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靖王

  秋高氣爽,城裏大道兩旁種了一排銀杏。銀杏葉黃,一陣風,便如下雨。


  在一陣陣黃金一般的銀杏雨中,兩隊鐵騎呼嘯而來,蒹葭坐在視野良好的二樓望去都看不到尾。


  “噠噠”的鐵騎生鏗鏘有力,仿佛都能將地給震碎了。


  將士歸來,道路兩旁路邊,茶樓上,全是來看熱鬧的京都老百姓們。一些年紀大些的老百姓目光肅穆而激動地看著威嚴的隊伍抹眼淚。


  前朝不比其它朝代,是外族入主中原後建立的王朝。在前朝時,官員隻任用他們一族的貴族,而他們這種普通老百姓,在前朝活得還不如前朝貴族家養的一條狗。


  現在梁將軍和靖王將前朝餘孽鏟除幹淨,籠罩在頭頂的烏雲終於散了。


  京都老百姓熱情,擲花的,仍首飾的,一齊往將士身上扔。


  整條街道歡鬧熱情的氣氛。


  “啊啊啊啊啊!將軍,我可以!”


  “太帥啦,啊啊啊啊啊,那位走在第二排的將士,你叫什麽名字?我要嫁給你!”


  年輕一些的將士臉皮薄,聽到這樣子直白的話臉都紅了。心這京都也太不一樣了,女孩子竟跟邊關的女子一般,這麽奔放。


  “沒想到,將軍這麽受歡迎。不過皇上已經給靖王賜了婚,那梁將軍豈不是成京都嫁女的熱門人選啦。”蒹葭靠在窗口,感慨道。


  蘇和則坐在一邊,放下酒杯,:“過不了多久就不能叫梁將軍啦,上麵有意封梁將軍個爵位。”


  蒹葭點點頭:“梁將軍身為主將,論功行賞,封個爵位也不為過。”


  她轉過頭,見白自清直直地看著樓下的鐵騎。


  “這才是真正的男人啊,”白自清揪著帕子紅著臉:“為國爭光,實乃真漢子。”


  蒹葭挑了挑眉,沒想到她的品味是這樣的,雖然有肌肉,但長得又黑又壯,哪裏比得上白白嫩嫩的太子好看呢?

  這姑娘別是審美有問題吧?

  蒹葭探出頭來,雖然對這些男人沒興趣,但也不能阻擋她一顆想看熱鬧的心。


  京都人是真有錢啊,扔首飾在她眼裏已經是揮霍了,沒想到竟還要人扔銀子金子。


  她的身子調養得不錯,背部雖然留了疤,但動起來也不痛了。她這麽一探身一伸手便撈著了一張銀票,是一張二十兩的。


  意外之喜呢。


  蒹葭拿著銀票仿佛掉進米缸的老鼠,樂得迷了眼。撈花,撈錢撈得無比歡樂。


  “殿下,你看那茶樓上那撈花的姑娘如何?”梁將軍年紀不過二十有一,已經軍中統領,但還是個愛玩鬧的性子。見茶樓上一貴族姐竟伸出手來撈花,覺得很是好看便分享給自己的好兄弟靖王。


  靖王瞥了一眼,微微皺眉:“京中什麽時候有這麽一名女子,本王怎麽沒有印象。”


  “京中女子眾多難道都要在你眼前轉一圈不成?”梁將軍笑道:“別急,皇上不是已經給你選了靖王妃了麽,聽鄭家嫡長女德才兼備,才貌雙全呢。你可有福了,有皇上這個爹為你操辦婚事。”


  靖王垂眸一笑,他征戰在外,經曆過無數危險,現在終於擊退敵人能過上媳婦孩子熱炕頭的日子了。


  鄭家嫡長女他印象已經模糊,隻記得是個持重端莊的姑娘。

  不過父皇選的,總不會差。


  另一棟茶樓,一丫鬟探頭回來,“姐,靖王殿下可算是回來了。奴婢瞧著,靖王現在是越加有威嚴了。”


  鄭知微淺淺一笑,“邊關曆練過,氣度自然不同。”


  “不過,為什麽剛剛靖王殿下不往我們這裏看了,竟隻往對麵樓瞧。對麵樓可是蘇家那個嫡女。”


  鄭知微笑容淡了些,放下茶杯,“不過是具徒有外表的皮囊,殿下看了眼罷了,有什麽好稀奇的。”


  話雖如此,她還是不自控地看了看對麵二樓上與蘇公子聊得開心的蘇蒹葭。鄭知微抿了抿唇,世上男子庸俗,對上那麽一張豔俗的容貌多看兩眼也沒什麽。


  她不是以色侍人的女子,對虛有其表的蘇家嫡女她甚至是可憐她的。


  生得如此一張臉,如何做母儀下的皇後呢?

  “嗬嗬,”隔壁房傳來笑聲,隔壁是雲安和她那幾個姐妹。茶樓牆壁不隔音,鄭知微甚至可以聽到雲安鼻子裏哼出的氣來。


  “鄭知微你又在背後人酸話呢,就你這樣還肖想著做皇家兒媳。你如果皇舅知道你是這種人,會不會覺得你不堪為靖王妃?”


  鄭知微臉色一變,頓了頓,:“雲安郡主這是什麽話,我的意思是,女子重德言容功,當注重自身言行,外表不過是一具虛殼。郡主是覺得我的不對?”


