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他不是無情的人
良久之後，顧若曦才開口問道：“所以……你是希望我怎麽做？”
汪晟語氣懇求道：“我知道不論出於什麽理由，這種行為都不值得被原諒，但我還是想請求你幫我勸勸煜少，即便他不想認我這個母親，可畢竟他與希赫是親兄弟，這份情誼不該被我當年的那種行為所隔斷，我真的很希望他們可以放下隔閡，好好的朝夕相處！”
顧若曦覺得，她大概可以明白汪晟的苦心了，那不過就是一個她作為母親的卑微心願。
“我會的！”
她很肯定的答應了，尤其是在她看見汪晟雙眸中放射出的那種異樣光亮後，便更加覺得自己這麽做是有必要的！其實即便沒有汪晟的懇求，這件事情她也早晚都會知道，那麽她希望金煜夜與希赫能好好相處的心定不壓於汪晟分毫！
因為，他們對她來說都是那樣重要的人！
汪晟感激的流著淚，握緊了顧若曦的手再三表示感謝，顧若曦隻是微笑，沒再說什麽。
汪晟離開後，顧若曦一個人來到了窗口，輕輕打開窗，微風拂麵，竟讓她不覺打了一個寒顫。抱緊了肩，她用力呼吸，似乎有什麽正壓在她的心口，以至於她連呼吸都覺得沉重。
汪晟的話在她腦海中不斷重複播放著，而金煜夜與希赫那兩張近乎完美的臉孔也像是影子一樣的跟隨著她的思維。她並沒有選擇去看希赫，並不是她不想，而是此時此刻，她心裏突然有了另外一個打算，一個能造就希赫與金煜夜幸福未來的打算！
但……說實話，她並不知道這個做法是對還是錯？
或許是想的太多入神，故而才完全沒有注意到身後那不斷接近的腳步聲……直到腰間被一雙有力而熟悉的手臂擁緊時，顧若曦才從深思中回過神來。
“怎麽沒有好好休息，跑到這來吹冷風做什麽？”
金煜夜說話的同時，便已經抬手將窗戶關掉，同時自己一步上前，將顧若曦拉到了自己身前，用他的身體擋住那窗口可能會透進來的風。
這樣細節性的關心與體貼，總是會在顧若曦心頭上掀起一陣陣漣漪。
“煜……”
顧若曦輕喚，同時微微側過頭，用額頭抵上他的下顎。
“嗯？”
金煜夜順勢在顧若曦額角吻過一下，聲音低沉而沙啞道：“怎麽了？”
顧若曦沒有看金煜夜的眼眸，她幾乎差點就要開口說出了方才汪晟來過的事，可話到嘴邊她終究還是忍住了。不行，金煜夜才剛剛知道這件事，並且在她麵前還未提起過，就證明他根本還沒接受，所以她不能冒昧的在他麵前硬提起這件事！
“沒怎麽。就是突然覺得，在經曆了這麽多之後，還能這樣安靜的依靠著你真好！”
顧若曦說這話時，伏在金煜夜手臂上的小手不由微微收緊。她並不確定這個溫暖到令她貪戀的懷抱還能依偎多久，尤其是在她默默下定了那樣一個決心之後……
“傻瓜。”
金煜夜頷首，吻了一下她的耳畔，道：“對不起……”他語氣中帶著深深的愧疚。說好不再讓顧若曦受傷，可他卻一次又一次的食言……
顧若曦苦澀抿唇，搖頭道：“我從不曾怪過你，所以從現在開始，我不準你再怪自己！”
金煜夜沒有選擇繼續進行這個話題，而是巧妙的將話題挑開，“你都不問問我今天上午去做什麽了嗎？”他想……這件事，顧若曦一定會很感興趣知道的。
顧若曦微微一笑，“如果你想說的自然就會對我說，如果不想說的，我問了也是白問。”
聽罷，金煜夜笑了。
顧若曦一點都沒有變，永遠都這樣理性的麵對他，而這恰恰也是他最欣賞她的地方。
“我去了警署。”
聽到警署二字，顧若曦麵色微微發生了變化。
出於慣性的，她腦海中立刻跳躍出了那天在廢棄大樓的一幕幕，自然而然的便想到了蕭逸軒和範晴妍……大概，金煜夜去警署也是為了他們而去的吧。
感覺到顧若曦身體微微僵硬了一下，金煜夜便不等她開口，繼續道：“蕭逸軒已經被正式收監，法院也駁回了他的上訴，多項罪名都因為證據確鑿而落定！他被判了死刑！”他說這話的時候，語氣沒有太多的波瀾，仿佛在說一件很平常的事。
然而，顧若曦聽著也沒有過多的表情反映，似乎一切也都在她的預料之中。隻不過，她會覺得蕭逸軒落得這個下場並不算過癮，她恨不得他被大卸八塊！
想了想，顧若曦忍不住問道：“那……範晴妍呢？”
