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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七十四章比他更衝

  然而,車子並沒有在門口停下來,也沒有減速,而是直接開了進去,車輪激起地上的積水,向兩側射出去,像瓢潑一般打在一條線上站立著的市委眾人身上。


  春天的天氣,還很涼快,雨水打在身上,冰冰的,涼涼的!

  市委同誌們被這一陣雨水衝射,頓時全被淋濕了褲子,自膝蓋而下,濕得不能再濕,就跟落湯雞似的,難看又難受,一股鑽骨的寒意,從腳底升起來,直鑽入心口。


  更讓人感覺冷嗖嗖的,是那兩輛車子的態度!

  明明看到有這麽多的人在這裏等候,但那兩輛車子卻硬是沒有停車,連減速打個招呼都沒有,就直接這樣衝了過去!


  張貴等人一個個呆若木雞,看著那兩輛車子徑直開進去,停在了市委大樓的台階下,兩個年輕點的同誌率先下車,打開雨傘,擋在車後門處,擋著兩個同誌下車。


  張貴看得真切,這其中一個同誌就是梁生。


  張貴這才反應過來,拖著兩條腿,往那邊跑過去,秘書趕緊跟上。


  其它同誌也從被車輪潑水的一幕中反應過來,一個接一個的往台階處跑過去。


  梁生等人已經站到了台階上,他嚴肅的看著張貴等人跑上來。


  “梁部長,你好!”張貴堆著笑,伸出手去。


  梁生跟他輕輕搭了一下手,說道:“這位是遊恩同誌。”對剛才在市委門口發生的事情,一字不提。


  站在梁生身側的,是一個四十歲出頭的男子,長得瘦瘦高高,很有北方漢子的氣度,一頭濃密的黑發,三七分開,顯得很瀟灑。


  “遊書記,你好!我是張貴。”張貴向遊恩伸出手去。


  “我知道!”遊恩重重抓住張貴的手,搖了搖,再用左手覆蓋上張貴的右手,輕輕拍了拍。


  握手很重,顯得這個人極有占有欲和掌權心理,左手輕拍對方之手,這一般是上級對下級才用的手勢,遊恩用兩個握手的姿勢就把自己一把手的威勢展露無遺。


  張貴很不高興,但也沒有辦法,人家比自己就是要高上半格呢,這半格自己能不能邁過去,還在兩說呢!

  “梁部長,遊書記,大家到會議室裏去坐吧,我們準備了一些茶點,坐下來喝杯熱茶,我給遊書記介紹一下眾位同誌。”張貴說道。


  梁生重重嗯了一聲。一行人往會議室裏走去。


  在會議室裏坐定,梁生正式介紹遊恩,大家鼓掌。


  遊恩做就職演講,他的講話十分冗長而無營養,很像事先擬定寫好的一篇長長的講話稿。


  張貴等人褲子鞋子全濕了,坐在下麵冷得難受,雖然不至於冷得發抖,但也冰涼入骨,隻盼著這個迎新儀式快點結束。


  這個場麵讓大家想到了一個人,那就趙長城同誌,趙長城同誌去年上任時,隻說了簡簡短短的幾句話,讓大家意猶未盡,而這個遊恩同誌,則一拖再拖,讓人心生厭惡。


  遊恩將近半個小時的演講終於結束了,張貴等人壓根就沒聽清他說了什麽東東,他一講完話後,就帶頭鼓掌。


  遊恩並沒有下台的意思,而是接著說道:“同誌們看來都很認同我剛才的意見啊!既然如此,大家回去後,一定要遵照執行!”


  張貴腦袋嗡嗡作響,心想他剛才說了什麽?提了什麽意見,要我們回去後遵照執行呢?

  梁生說道:“遊恩同誌言重了,你初來江南,江南以往有什麽做得不對的工作,也不需要你來負責和道歉啊!”


