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久違的重逢
此時此刻，寰宇購物商場7樓的高檔茶餐廳裏。
臨窗的雅座上，陳小野一邊喝著果汁，一邊等待周顯昂的到來。
她已經等了一個多小時了，對方卻遲遲不見蹤影。
陳小野真的生氣了，手裏的吸管也被她捏扁了，就在她按奈不住想要起身暴走的時候，周顯昂出現在門口，他朝她揮揮手致意，臉上掛著慌亂的笑容，看得出來，也是急匆匆趕過來的。
陳小野按耐住性子，靜靜地坐著。
周顯昂走過來，急慌慌坐到了她對麵，一邊低頭翻看餐譜，一邊抱歉地說：“我剛處理完彩妝秀場地租賃的事情，對不起，讓你久等了，餓壞了吧！”
陳小野抬起眼睛，很滿意的打量著他關切的神態。她就喜歡看到對方對她歉疚，為她抓狂，這一點，她在葉朗清身上無跡可尋，但是在周顯昂身上卻能百發百中，屢試不爽。
畢竟，他從小就是喜歡她的，這一點，她非常確定。
周顯昂抬起頭來，一本正經的樣子：“你想吃什麽？牛排還是中餐？”
陳小野抿嘴笑了一下，卻不說話。
“你笑什麽？”他覺得有些詭異。
“沒什麽！”她很快搖搖頭。
懸掛著古典壁燈的玻璃窗外，夏若青左顧右盼地走了過去，卻不知道自己該吃什麽，似乎有些眼花繚亂。
雅座上的陳小野目光一撇，看到了餐廳外的夏若青，頓時變了臉色，自言自語道：“還真是陰魂不散啊！”
周顯昂點完了餐，將餐譜交給了侍者，一回頭，才發現陳小野在死死地盯著什麽。
“你看什麽呢？”他順著陳小野的視線看過去，夏若青卻已經走遠。
“沒什麽，一個討厭的人而已。”陳小野氣哼哼地用吸管戳了兩下杯子裏的冰塊。
周顯昂拿她沒辦法，隻能無奈地笑笑。
——
轉眼間到了周末。
清晨的江畔狂風呼嘯。
金晃晃的陽光從茂密的樹梢間一縷縷抖落下來，交織在白色的車窗鏡上。
跑車徜徉在黃浦江畔的公路上。
開車的是一個年輕俊偉的男子，雪白的袖口微微挽起，白色襯衫的線條在他的身上鬆鬆垮垮的收放，男子唇角微抿，薄涼的目光不經意地掃過車窗外飛掠而過的風景，心情好像很沉重的樣子。
他不明白，King回國後，執意要他並購LG旗下的化妝品公司到底是何意？
如果可以的話，他並不想跟裴子琛，裴子諾兩兄弟發生什麽正麵的衝突。
可是在集團裏，King的命令高於一切，沒有人能拒絕執行，他這個執行總裁也隻能一步一步的安排部署下去，一步一步的吞並瓦解掉裴氏的一切輝煌。
抬起手指按了按耳麥。
男子因為電話彼端那人說的話，而微微皺眉。
“葉總，董事長剛剛打來電話，請您務必出席今天的彩妝秀大賽開幕式！”
片刻的沉吟後。
葉朗清終於肅靜地開口：“我半個小時後到。”
掛掉電話後。
男子眼神寂寂，雙手沉著地打轉方向盤。
“吱——！”一聲尖利的銳響，白色跑車在公路盡頭漂移著九十度轉彎，急速駛向市中心。
——
因為今天要去參加彩妝秀表演活動，夏若青也起了個大早，急急趕往演出地點。
街道上車流緩慢，天藍色的電動單車像一葉小舟，漂浮在蜿蜒的車流中。
到了十字路口，恰好是紅燈，停在那裏等著。若青無聊之下，轉過臉去看。
她看到正好有一輛白色的跑車急速駛過來，停在她的旁邊。
透過半降的車窗可以看到，開車的是一個很年輕，長得很好看的男子。身姿清清雅雅的，隻是那雙不驚浮沉的眸子很冷，仿若堅不可摧的冰刃，足以刺破一切與之接觸的東西。
夏若青打量著他，不由得渾身打個寒顫。
此時此刻，男子專注的盯著前方的路況，眸色深沉，修長的手指輕輕敲打著方向盤。
夏若青心裏想，一個人的眼睛怎麽可以這麽冷這麽空洞，他到底在想些什麽。
思暇間。
綠燈忽然亮起。
男子在第一時間將車發動，俊朗清瘦的側影轉瞬間消失不見了。
