒹葭。
這,這人是什麽怪物!
竟能躲過他的暗器不,還將他一個成年男子當沙包甩?
“侯夫人,蘇姐,下官……”
隻見山的那邊一人騎馬奔來,話還沒喊完呢,就迎麵被一東西撞翻下馬。
蒹葭:……好像有點用力過猛。
蘇夫人愣了愣,然後跑到女兒身邊,用帕子擦了擦蒹葭額頭上不存在的汗,關心道:“佳佳,別怕,娘在這。”
“娘,我剛才扔人好像砸到人了。”
“沒事,你爹是宣平侯,交給你爹處理。就是砸個人嗎,侯府賠得起。”蘇夫人脫口而出道。
蒹葭:這熊孩子娘一般的發言是怎麽回事?
“母親,”白自清為難地:“那人好像是京兆尹。”
殺了罪犯是輕,可誤傷了朝廷重臣就不得了了。
蘇夫人趕緊跑過去,看著與殺手摔在一起的中年胖子,辨認了一下,把蒹葭往後一藏,笑道:“原來是京兆尹章大人啊,方才我女兒與這殺手搏鬥,未曾想竟誤傷了大人。你的身子感覺怎麽樣,需不需要我叫大夫過來?”
京兆尹坐地上懵了半響,剛才的衝擊太猛,若不是他多年來在身體裏儲存的肥肉夠多,他能當場撅過去。
他揉了揉腰,抱拳客氣地笑了笑,“不牢蘇夫人了,本官無礙,就不用找大夫了。為百姓服務,本官心甘情願。”
“不過夫人剛才有殺手,不知殺手在何處?”
蘇夫人指了指京兆尹屁股底下坐著的那個現在不知死活的人,“就在大人你的身下。”
京兆尹回頭,然後火燒屁股一樣跳起來。他嘛,為什麽摔下馬的時候感覺不到疼,原來有肉墊。
京兆尹上前探了探他的鼻息,還好,沒死。
抓住一個謀害朝廷重臣家眷的殺手,被他坐死了多冤啊。
但是,這人有點眼熟……
京兆尹撩起暈死的人的頭發,拿出懷裏的通緝犯肖想,仔細辨認。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蒹葭微微皺眉,問蘇夫人:“娘,京兆尹這是怎麽了?”被撞傻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京兆尹捏住朱祁的臉,拿著肖像畫比對了一下,大笑道:“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啊,竟讓本官在這裏抓住你了。”
這可是陛下要抓的凶手啊,落在了他的手裏。今年年終獎。是他們京兆尹的了!
京兆尹哈哈大笑了個夠,這才告知一團霧水的蒹葭幾人,“此人便是太子遇刺的背後主謀,下官替京兆尹和大理寺謝過夫人姐們的仗義相助。剛夫人這人還想刺殺蘇姐,這人真是罪惡滔,本官這就把他押回牢,以待後審。”
完便把死魚一樣的朱祁往馬背上一樣,迅速上馬,遠去的背影都洋溢著歡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