  張貴剛才隻顧著同冰冷的腳和腳做鬥爭去了,根本沒有用心聆聽,此時心想,這個遊恩說了什麽話呢?努力的回想,似乎記起來了,遊恩在就職演講中,好像說了這麽一段話:“江南經濟發展滯後,我要代表江南市委,向省委做一個檢討,是我們市委的工作沒有做好,沒有讓江南人民過上好日子,這是我們當官的沒有盡到職責,是我們的過失!這個過失,理應由我遊恩來承擔,誰叫我是江南市委的一把手呢!”


  張貴已經記不起來遊恩的原話,但大話就是如此,他要代表江南市委,向江南省委做深刻的檢討!他的原話比這段話更深刻、更肉麻!把江南現在的過錯剖析得更透徹,仿佛他不是一個剛剛上任的市委書記,而是一個即將離任的老書記。


  你初來乍到的,你懂什麽過失和現狀?你憑什麽承但錯誤?承擔誰的錯誤?承擔什麽錯誤?有什麽錯誤需要你去承擔了?


  張貴好比吃了一個蒼蠅般難受,卻隻能在自己心裏發問,不敢站起來向遊恩發問。


  人非聖賢,孰能無過,你張貴就敢說你治理完美無缺了?不需要改進了?


  遊恩這麽說,不過是表達自己的一個姿態罷了,一是向在座表明,他來到了江南,今後由他負責,由他說了算!二是表明一個態度,他會在任期內治理得更好!

  接下來的環節,就是張貴向遊恩介紹,大家握個手,閑聊兩句,互相認識一下。今後都在一個樓裏辦公了,抬頭不見低頭見,工作上需要彼此幫助的地方也頗多呢!


  張貴抹了一把臉,驅開滿臉的不高興,笑著起身,向遊恩介紹。


  “這位是裴良同誌。”張貴說道,指了指裴良。


  裴良伸出手來,要跟遊恩握手,誰料遊恩卻點了點自己的額頭,思索著說道:“你就是裴良啊,喔!我來之前看過你的履曆,你是做黨群工作的一把好手呢,希望我們在今後能有一個愉快的合作。”


  然後,他才不緊不慢的伸出雙手來,緊緊抓住了裴良的手,用力搖了搖。


  先故作冷落,再熱情相握,這個假動作,做得天衣無縫,也把裴良誇上了天,立馬就取得了裴良的好感。


  裴良這個人對職務上的升遷,看得比一般人要開明,他的位置有些尷尬,雖然是管黨群的副書記,但地位又比不上張貴,被張貴壓得死死的,張貴不升職,他升遷的機會也就更加渺茫。因此,他對這次的人事安排,也隻能看談了。將來要跟這個新來的遊書記搭檔工作,還是跟他打好關係比較好。

  “多謝遊書記讚賞,相信有了遊書記的領導,我們各項工作,都能邁上一個新的台階。”裴良嗬嗬笑道。


  張貴在心裏暗罵了一聲,他明白,裴良在他與遊恩之間,選擇了遊恩。


  這次見麵會,對遊恩來講,是他第一次在班子麵前亮相,他也有必要在這個時候給張貴一個下馬威,同時盡量多的拉攏其它副書記,分化瓦解張貴多年來的影響。


  剛才在門口時,車子故意不停,就是為了給張貴一個下馬威,要讓張貴明白,你以前雖然主持過一段時間工作,但你那隻是主持工作,並不是真正的市委書記,你得把你的位置擺正了!

  下麵班子裏,一、二把手之間,向來是將相不和的,遊恩雖然並沒有在下麵工作過的經驗,但對這些事情還是聽說過不少,這次下來之前,又得到過很多長輩們的耳提麵命,自然對下麵的事情十分清楚。


  張貴是老資格的江南幹部,這次本來極有希望上升的,但這個位置,卻被他橫插一腳,予以攔截了,張貴心裏肯定不會平衡,對他這個新紮書記也肯定不會服氣,一定會想方設法的為難他。


  從他看到張貴率領眾人在門口迎接他起,這個想法就更加根深蒂固了。


  下著這麽大的雨,張貴為什麽要在門口來迎接我?這不是故意為難我嗎?這麽大的雨,我怎麽下車?下車後怎麽走進去?