夏若青眨眨眼睛，無意識地張開嘴巴，有些犯嘀咕：“奇怪唉，怎麽突然感覺這人有點眼熟啊！”
——
葉朗清將車子開到了寰宇購物商場的地下停車場裏。
四周的光線很暗，他的輪廓被淹沒在一片寂靜中，隻有身上那件白襯衫在幽暗中閃動著耀眼迷離的光芒。
助理曼妮候在那裏，看到葉總下了車，趕忙走過去迎接。
“媒體記者都到了？”進電梯時，葉朗清問她。
“是的。”
“周總呢？”
“馬上到。”身姿高挑，手抱著文件夾，曼妮答話的時候一向麵帶微笑，簡潔簡練。
葉朗清看她一眼，不再問話，麵無表情的走進了電梯。
——
藍色的單車停在了商場大門外的廣場上。
視野裏是一片人頭攢動、熱鬧非凡的景象。
才8點25分，距離群裏通知的集合時間還有35分鍾，時分非常充裕。
美麗的鮮花簇擁著話筒和舞台，紅彤彤的氫氣球在藍天白雲下飄動，舉目四望，到處都是攝像組的工作人員，來來往往，進進出出。
夏若青笑了笑，推著車子往前跑去。
這時，有一名手拿對講機的保安追了上來，在她身後提醒道：“姑娘，你的電動車不能停在這裏，我們在那邊專門設有停車的區域。”保安抬起手，熱心地指了指不遠處。
“哦！”若青撥轉了車頭，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馬上把車子推到那邊去。”
若青推著單車，一路小跑的來到指定的區域，女孩將小頭盔鎖在後備箱裏，然後將車鑰匙拔了。在她的身後，有一輛黑色的長轎車緩緩開過來，停在路邊。
車裏很安靜，後座上坐著一位英俊魁梧的男子，正在低頭翻看文件。
駕駛座上的司機轉過頭，報告說：“周總，我們到了。”
周顯昂沒有抬頭，冷鬱的目光鎖定在文件上，他說：“等一下，等我把這份報表看完再下車。”
“好的，周總！”司機知會一聲，跟著安靜下來。
夏若青將單車鎖好以後，將車鑰匙嘩啦在半空中一拋一抓，拔腿往廣場上跑去。
剛跑了兩步，女孩猛地刹住步子，似乎覺得哪裏有些不對勁。
夏若青抬起眼眸，輕輕瞄了瞄不遠處走動著的美女模特，一個個都穿得那麽時尚漂亮。
而自己呢？
長長的頭發在腦後隨意紮成一束，米色的半袖衫，穿著普通的碎花長裙，真是衰到家了。
早知道就應該出門前化化妝嘛！
夏若青雙手捧著自己的臉，有些氣餒地吐出一口氣。
然後她想到自己包裏還有幾樣化妝品，女孩偏下頭，在包裏翻騰起來。
若青好不容易找到了粉餅、唇蜜和眉筆，卻找不到小鏡子。
怎麽辦呢？想了想之後。
女孩快步走到黑色長轎車的玻璃窗前，彎下腰，對準那麵黑瑩瑩的玻璃窗，輕輕抹起唇蜜來。
“吧嗒——！”
女孩習慣性的在抹上口紅後，使勁的吧唧一下嘴巴。
駕駛座上的司機注意到車窗外有人，舉眉望去，頓時忍俊不禁，撲哧地笑了。
周顯昂也在這時抬起頭來。
女孩靈氣活現的小腦袋正對著他。
夏若青，是夏若青吧！
周顯昂清清楚楚地想起了記憶深處的那一張臉。一時間，他心潮澎湃，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喜是悲，隻是怔怔地，一動不動地注視著眼前這張俏麗的臉龐。
而車窗外的夏若青卻看不到車裏麵的任何東西。
女孩身子前傾，對準那一扇玻璃窗撲了撲粉，簡單地描了描眉，她咬了咬紅唇，仔細地端詳著自己的穿衣打扮，想了想，又抬起手指，將衣衫最上頭的那一顆紐扣解開來，這樣可能比較隨意一點。
車內的周顯昂眼睛發亮，驀地低笑出聲。
若青扯了扯內衣的肩帶，雙手叉腰鼓了鼓胸，滿意地嘻嘻一笑。
車內的周顯昂皺了皺眉，哼一聲肅清了嗓子，實在有些看不下去了，他輕輕扳動了車窗的按鈕。
“嘶——！”
慢慢的輕微的聲音。
那扇車窗忽然毫無征兆地降了下來。
