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宮宴

  雲安郡主早早沒了親娘,但因為皇帝寵愛,眾人對雲安郡主這個年紀還沒有成親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即便雲安郡主裝撒弄癡跟在太子身後,其心昭然若揭,大家也裝作不知。


  蒹葭在末世鍛煉得嘴賤臉皮厚,被蜜泡大的雲安郡主何曾遇到過這樣的花式催婚,一輪下來,急得眼睛與臉通紅。


  想要反駁她的話,可蘇蒹葭卻一心為她好的模樣。她找不到合適的語言反擊,心裏就像是被一塊石頭堵住,不上不下,急得她跺腳。


  “郡主,我這麽也是為了你好,你看看,你都十七了,老大不啦。”


  “本郡主的事還輪不到你一個鄉下來的土鱉插手!”雲安郡主猛地站起來,叉腰指著蒹葭的鼻尖道。


  雲安郡主的話音剛落,熱鬧的宴會像是被瞬間凍住一般,彈琴的琴師也有眼見力的停了下來,寂靜無聲。


  蒹葭環視了一下周圍,溫婉地垂眸,“郡主的是,我是在鄉下長大的。”


  她極為坦然,微笑的嘴角也恰到好處,仿佛沒有聽出雲安話中的尖銳。但她越是這個樣子,雲安就越生氣,一拳打在了個棉花上,氣仍舊堵在胸口,更加難受了。


  “雲安,”慧妃不滿地看著雲安郡主,這是她舉辦的宴會,雲安在她場子裏欺負蘇家丫頭,不知道的還以為她對太子不滿,從而任由雲安欺負他媳婦。


  傳出去像什麽樣,雖她親兒子正摩拳擦掌準備接任衛燊的太子之位,但在後宮討飯吃誰不貼張人模狗樣的臉皮呢?


  “雲安,當真是我們將你寵得無法無了。”


  後宮子嗣陽盛陰衰,嬪妃們沒有女兒,自然對雲安這個姑娘便嬌寵了些,沒想到寵出了個無法無的性子。


  “什麽鄉下來的,這下誰敢自己不是從鄉下爬上來的?往上數上幾輩,都在土裏刨食呢。雲安,這話你的都不覺得臉臊得慌?”就連當今皇上,時候也是跟在爹娘後麵下地種田的,雲安今日之語傳到皇帝耳朵裏,恐怕有的雲安受的。


  雲安臉色一白,顯然也是想到了這一層。


  元王妃擰眉:“雲安,這話原不該本宮來,但本宮大也算得你一個長輩,今日是你過錯了。”


  要雲安最怕誰,恐怕就是元王妃了。元王妃端莊傾城,可每次她威嚴地看向自己的眼神,就讓雲安瘮得慌。


  好漢不吃眼前虧,雲安立馬斂容垂眸道:“雲安知錯。”她心裏不服氣,她本不是這麽想的,就是那蘇蒹葭太氣人,她口不擇言,一時大意才釀成大錯。


  “有錯就要有罰,就罰你抄百遍的白居易的《觀刈麥》吧。你可服氣?”


  慧妃當著眾人的麵罰雲安抄書,也有存著給她吃點教訓的心思。


  “雲安服氣。”雲容抿了抿唇,暗地瞪了蒹葭一眼,見她竟敢偷笑,氣得差點站起來,但最終還是忍住了。


  元王妃淡淡地瞥了一眼溫順模樣的蒹葭,心想這蘇家姑娘雖生於草野,卻是個聰明的。不僅簡單幾句就激怒了雲安,還奪得了所有人的同情,比那個假千金蘇自清聰慧。


  “晚上拿來,本宮替你交給皇上。”慧妃接著。


  “現在就要?”雲安苦臉,她還沒找回場子呢。


  慧妃也是看著雲安長大的,雲安嘴巴一噘,慧妃就知她想放什麽屁。怎麽可能將她一個不穩定因素留著,恨不得趕緊地趕她走。“晚上要,百遍詩文,你估摸著時間慢慢寫吧。”

  “那就是現在就要開始抄啊。”雲安鼓了鼓臉頰,以她的手速,現在抄到晚上還夠嗆呢。


  雲安站起身行禮告退道:“那雲安先行告退。”早點抄,抄完了事,不知道皇舅認不認得她的字,她叫幾個宮女幫自己抄能不能蒙混過關。


  慧妃鬆了一口氣,雲安與蘇姑娘相衝,離遠些更好。


  唉,舉辦宮宴好累啊,想回去打牌。


  這麽想著,慧妃麵上不顯,點頭:“那快去吧,好生抄書。本宮廚房裏新來了個粵東的師傅,最會煲湯,等晚些時候,本宮叫人煲上一盅給你宮裏送去。”


  雲安福了福身,臨走前還暗暗瞪了蒹葭一眼。


  在雲安走後沒多久,外麵有人通傳太子與蘇公子來了。


  蒹葭回眸望去,就見一身材瘦弱頎長的白衣少年與一青衣公子往這邊走來。兩人皆相貌不凡,那青衣公子沉穩儒雅,眉目如畫。而白衣少年則飄逸出塵,青絲如黛,眉似峰巒,風華無雙。


  在記憶裏翻了翻,那青衣公子應該是她的哥哥蘇和則了。而那白衣少年便是太子,看那身子,確實有些瘦削。


  “見過太子殿下。”蒹葭扶著琥珀的手站起身來行禮。


  感覺到頭頂有柱視線一掃而過,然後便聽到一個清冷卻不失溫和的聲音響起,“都免禮吧,聽到慧妃娘娘在這裏舉辦荷花宴,孤不請自來,叨擾了。”