  他還要領著這麽多的同誌,一起在雨中等候,這些同誌會怎麽想?肯定會把受的苦全歸罪到我遊恩身上,若不是為了迎接你遊恩,他們根本用不著如此受罪啊!

  上意難測,說的就是這個情況吧?張貴一腔好意,結果反被遊恩當成了狼子野心,居心叵測!


  因此,遊恩對張貴的第一印象就十分之差,認定這是自己在江南的勁敵。


  而其它同誌,他就要著意結納了,他總不能當一個光杆司令吧?


  張貴強忍不快,繼續介紹其它同誌。


  遊恩下來之前,真的做過功夫,都熟悉得很,跟他們握手之際,不但能說出他們的履曆,還能說出他們的家庭情況,讓幾人受驚的同時,也對這個新任市委書記刮目相看。


  “這位是市委秘書長……”張貴正要介紹呂延時,遊恩叫道:“等等!不對啊!”


  張貴問道:“怎麽了?遊書記,有何不妥嗎?”


  遊恩沉聲道:“我沒記錯的話,應該還有一位市委副書記吧?是不是叫趙長城?他怎麽缺席了?”


  張貴道:“不錯,我們市委還有一位副書記,正是趙長城。”


  遊恩沉聲道:“他人呢?今天這麽重要的日子,他怎麽不來參加?”


  張貴道:“趙長城同誌有事不在。”


  遊恩臉色不悅地說道:“今天這麽大的雨,還能有什麽事情要做?不會是敷衍我吧?”


  張貴心想,你雖然是來當書記的,但如此說話未免也太過了吧?趙長城同誌也是一塊硬鐵板,何不叫這兩個人強強相掐呢?我居中漁利。


  心念及此,張貴說道:“趙長城同誌一向謹慎守時,今天肯定是有要事分不開身吧!遊書記,等他回來,我會通知他,要他來向你報個道。”


  遊恩輕輕冷哼一聲,擺了擺手,顯然很不高興。


  張貴嘿嘿一笑,其實趙長城向他說明過原委,但他就是不講出來,好在遊恩和趙長城之間製造誤會。


  邢文知道趙長城的做什麽事情了,眼見張貴給趙長城下了個大絆子,連忙說道:“遊書記,趙書記到下麵檢查工作去了。”


  遊恩道:“什麽工作這麽重要?還要冒雨前去?”


  邢文道:“是麥套稻的試驗田出了點問題,趙書記是這個項目的主管,他不辭辛苦冒雨趕了下去。


  遊恩道:“什麽麥套稻啊?是什麽項目?我以前聽都沒有聽說過。”


  邢文道:“是一個農業項目,這個項目是趙書記負責。”


  “哧!”遊恩笑道:“農業項目,趙長城同誌是農業專家嗎?出了問題還要請他前去?哈哈!”


  張貴道:“趙長城同誌同時還兼了常務副市長一職,分管農業和工業工作,他比我們都要忙一些呢!”


  遊恩冷冷一笑,繼續和其它同誌見麵。


  見麵儀式後,梁生就離開了,遊恩等人送梁生上車。


  遊恩在呂延的引領下來到自己的辦公室,他們是坐東邊的電梯上去的。呂延指著走廊中間的鐵門說道:“遊書記,這個鐵門是戴書記在位時加裝的,你看是繼續保留呢?還是拆了?”


  遊恩看了看那扇鐵門,又看了看五樓的布局說道:“先留著吧!”


  進辦公室,看到一個男子在裏麵整理東西。遊恩瞪著他,呂延見了,便道:“這位是丁鬆同誌,是戴震同誌的秘書。”


  丁鬆微笑著向遊恩道:“遊書記,您好。”


  遊恩道:“嗯,你在這裏做什麽?”


  呂延笑道:“遊書記,丁鬆同誌是一個不錯的秘書,您現在還沒有秘書,可以留丁鬆同誌在這裏幫幫忙。”


  遊恩眼色一厲,說道:“丁鬆同誌,你先出去。”


  丁鬆應了一聲,便走了出去。


  遊恩厲聲道:“呂延同誌,我很不喜歡別人替我安排!戴震的秘書,你憑什麽又把他推給我?戴震已經被規在案,我繼續用他的秘書,那我成了什麽人?拾人牙慧嗎?收人垃圾嗎?”