若青在沒有任何準備的情況下，清清楚楚地看到了周顯昂那一張冷酷戲謔的臉。
女孩啊一聲，臉上的笑容驟然收斂，被嚇了一大跳。
周顯昂將凝視她的目光收回，盯著某個虛空，似笑非笑的，有些難為情說：“眾目睽睽之下，女孩子做出這種動作是很不雅觀的。”
“你……你誰啊……你看到了什麽……”夏若青臉色慌亂，左指指右指指，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該看到的我都看到了。”周顯昂笑容含蓄，回答得很不客氣。
若青生氣地瞪大了眼睛，又是懊惱又是尷尬，一跺腳，索性趕緊掉頭跑開。
看樣子，她並未認出他來，他認得出她，她卻這麽快就忘記了他。
周顯昂歎息一聲，有些失落的笑了笑。
——
夏若青來到了商場一樓臨時搭建的化妝更衣室裏。
SK集團的首席彩妝師Jackson拿著本金色的冊子，正在對著人頭一一點名。
“你們幾個，跟莉莎走，她負責給你們化妝——”
“還有你們幾個，跟著貝拉走，她負責你們！”
若青站在人群中，看到這位打扮得跟花孔雀一樣的彩妝師翹著蘭花指，井井有條的安排著場上的眾人，不禁覺得好笑又服氣。
到底是男的還是女的，怎麽有點娘娘腔呢？
若青笑了笑，很快又收斂了自己的胡思亂想，因為她看到這位高級彩妝師正在朝自己走過來。
Jackson走到了女孩跟前，肩身左右晃動一下，上下打量了片刻，有些欣賞的說：“不錯，美人胚子，看得出來是天生麗質，今天，我負責給你化妝，你在台上可要好好表現哦！”
夏若青有些受寵若驚地捧住自己的臉龐，嘿嘿一笑，連忙回道：“謝謝老師，我一定會努力的。”
Jackson點頭，滿意地嗯了一聲，扭身走了。
若青興奮得雙手握拳，就差蹦起來了。
Jackson來到了化妝室門外，卻很快被一雙突如其來的玉手拽到了牆角裏。
“哎呀呀，拽我幹什麽，有辱斯文！？”他不悅地掙紮了兩下，一抬頭看到是陳小野，頓時賠起了笑臉，樂嗬嗬地道：“小公主，你怎麽也來了？”
“我問你？”陳小野的語氣卻異常刁蠻，趾高氣揚的盯著他道：“剛剛在裏麵跟你說話的那個女孩是不是叫夏若青？是不是？”
Jackson被她認真質問的樣子嚇了一跳，連忙低下頭翻看著手頭的冊子，一頁一頁翻過去，他抬起頭來，正色道：“對，是叫夏若青，我招來的模特，她怎麽了？”
“我不要你用她！”陳小野跺了跺腳，開始撒潑：“你馬上叫她走，我不想見到她。”
Jackson張了張嘴，有些不解和為難，半響，才怔怔地道：“我是打算讓她壓軸上場的，現在趕走她，我上哪兒去找個頂替她的模特呀？”
“我不管，你立刻叫她走！”陳小野雙臂抱肘，氣急敗壞地瞪著他。
Jackson抬起雙手，似乎想要安撫住眼前暴躁的女子，眼角餘光卻瞄到周顯昂周總就在走廊那邊站著打電話。
仿佛見到了救世主一般，Jackson一邊大力朝那邊招手，一邊表情誇張的勸慰著陳小野：“彩妝秀馬上開始了，換人的話，時間上根本來不及了。”
“我不管，必須換人！”陳小野的態度異常惡劣。
Jackson焦急地看向周顯昂，卻發現對方根本沒看向他這邊，而是漸行漸遠的往電梯間的方向走去，Jackson臉上哭笑不得，頓時無語至極。
陳小野見他不肯屈服，眼睛滴溜溜一轉，換了策略。
“Jackson？”她忽然大聲叫他的名字。
他驚悚地回過頭，幹巴巴地笑著。
“不換人也可以，但是你必須幫我教訓她一下！”陳小野定定地說。
“怎麽教訓啊？”Jackson飛速眨眼睛，難以理解地翹著蘭花指。
——
化妝室裏，一片繁忙的景象。
夏若青已經換好了演出的衣服，孔雀金的斜肩拽地長裙，纖細的腰上點綴著一圈亮閃閃的鑽石，芳香的長發披散在腦後，女孩規規矩矩地端坐在鏡子前，唇角含笑，安心地等待著。