  “太子殿下哪裏的話。”慧妃語氣溫和,心裏卻格外熨帖。她就喜歡聽太子話,好聽。


  “佳佳,”蘇和則在蒹葭身邊坐下,“上回你回京,哥哥沒有去接你,這是哥哥給你的賠罪。”


  蒹葭低頭一看,見一牡丹金累絲花釵,“哥哥在國子監念書,任務繁重,自當是以課業為重。妹妹怎麽好意思怪你呢。”話是這麽,但拿花釵的手沒有一點猶豫。


  見妹妹拿了自己的禮,蘇和則輕鬆地笑了。他因是男子,又要在宮中念書,與佳佳見的次數不多。唯有的幾次,他僅記得佳佳像隻渾身豎滿了刺的刺蝟,還未去碰,便能被刺傷。


  今日一見,父親的沒錯,佳佳果然溫和了許多。


  太子無言坐了一會兒,然後與蘇和則對了個眼神,起身告辭:“時辰不早了,孤還有事,便不叨擾各位賞景。”


  他的時辰不早,其實算上他見禮的時間,不過才兩刻鍾。


  不過現場也沒人敢太子無禮。


  蘇和則拉著妹妹起身,“各位娘娘,微臣和妹妹也告退了。”


  慧妃還記得皇帝要她們舉辦這勞什子的荷花宴的真正目的,巴不得太子要將蘇蒹葭帶走呢。


  “快去,快去。”


  看著他們離去的背影,慧妃的笑容都真切了幾分。拿起茶輕輕地抿了一口,“蘇家這丫頭雖不如前麵那個懂禮儀,但卻也是個標致淑慧的人物呢。”


  元王妃輕輕地嗤了一聲,拿帕子點了點唇邊的茶水,“長得再漂亮有什麽用,不過也是個攀附男人的菟絲花。她剛剛雲安的那些話你聽見了嗎,雲安郡主再如何,婚嫁也是自己的事,怎輪得到外人插嘴。”


  慧妃微微一頓,然後移開目光去看漂亮的姑娘。


  她這堂姐自便這樣,想法標新立異。


  不愛首飾珠寶,就愛處處跟男人比。當初她被鄭家送進宮來,堂姐還她是來攀附權勢。啊呸,她明明是來享受榮華富貴的!


  她是妃子,丈夫是皇帝,花自己男人的錢還需要理由嗎?她不花,別的宮裏的女人也會花。


  再,嘴裏著不靠男人的堂姐不也是花著她男人的錢麽?

  都是一窩的王八,看不起誰呢。


  待太子等人走了之後,繃緊弦的慧妃一下子就塌了,看著在座的漂亮姑娘們都提不起勁。


  “時辰也不早了,本宮比不得你們這些姑娘朝氣,坐這麽一會竟有些乏了。各位請便,本宮先會宮中歇息歇息。”


  慧妃一動,其她妃子們福至心靈,應聲而動,將宴會留給那些年輕們,紛紛言累了,要回宮歇息。


  等離禦花園遠了些,那些累了乏了的嬪妃紛紛轉了個彎,默契地往慧妃宮中走去。


  昨晚上,就屬慧妃贏得最多,風水輪流轉,她們就不信今慧妃的運氣還這麽好。


  蒹葭看看左邊的她哥,瞧瞧右邊的太子,傳言太子病弱,今兒一見,傳言倒也屬實,今日不過有些風,太子便穿了件鬥篷。要知道,蒹葭今穿的還是單薄清透的紗裙呢。


  “孤身子自幼不好,體質弱,易感風寒,所以比不得旁人。”


  蒹葭一怔,隨即收回了視線,這太子怎麽知道她在想什麽?要死叻,做太子的,果然心裏全是洞,心眼子真多。


  “殿下,”蘇和則抱拳行禮道:“殿下,離這不遠處便是國子監了,謝太子殿下帶微臣進宴會將妹妹帶出來。”


  “不必如此客氣,”太子溫和道:“時辰不早了,蘇兄與蘇姑娘可有用過午膳,不如去東宮用個午膳?”


  蒹葭默默抿唇,這太子柔和知禮,還要留他們吃飯呢。


  “如此,那恭敬不如從命了。”蘇和則拉住蒹葭的手,“微臣與妹妹就勞煩太子了。”


  蒹葭一愣,驀地抬起頭來,正好撞見了太子一瞬的錯愕。


  看她哥那君子坦蕩蕩,太子你真客氣的模樣,好吧,太子是假客氣,她哥是真不客氣。


  另一頭,下學回來的六皇子一進門便看見慧妃又在那裏數錢,邊走邊急匆匆地問道:“母妃,今日如何?”這可是母妃第一次舉辦宮宴啊,是他們母子二人上進的一大步。


  慧妃從數錢錢的快樂中回神,:“挺好的呀,蘇家姑娘出乎意料的不錯,與在世家教養大的世家姐也差不離。淑行恭順,是個太子妃的不錯人選。”


  “我沒有問您這些,我是問您今日宴會舉辦可順利,這可關乎著您在父皇跟前的形象。您這次辦砸了,下次父皇就提攜別的妃子啦。”


  慧妃愣了愣,點頭,“今日宴會很順利啊,皇上剛還派人送東西來誇我呢。”


  六皇子輕輕地歎了口氣,有一個不思進取的母妃的皇子太累了,萬事還得靠自己。幸好,他現在是除了太子之外最受寵的兒子,昨兒父皇還誇了他的功課呢。


  等太子薨了,他肯定就是名正言順的新太子,至於那無辜的蘇姑娘,管他呢,反正都是一個字: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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