  呂延紅了臉,說道:“遊書記,丁鬆同誌真是一個不錯的秘書,戴震案並沒有牽涉到他,他反而舉報有報呢!”


  “舉報?”遊恩冷笑道:“一個連自己的主人都敢舉報的秘書,你還期望我能重用他嗎?荒唐!秘書處沒有人了嗎?隻有他這麽一個秘書了?”


  呂延見遊恩真的生氣了,連聲道:“不是,不是,還有很多秘書,個個都很優秀!”


  他日後還得跟這個遊恩相處好幾年呢!對這個新來的老板,他在抹不清楚脾氣的情況下哪裏還敢跟他牛?原本想討好一下新來的書記,特意做出安排,叫丁鬆暫時為遊恩服務,這對丁鬆也算是做出了一個很好的安排。

  呂延還是比較欣賞丁鬆的,這個同誌工作努力,學識廣博又是江南人,對布局很清楚,這樣的人,當秘書還算是屈才了,隻要再當上兩年秘書,就可以放出去擔當一地主官了,可惜的是,這個戴震不爭氣啊,半路上被擼了下去,連帶著把丁鬆也給害了。


  丁鬆前去求呂延救命,送了一點禮品。呂延拿人手短,就答應丁鬆,幫他安排一下,誰知道這個遊恩生這麽大的氣,把他了一頓,殺了他一個下馬威。


  遊恩道:“那就行了,你先出去吧!有事我會叫你”


  呂延應了一聲,退出門來,見到丁鬆站在秘書室,便道:“丁鬆同誌。”


  丁鬆道:“呂秘書長,我都聽到了,我沒事。不管怎麽樣,我還是得謝謝你。”


  呂延輕輕一歎,拍了拍他的肩膀,背著手走了。丁鬆強忍著眼淚,不讓淚水不爭氣的流下來,他輕輕走到門回過頭來看了一眼這間坐了幾年的辦公室,或許,這就是永別了吧!自己再無機會坐到這間辦公室裏來了!


  丁鬆失神的乘坐電梯下樓,失神讓他錯過了樓層,或許他根本就不想回到那個大辦公間裏去。


  還有什麽人比他現在更加失意呢?前老板犯案被捕,他無端受到牽連。他鼓起勇氣做好人,揭發了戴震的罪行,被人冠以叛徒的名號!


  今後,他在秘書界還怎麽混?哪個人還敢起用他呢?


  一個秘書不能當秘書了,那他還有前途可言嗎?

  想起父母的期望,想起家中妻孩的企盼,丁鬆心裏湧上一股苦澀味道。


  他茫然出了大樓,任由雨水像刀子一般打在自己的臉上。


  嘎!一聲急劇的刹車聲響起來,把丁鬆從茫然狀態中拉了回來。


  “喂,小子,你找死啊?找死也別在這裏啊!另外換塊地方!”車窗搖下去,探出一個黑黑的人頭來,對著丁鬆大喊。


  丁鬆看了一眼,認出這是趙長城書記的司機李多,連聲道:“對不起,李多同誌,我不是故意的。”


  這時,小車的後門打了開來,趙長城那張親切的臉探出來,問道:“這不是丁鬆同誌嗎?你怎麽淋著雨在這裏走路呢?”


  丁鬆道:“趙書記好,我。”


  趙長城招手道:“快上車來,別淋出個好歹來。”


  丁鬆遲疑道:“趙書記,我身上濕,怕弄髒了你的車子。”


  趙長城道:“傻瓜,車子重要還是人重要?快上來吧!”


  丁鬆眼睛一酸,久忍不落的眼淚終於大顆大顆的流了下來,混和著雨水,讓人看不清楚,他臉上的是淚水呢還是雨水。


  車子重要還是人重要?

  這個問題得看是什麽人呢!如果換成戴震,估計就是車子重要呢!