Jackson悵然若失的走了進來，看到了若青，頓時有些心慌，忽然扭過頭對一旁的助理小雅吩咐道：“我今天手指不舒服，還是你來幫她化妝吧！”說著，塞給了小雅一個精致的粉盒。
看到Jackson走遠，小雅一頭霧水地站在原地，頓了頓，臉上又露出躍躍欲試的喜悅表情。
——
上午9點多鍾，寰宇購物廣場上，盛大的彩妝秀比賽在一片翹首期待中蓄勢待發。
裴子諾把車緩緩停在了路邊。他透過堅硬明淨的車窗，定定地望向舞台的方向。
其實他不想過來。
可是大哥安排給他的任務，他又沒法拒絕。
雖然SK集團和LG集團是商業上的競爭對手，可是麵子上的關係還是得做到位，所以他不得不帶著公司的美妝團隊，趕過來這裏，給他葉朗清捧這個場子。
——
化妝室裏。
“阿嚏——！”一個驚天動地的打噴嚏聲。
夏若青張大嘴巴，意識到自己失態了，想要忍住卻還是沒能忍住。
“阿嚏——！”又是一聲。
“阿嚏——！”
“阿嚏————！！”
周圍的彩妝師和模特紛紛投來異樣的目光。連前台的Jackson也翹著蘭花指走過來一探究竟。
夏若青不停地打噴嚏，為她化妝的小雅已經停止了動作，怔在原地不知所措。
旁側的女模特吃驚地探過腦袋，抓住若青的一隻胳膊，擔心地問：“怎麽了？你沒事吧！”
若青無力地擺擺手，她覺得鼻子癢癢的，清涕不斷往外流，眼睛也開始泛酸泛癢。
Jackson不高興地注視著夏若青，半響後誇張地啊一聲，急急後退一步，叫道：“你，你這該不會是過敏了吧？”
夏若青悚然一驚，腳下頓時發軟，暗暗想著應該立刻卸妝，否則就毀容了。女孩站起身來，魂不守舍的提著裙子，驚惶惶地跑出了化妝室，跑到了光線冷清的大廳裏。
依稀可以辨認出洗手間的方向。
若青左右橫一眼，慌得跟個無頭蒼蠅一樣，穿過了一段僻靜的走廊，來到了拐角處。
她悶頭往前衝，卻忽然撞在了一個人身上。
來人後退一步，雙手用力扶住她，冷酷的氣息縈繞在她的臉龐上。若青的視線一片模糊，哭聲卻止了止。
“怎麽了？”很沉穩很冷清的男聲。
若青搖搖頭，拚命掙紮了兩下，臉上越來越癢，眼睛也疼得睜不開了，忍不住喃喃地痛哭出聲：“完了，我要毀容了，要變成醜八怪了，我這個樣子以後還怎麽當主持人？！”
男子隻是愣了一下，便半擁半抱的帶著若青往洗手間的方向快步走去。。
嘩啦啦的水流在洗手池裏濺起白色的泡泡。
一雙修長潔淨的手探過去。
手裏攥著一個白色的繡著綠葉的手帕。
手帕用水浸濕，輕輕去擦拭女孩的臉。
“不要睜眼睛。”若青痛得噝噝吸氣，聽到耳畔的人輕輕對她說。
不知為何，這樣命令式的話語裏卻有一股安定人心的力量，讓慌亂不堪的夏若青瞬間平靜了下來。
女孩的胸口一起一伏，乖巧地仰著臉，她微咬著嘴唇，雙手緊緊握在兩側。
男子帶著一絲琢磨的眼神閃了閃，用手帕將她臉上的彩妝擦拭幹淨，忽然怔住了，一動不動地望著她。
若青閉著眼睛，憂心忡忡地道：“怎麽辦，臉上很是很癢？！”
“我馬上送你去醫院，你忍一下。”男子強忍住心頭的激越，擁著她快速朝外麵走去。
——
樹蔭下忽然一陣涼風吹過。
裴子諾終於下了車，站在了路邊。
這時。
有一輛銀白色的高級跑車從地下車庫裏開了出來。
第一眼。
他認出了駕駛座上的葉朗清。
葉朗清似乎也認出來站在路邊的男子，可是他卻沒有跟他打招呼，而是急急踩了油門，銀白色的跑車以箭一般的速度駛上了寬闊的街道，揚長而去。
裴子諾皺眉，有些詫異。
這麽火急火燎的是要去哪兒？
他定定地眯起眼簾，心裏有一些好奇。
此時此刻，還會有什麽事比彩妝秀大賽更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