  梁挽心對著牆壁幫雲安回道:“鄭姑娘的是,不過蘇姑娘可是陛下給太子殿下選的太子妃,你她空有其表,不是在陛下眼光不好麽。”


  鄭知微握著茶杯的手一緊,然後勉強笑道:“我可沒這個意思,梁姑娘誤解我了。不過聽梁姑娘這話,好像與蘇姑娘關係很好,這倒是讓我疑惑了,京中不是有傳言雲安郡主與蘇姑娘不合嗎?”


  過了好一會兒,那屋才傳來雲安略帶怒意的聲音,“關你屁事!”


  然後便是幾人蹬蹬蹬的下樓聲。


  聽到雲安等人愈來愈遠的下樓聲,鄭知微挺直的背終於鬆懈下來。


  雲安郡主仗著宗室的身份橫行霸道,她最不愛與這類人打交道。


  不過還好,鄭知微重新優雅地飲茶,看著遠去的鐵騎微微一笑,她馬上就要成為靖王妃了,雲安郡主這類人不足為懼。


  皇帝為戰勝歸來的將士們設立了慶功宴,慶功宴辦的很隆重。皇帝喝得臉色緋紅的稱讚梁將軍年少有為,靖王不愧是他的兒,沒有給他丟臉。


  還當場下旨封梁將軍為梁侯。


  梁家早年跟著皇帝打下,現在下太平了,梁家隻有梁將軍一成年男子鼎立門戶,於是梁將軍成了大晉最年輕的侯爺。


  文武百官在這種時候自然是跟著皇帝一起吹起了梁將軍和靖王的彩虹屁。特別是靖王身為皇長子,官員更是將靖王從頭到下誇了個遍,頭發絲都沒放過。


  靖王何時受過文臣這種直接的吹噓,聽得臉都紅了,最後實在受不住便走到太子身邊坐下。


  “殿下,我剛回來便聽你的未來太子妃都換人啦?”靖王一坐下便湊到太子跟前,神秘兮兮地問。


  太子還未開口,梁將軍便驚道:“啥?換人啦?”


  京城生活節奏挺快的呀,他才走多少年啊,太子的娃娃親都換人啦。

  太子無奈地捏了捏山根,知道他麽才回來京中的事自然知曉的不多,便將蘇家的事情了出來。


  “蘇姑娘是蘇伯父的正經女兒,兩家婚約自當是兩家親子。”


  “沒想到這背後還有這樣的故事,”梁將軍睜大了眼,喝了一口酒,又:“真是戲如人生,你們這故事簡直比戲台子唱的還曲折呀。”


  “那位蘇姑娘為人如何?”靖王問。


  靖王更關心那真千金的品德,婚約可以換人,但未來國母不可兒戲。


  “佳佳很好。”太子笑著,“而且是孤見過最有品味的女孩兒。”


  沒品味也不會看上他不是?

  被太子有品味的蒹葭抱著胖虎看著眼前的鬥篷滿意地點頭,那鬥篷是她命人特製的,用的是胖虎褪下來的乳毛做邊,紅底蓮花金紋,鬥篷裏鋪了厚厚的棉花,又暖和又好看。


  不過這都不算什麽,最好的是鬥篷裏縫了好幾個兜兜,一拉開,與前世賣盜版碟的一模一樣。


  蒹葭在每個兜兜裏都放了一點零食,各種果幹肉幹,還有一瓶的果酒。


  這樣的鬥篷才是登高爬山的必備神器,至於穿著臃腫什麽的,隻要有用不就行了?東西如男人,好看不好看,不重要,實用就行。


  蘇和則馬上就要秋闈了,母親大人商量著她們這些女眷們去最有名的寺廟上個香。


  為了表達她們的誠意,要親自從山腳往上爬。蒹葭是不怕累的,但她怕餓,於是就有了這樣的鬥篷。


  等到了爬山的那一日,蒹葭邊嚼著肉幹邊爬山,步履矯健,將白自清和蘇夫人遠遠地甩在了後麵。


  “姐,”琥珀氣喘籲籲,看著坐在石頭上從鬥篷裏掏出一瓶酒的姐,:“姐,您可真是高瞻遠矚呀,都把夫人她們甩到了一邊。”


  蒹葭遞給琥珀一塊牛肉幹,得意洋洋,“那是,我跑得特快。”


  “不過祈願蘇公子能考個好功名,應該是拜文昌才是,我們怎麽去拜佛呢?”


  “因為佛聽世間凡人心願。”蒹葭,雙手合十對著空拜了拜,“臨時抱佛腳聽過沒,為什麽抱得是佛腳,而不是孔子的腳呢?因為佛祖博愛仁慈。”


  琥珀扯扯嘴角,在她身邊坐下,“姐,都求佛要誠心,可我們府上都不信佛,這麽做……”


  “什麽呢!”蒹葭打斷她,“我佛慈悲,不會在意這些的。”況且她娘為了哥的功名,給廟宇供奉了很多香火錢呢。


  再虔誠,也沒有香火錢來得實在啊。


  佛祖肯定會看見他們的誠心的。


  坐在石頭上等姍姍來遲的蘇夫人和白自清,與她們相攜往裏去。


  她雖不信鬼神,但心裏仍然有些發怵,在慈悲威嚴的大佛前誠心地拜了拜,便找了個借口出來了。


  廟宇坐落在山頂,群山環繞,雲霧環山。


  蒹葭默默往前走著,直到聽不見敲擊木魚咚咚的聲音遠去,才發現自己不知不覺中走到了一處極為偏僻的地方。


  原是想回去,但她見前方有一從紫菊開得嬌豔,就想著去采上幾朵。就在她伸手摘花的時候,感覺身後有異動,立刻扭頭,警惕嗬道:“誰在那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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