  有一次,丁鬆跟戴震到鄉下去視察工作,看到公路旁邊有一丘瓜田,裏麵結滿了美味的,戴震就吩咐停車,然後叫丁鬆到瓜田地裏找瓜農買些來吃。


  丁鬆下車去買,這裏買的瓜農說,你提個籃子,自個去摘吧!完了來過下稱就行了,還叮囑丁鬆雪,叫他小心,因為剛剛下過大雨,地裏很滑很濕。


  丁鬆已經十分小心了,但還是不小心滑了一跤,摔得不輕,衣服褲子全弄髒了,當他在水塘邊把身上的泥巴洗幹淨,把洗了端給戴震後,戴震看了他一眼,說你怎麽這麽濕啊?先別上車了,別把車子弄髒了,等會你坐班車回市區吧!

  想起這些往事,再看看趙長城對他的禮遇,丁鬆有一種兩世為人的感覺。


  趙長城再次招招手,叫他上車。


  丁鬆用力的點點頭,坐了上來。


  趙長城叫李多拿來一塊毛巾,遞給丁鬆:“快擦擦吧!你這是要去哪裏?辦公室裏有衣服換沒有?別感冒了。”


  丁鬆道:“我不礙事呢,趙書記,謝謝你。”


  趙長城道:“李多,送我到市委大樓後,你送丁鬆同誌回家把衣服換了,這樣子怎麽上班呢?”


  趙長城的話雖然很輕,但透著一股隱隱的威嚴,讓丁鬆無從拒絕。


  李多應了一聲:“好的,趙書記。”


  丁鬆道:“趙書記,今天新書記上任呢。”


  趙長城嗯了一聲。


  車子很快就到了大樓底下,蘇宇下車打開雨傘,護著趙長城下車。


  趙長城揮揮手,叫李多開車走。


  趙長城來到辦公室裏,剛剛坐定,呂延就踅了進來,說道:“趙書記,麥套稻的事情處理好了?”


  他剛才一直在窗口看著下麵,趙長城的車子一進院門,他就看到了,踩著時間點過來的。


  趙長城道:“呂秘書長啊,嗬嗬,都處理好了,請坐吧。”


  呂延在趙長城對麵坐下,說道:“遊書記上任了,你剛好不在,他有些生氣呢!”


  趙長城淡淡地道:“是嗎?丁鬆是怎麽回事?”


  呂延道:“丁鬆?哦,我原本想安排他當遊書記的秘書,但遊書記嫌棄他是戴震的秘書,又曾經舉報過戴震的錯誤,所以不肯用他。”


  趙長城道:“是不是說了什麽很過分的話?”


  呂延道:“趙書記英明,是的。其實丁鬆同誌真的是一個好秘書呢!可惜了。”


  趙長城道:“你去問問丁鬆同誌,看他願不願意屈就當我的秘書吧!”


  呂延眨巴著雙眼,以為自己聽錯了、小心的問道:“趙書記,你剛才說要丁鬆當你的秘書?”


  趙長城道:“是啊,你去問問他,看他願不願意吧,他一直都是當市委書記的秘書,這冷不丁過來當我這個副書記的秘書,隻怕他會不願意呢!”


  呂延笑道:“趙書記,你要是真肯用他,那是他幾世修來的福份呢,他哪裏會有不願意的事情啊!可是,你現在不是有蘇宇同誌嗎?”

  趙長城道:“我打算讓蘇宇下去鍛煉鍛煉。丁鬆同誌要是願意的話,明天就叫他來上班吧,蘇宇的事情,我都安排好了,就等他的接班人來,他就可以下去了。”


  呂延道:“哦,那敢情最好了。我這就去跟他說,他包管開心得跳起來呢!”


  趙長城嗬嗬一笑。


  呂延走後,趙長城把蘇宇喊進來,說道:“蘇宇,你跟我也有好幾個月了,早之前跟你說過,要你到下麵去鍛煉鍛煉,你有什麽想法沒有?”