她記得楚翔臨死前的囑咐，更知道楚翔是在用自己的生命替範晴妍恕罪，倘若金煜夜不肯放過範晴妍，那楚翔在九泉之下也不會安息的。
一想到這一對……想到楚翔死前的那一幕，顧若曦就很是無奈與痛心。
金煜夜並沒有隱瞞，直接回答道：“她自首了。”
顧若曦一愣，這樣的結果似乎超出了她的預料。既然楚翔都已經……那範晴妍為什麽還會去自首？這樣不是白白犧牲了楚翔的苦心嗎？
她難以置信的喃喃了一句：“怎麽會……”
金煜夜斂眸，緩緩道：“今天便是她主動要求見我的！她說她隻有一個請求，那就是讓她出席楚翔的葬禮，之後她便要安心的去恕罪！”
聽完這些，顧若曦能想到的隻有那句老話，“人死才知珍惜，何必呢？”
她心中漫過了幾絲苦楚，算是對範晴妍與楚翔的惋惜，也算是對她與金煜夜感情坎坷的悲慟。此刻，於她而言，相愛能終成眷屬便是最大的幸福！
金煜夜沒有再說話，隻是將頭深深埋在了顧若曦的頸窩裏。
“煜。”
半響後，顧若曦再次啟唇道：“答應我，不論未來會如何，你都要好好的！”
聞言，金煜夜心底本能的“咯噔”了一下，有種不詳的預感攀上心頭。他猛地抬起頭，將顧若曦的身子扳正，認真的注視著她，道：“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顧若曦咽了咽唾沫，眼神中有了一絲閃躲與心虛。
“我……”她遲疑著，猶豫著，更是在心裏盤算著要如何說才能消去金煜夜的疑心，“沒什麽意思，隻是在經曆過這些之後，突然覺得，人生在世，能好好地活著便是一種不可多得的幸運。所以我們活著的人就更應該去加倍珍惜這來之不易的分分秒秒！”
說不出哪裏不對，金煜夜隻覺得今天的顧若曦似乎有所不同。
隻是不等他多問，房門便被突然衝開，“煜少，顧小姐，希赫先生被送進搶救室了！”
聽罷，二人麵色驟然沉了下來。顧若曦緊跟著轉身，大步朝外麵奔去，快到金煜夜來不及拉住她，最後也隻好快步跟上去。當兩個人匆匆趕到搶救室外時，汪晟已經在門口哭的如同淚人一般……令人看著心酸不止。
胸口劇烈起伏著，顧若曦的氣息並不勻稱，但她亦顧不得那麽多了，抬步便向那抹孤單而單薄的身影走去。抬手扶住汪晟顫抖的身體，她皺眉道：“他不會有事的，伯母！”說著，她緩緩抬起頭，往搶救室外那如鮮血一般刺目的紅燈望去，心中不安極了。
身後不遠處，金煜夜如同雕像一般站在那一動不動。隻是他的目光卻不聽使喚，不斷迸射出焦慮，總是忍不住往那搶救室裏看去。
這時，搶救室的門打開了，醫生從裏麵走出來，急道：“病人現在的狀況十分不樂觀。所以請家屬最好最壞打算，若是到了萬不得已的時候，我們會采取截肢來保全病人的性命！”聽完醫生的話，汪晟眼前一黑，猛地向後倒去……
“伯母！”
顧若曦緊張的喊道，同時伸手接住了汪晟那快與地麵相碰的身體。隻是沒人注意到，其實在汪晟倒下的刹那，金煜夜也出於本性的向前邁了一步，很想去接……但他卻忍住了！
若是仔細看，便不難發現，其實在他眼底也飄散著種種複雜情緒。
護士將截肢通知單塞到了金煜夜麵前，提醒道：“煜少，請您盡快下定決心，病人的時間已經不多了，我們不要再耽擱了！”
又是這樣的情況，距離上一次顧若曦被搶救不錯才短短數日，如今又要讓他去承受這種巨大的煎熬，他真的沒有勇氣提起那支筆。或許是出於兄弟連心，所以他想他能明白希赫，倘若真的截肢了，那便是等於毀了他的一切，所有的夢想和人生！
片刻，金煜夜突地揚手將護士手中的單據打翻在地。
布滿血紅眼絲的雙眸怔怔的盯住了護士與醫生略微蒼白的臉，他厲聲道：“我不管你們用什麽方法，都必須把人給我完好的保住！否則，後果自負！”
“這……”
醫生麵露為難，可卻在望向金煜夜的時候，被他狠戾的目光給震懾了回來。連忙點頭，他道：“一定，請煜少放心！”語畢，便一溜煙的回了搶救室。
顧若曦深情款款的望著此刻金煜夜的側臉，唇角不覺上揚，內心有種所不出的歡喜。
她沒有想錯，他本就不是個無情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