  蘇宇道:“一切聽從趙書記的安排。”


  趙長城點點頭,說道:“有兩個職位,你可以選擇一下。第一個職務在宜安,這次宜安的項萍同誌高升了,胡陽同誌升任了宜安市委書記,宜安的官員出現了一次輪替,現在缺少一個副市長,我想讓你下去當這個副市長。還有一個職務,是東新區的副區長,市裏已經決定,將東城和開發新區合並為一個區,成立東新區,做為我市高新技術產業的新園區!不管哪個職務,我都會安排你主管農業或者教育工作,這兩塊是我最為關心的,我希望你下去後,一定要認真工作,把這兩項工作紮紮實實的抓起來。”


  蘇宇道:“這兩個職務都好,我願意服務趙書記的安排。”


  趙長城道:“你升副處不久,我能幫你安排的,也隻能是個副處位置,這一點希望你能體諒我的難處。”


  蘇宇道:“趙書記,我一直當你亦師亦友,在工作上,你是我學習的榜樣,是我服務的領導,但在私底下,我一直拿你當我的朋友對待。而你對我的關心和愛護,也令我十分感動,我隻不過為你服務了幾個月,你就放我出去擔當大任,足令我感佩在心了。我知道趙書記現在正在搞麥套稻項目,你叫我下去,肯定也跟此事有關,你這個項目放在哪裏,我就去哪裏工作!”


  趙長城讚許的點點頭,說道:“很多人都認為,我會將這個項目放到宜安,其實不然,宜安是個山陵地區,其地貌其實並不太符和麥套稻的大規模推廣,我近來在各個區縣看了一遍,覺得還是東新區比較好。”


  蘇宇道:“那我就到東新區去王作!”


  趙長城道:“很好,我會跟包建同誌商量,讓你到東新區去擔任主管農業和教育工作的副區長,東新區的農村,田地平整,十分適合麥套稻技術的發揮。一個新的項目和技術,都需要一個示範基地和試驗基地,我打算以東城做為這個示範點和試驗點,將來你們將擔負在全市、全省乃至全國推介這個項目的領頭人!所以,你下去後,一定要掌握相關技術,熟悉業務。”


  “我會的,一定不辜負趙書記對我的期望。”蘇宇說道。


  趙長城說道:“你辜不辜負我並不打緊,但你絕對不可以辜負治下百姓對你的期望!你要時刻謹記,你不是你一個人的官,也不是某些人的官,你是治下所有百姓的父母官!”


  蘇宇道:“我記下了,趙書記。”


  趙長城道:“今天是你最後一天當我的秘書,明天你就可以下去報道了。”


  蘇宇道:“我明白。趙書記,我走後,你的秘書工作?”


  趙長城道:“我自有安排,丁鬆同誌會接任你的工作。”


  “啊!”蘇宇輕輕訝異了一下,但什麽也沒有說,隻是點點頭退出去。


  此刻,丁鬆剛剛下車,準備回家換衣服,李多說在下麵等他,等會一起回市委上班,丁鬆說不必了,自己回去就行,但李多執意要等,讓丁鬆對這個虎麵書記的黑麵司機,又有了一層認識,也多了一份感激。


  丁鬆怕李多久等,更怕趙書記臨時有事要用車,飛快的上樓,來到自家門前。他掏出鑰匙來,插鎖孔的刹那,忽然覺得有些不對勁,因為他聽到家裏傳來了一陣異響!

  家裏隻有三個人,他,正在上班的老婆,待在幼兒園裏的女兒!


  那裏麵的是什麽人?


  丁鬆的第一反應,就是家裏進賊了,他嚇得不輕,想打開門衝進去,但 轉念一想,自己隻有一個人,萬一小偷有兩個甚至三個人呢,那怎麽辦?

  丁鬆的老婆是國土局的辦公室副主任,國土局的福利分房很大,丁鬆就放棄了在市委那邊的小小套間,住進了老婆的房子。


  這幢房子是臨街的樓房,安保措施並不得力,時常有賊人翻牆進來偷盜。


  丁鬆三思之後,還是輕輕拔出鑰匙,轉身。


  李多見到他下來,問道:“這麽快?”


  丁鬆道:“李多同誌,我家裏好像進賊了!我還沒有開門呢,就聽到裏麵有動靜!這個點,我老婆還在上班呢!女兒還在幼兒園裏,家裏不可能有人啊!”


  李多點點頭,下車說道:“我們一起上去看看。”


  丁鬆道:“要不要報警?”


  李多啡牙一笑:“來了,也抵不上我管用!”


  丁鬆見他雖然瘦小,但身子骨十分結實,心想就算小偷有兩人,自己加上李多,也夠對付了,對方做賊心虛,必定不敢反抗的。便道:“那行,我們兩個上去瞧瞧。”


  再次來到屋外,丁鬆輕輕開了門鎖,緩緩拉開門,和李多一起閃身進去。


  客廳裏散落著幾件衣服,丁鬆認出來了,那是老婆的衣物,低聲道:“肯定有賊,把我老婆的衣服都翻出來捂了!”


  李多皺眉道:“好像不是做賊的聲音,你聽那邊臥室裏傳來的是什麽聲音?好像是女人的聲音呢!”


  丁鬆這時也聽得真切了,的確是女人的聲音啊!


  這聲音還很熟悉呢!是老婆達到快樂峰時才會發出的!

  轟!丁鬆全身的熱血,都往他的腦部集中,他的臉瞬間變得通紅,他的雙手輕輕顫抖,青筋暴突!


  李多意識到是怎麽回事了,拍拍他的肩膀,輕聲問:“怎麽辦?抓還是不抓?”


  丁鬆咬牙道:“抓!不抓我就是他媽的烏龜王八蛋!”


  說完,他騰的往臥室裏衝過去,一腳踹開了房門。


  裏麵的情景跟丁鬆想象的一模一樣,自己和妻子用來睡覺歡好的那張寬大的席夢思上!


  令他血脈賁張的是,妻子騎著的那個男人,居然是妻子所在單位的一個副局長,名叫孫榮,就住在這幢樓裏,丁家在三樓,而那個孫榮就在四樓!

  難怪妻子能分到這麽好的房子,原來是早有預謀的!是為了和這個孫榮通奸方便!


  丁鬆全身的血液似乎都衝到了腦海,他大吼一聲,撲了上去,卡住老婆的脖子就要打。


  那個婆娘被捉奸,卻絲毫不懼,她用力推開!


  孫榮驚慌起身,被婆娘推翻在地。


  “怕什麽,他就是一個孬種!以前他是秘書,還怕他三分,現在他什麽都不是了,還怕他什麽?姓丁的,你知道了更好,這種日子我也過夠了!我要和你離婚!這房子是我的,你給我滾出去!”婆娘似乎早就想好了說辭,隻等著被捉奸的這一天,將心裏話一股腦兒全說了出來。


  丁鬆憤怒的一腳伸向孫榮,吼道:“姓孫的,我宰了你!”


  孫榮還是有些害怕,就算女人想離婚,但現在兩個人都是有家室的,要是鬧大了,他可不好收場,一把推開女人,起身就往外跑。


  外麵的李多早有準備,站在門邊,一腳踢出來,正好擱在孫榮的來路上,孫榮哎喲一聲,狗吃屎般摔倒在地。


  李多上前,一腳踢在孫榮的腰眼處,孫榮痛得殺豬般嚎叫一聲,渾身打顫。


  “好啊,丁鬆,你居然還請了幫手來,合著你今天是回來抓奸來了?你有本事就衝我來!”婆娘怒吼著撲向丁鬆。


  丁鬆一把推開她,冷冷說道:“離婚就離婚!你這樣水性揚花的女人,不配當我丁鬆的妻子!”


  “窩囊廢物!”婆娘揮舞著雞爪也似的雙手,大叫:“你個沒用的東西,活該沒出息!這房子是我的,女兒也是我的,你滾出去,這裏是我的家!”


  這時,丁鬆的手機突兀的響起來。


  丁鬆這個時候哪裏還有心思去接電話啊,任由兜裏的電話拚命的響著,他隻顧著跟婆娘爭女兒:“房子是你的,我不要你分毫,銀行裏的錢,你也可以全部拿走,但女兒是我的命根子,你休想奪走!就算告到法院,我也要把女兒拿回來。”


  “你憑什麽去撫養女兒?女兒是我生下來的,你無權拿走!”既然已經撕破臉皮,婆娘完全無所顧忌的展示出潑辣一麵來了,用手指著丁鬆,罵道:“你有什麽能力?你就是一個窩囊廢物!你看看你現在的樣子,跟落湯雞有什麽區別?你還有什麽前途?”


  這些話無不刺痛了丁鬆的神經,他很想撲上去,將這個婆娘摁倒在地,狠狠揍她一頓,出出抑鬱著的那口惡氣!


  但多年的高等教育告訴他,如果真的這麽做了,那自己跟這兩個狗男女,又有何區別?

  都成控製不住自己的畜生了!


  而且,她說的也沒有錯啊!自己此刻的神情,可不就跟一隻落湯雞沒有區別?

  人家當秘書,自己也當秘書,人家當上了縣長縣委書記,而自己卻越當越回去了!


  一股深深的無奈的失望的情緒控製住了他的情感,這一刻,他覺得世界是如此的黑暗,人生是如此的悲觀,生活是如此的苦澀,就連活著,也是一樁實在沒有意思的事情呐!

  “拿走吧,都拿走吧!你連我的命也拿走吧!”丁鬆歇斯底裏的大喊大叫。


  而他兜裏的手機還在不厭其煩的響著,似乎在為他的悲傷伴奏。


  看著丁鬆這嚇人的表情,婆娘有了些許的收斂,畏縮的退了退,人在失控的狀態下,是什麽事情都做得出來的她可不想死在這個窩囊廢物的手裏,還有大好的人生等著她去享受呢!

  她開始穿衣服,嘴裏說道:“你我先冷靜冷靜吧!”


  李多製服孫榮後,就站在外麵這是人家的家務事,他無從插手啊!天要下雨,娘要嫁人,無可奈何之事也!連天王老子都管不了喲。


  丁鬆煩燥的掏出手機,想把這討人厭的鬼東西扔掉,但他的雙眼還是習慣性的看了一眼屏幕,然後接聽了電話:“喂哪個!”


  換作平時,丁鬆接聽電話時,都是小心翼翼的,語氣平緩而富於禮貌,但今天心情不好,也怪不得他“衝”上一回了。


  “我是呂延!怎麽這麽久才接電話?你好大的架子啊!”對方語氣比他更衝。


  “啊,呂秘書長,您好您好!我剛才有急事處理,不方便接聽電話。實在是對不起,對不起我向您道歉。”丁鬆聽到呂延的聲音後,馬上從他的那個小小的悲劇世界裏回過神來,他不可能真的去死,既然活著,就得吃飯,可以沒有老婆,但卻不可以沒有工作!得靠工資來養活自己呢!

  “你怎麽了?說話怎麽都變了聲調?”


  “哦,沒事,淋了點雨,可能有些感冒。呂秘書長有事找我?”


  “嗯有這麽一件事情,剛才我去向趙書記匯報工作,隨便提到了你,向趙書記推薦你,說你是一個做事老穩、文筆出眾、知進懂退的好秘書,趙書記的秘書蘇宇同誌正好要下去當官了他就同意先叫你過來試試。”


  “啊!”丁鬆的腦子完全不夠用了。今天所有的倒黴事情加在一塊,被新來的遊書記罵,被老婆劈腿,所有這一切帶給他精神上的刺激,都不及這通電話這般有震撼力!


  婆娘不知道何事,看著他,習慣性的譏笑道:“怎麽了?又挨領導罵了吧?上班時間不去上班,卻跑回家來捉奸!哼,你活該!你這一世,也就是這個出息了!我就看死你了,你這一生,休想有出頭之日了!我就看扁你了,丁鬆!”


  丁鬆根本不理睬婆娘的譏諷,回答著呂延的問話:“沒有,沒有,是我家那口子,我家裏有點急事,我回來處理一下。”


  丁鬆心口一陣劇烈的跳動,當初跟女生第一次偷吻,都沒有這麽激動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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