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最後的告別
走廊上光線清冷，遠遠的，夏若白和爸爸一前一後，急匆匆地跑了過來。
“若青，你怎麽還站在外麵啊？！”表哥問她。
女孩轉過身，無意識地站著，她的左腳腳踝上也有一塊燙傷的紅印，卻沒有人給她看診上藥。
“若青，不要自責了，咱們進去看看若藍吧？！”舅舅抬起手拍了拍女孩的肩膀，以示安慰。
這時，病房的門打開了，女孩的舅媽走了出來，一看到女孩，頓時咬牙切齒，火冒三丈。
“若藍怎麽樣了？不要緊吧？”夏致遠緊張地問。
汪沛菡橫眉豎目，又氣又惱：
“醫生擔心天氣熱，傷口會化膿感染，所以讓留在醫院裏觀察兩天。一壺開水全都倒在腳上了，讓人看了都心疼。”
“不嚴重就好！”夏致遠鬆了一口氣，掉頭望著若青，安慰道：“別難過了，你妹妹不會有事的，走，咱們進去吧！”
“你別讓她進去！”汪沛菡一急，厲聲阻止：“若藍說了，現在不想見她。”
夏致遠怔了一怔，望著妻子得理不饒人的麵容，他琢磨著也不好讓若青再呆在這兒，便對兒子說道：“若白，你陪若青先回去吧！這裏有我們照看就行了！”
“好——！”夏若白應一聲，抬起手按住若青的背脊，擁著她往外麵走去。
走出了醫院的大門，來到了人來車往的馬路邊上。
夏若白瞧見若青一直低著頭，悶悶不樂，便笑著安慰道：“這件事也不能全怪你，你別太自責了，過兩天我媽氣消了，就沒事了。”
若青咬住唇角，眼神黯了又黯。
“對了，我今天在學校裏聽了個笑話，要不要講給你聽！”夏若白挑起眉毛，絞盡腦汁的想要逗妹妹開心。
“哥，我想一個人靜一靜！”若青迷茫地注視著前方的車流，她的聲音又低又冷，仿佛是寒冬樹葉上的積雪一般，清冽中透出一絲顫抖的絕望。
若白臉上的笑容變得沉默起來，他怔怔地瞅了她一會兒，似是不放心，卻又無可奈何，最終，他勉力笑著，拍了拍妹妹的肩膀，若無其事地道：“也行，反正我還有那麽多功課要溫習，那我先回去了，你也快點回來。”
“好！”若青微微一笑，輕若無語地點頭。
表哥離開後，若青一個人站在烈日炎炎的路邊發呆，良久良久。
——
因為是大課間休息時分，教學樓的走廊上站滿了學生，嘰嘰喳喳的，笑鬧個不停。
蕭俊辰從嘈雜的人群中快步穿梭而過，徑直來到了高二3班的教室。
目光投向最後一排靠窗的座位。
沒有人，今天若青沒有來上學。
他隱隱覺得奇怪。
這時，有個女生在他耳畔說：“若青家裏出事了，她請假了。”
蕭俊辰一愣，眉眼登時有些心急，連忙掏出口袋裏的手機，準備給若青給電話。
“俊辰——”走廊的另一頭，裴子諾卻大力揮動著手臂，衝他示意。
操場上的學生也很多，分外熱鬧。
綠油油的樹蔭下，裴子諾方一停下腳步，就轉過身來，給了蕭俊辰的肩膀一拳頭。
“你真要轉學啊？”他似是不敢相信，眉毛擰得死緊。
蕭俊辰沒有說話，雙手叉腰，有些沉悶地踢著塑膠跑道上的紅色顆粒。
“好家夥，這走了一個又一個，沒一個人拿我當兄弟看？！”裴子諾拉著臉，很不高興的樣子。
蕭俊辰眉眼蕭瑟，微微抿住的嘴角僵硬而冷鬱，一直不說話。
“拜托，你倒是給我個痛快啊！你想急死我啊！你們一個個的都怎麽了！留在這裏不好嗎？非要離開？”裴子諾雙手一攤，表情極為崩潰。
“我不想走，可我也不想讓我爸爸失望——！”最終，蕭俊辰閉下眼睛，有些疼忍地說。
“那你走了還會回來嗎？我們還能再見麵嗎？”裴子諾一急，無奈地瞪著他。
蕭俊辰睜開了眼睛，在耀眼的日光下，他淡淡地苦笑，卻清晰無比地說：“我一定會回來”。
裴子諾撇了撇嘴，似信非信地盯著他。
這時。
一陣歡快的手機音樂在蕭俊辰的校服口袋裏響了起來。
他的表情已是激烈掙紮後的平靜，掏出手機看了看。
手機屏幕上跳躍閃爍著夏若青的名字。
蕭俊辰的喉結微微鼓動了兩下，有些難以自持地笑著。
電話剛一接通，若青的聲音瑟瑟發抖，夾雜著哭腔：“蕭俊辰，我想見你。”
“發生什麽事了？你為什麽哭？你現在在哪兒？！”蕭俊辰握緊了手機，急急地問，來不及跟裴子諾打聲招呼，就轉身往校門口的方向跑去。
若青努力平定了自己的哽咽，輕輕地說：“我……我在人民醫院門口。”
“好，你在原地等著，我馬上過來。”蕭俊辰跑出了學校的大門，跑到了路邊，伸手攔下了一輛出租車。
操場上，看著颶風一樣消失了的蕭俊辰。
滯留在原地的裴子諾徹底傻眼了，咂咂嘴，有些生氣地自言自語道：“有異性沒人性，好吧，走你的吧！”
——
當蕭俊辰趕到人民醫院的時候，若青正埋著頭坐在路邊的石階上發呆。
他俯下身，蹲在她的麵前，看著她哭泣的雙眼，二話不說，拽住她的手，起身就跑了。
夜幕降臨時分，華燈璀璨，漫天的星鬥一閃一閃，格外迷離耀眼。
蕭俊辰帶著夏若青來到了一座摩天大樓的天台上。
站在這裏，視野空曠，浮雲如夢，上海市的繁華妖嬈盡收眼底。
他們站在高高的樓邊，望著這座大都市鱗次櫛比的樓群，望著腳底下川流不息的車海和燈影，望著深藍色的遙遠的海岸線。
涼爽的夜風將蕭俊辰的衣衫吹得獵獵作響。
他悠悠地望著遠方，唇邊有一朵很輕很柔的笑容。
“每次我心情不好的時候，我就一個人跑到這裏來吹風。呼吸著從黃浦江上吹來的空氣，放眼望去，天很高，景色很美，我幹嘛還要煩惱啊？！”
若青轉過頭來，溫柔地凝視他。
蕭俊辰孩子氣地翹了翹唇角，胸口又悶又痛，表情卻是歡欣鼓舞的，他深吸口氣，大聲道：“好了，你笑一笑嗎？”
若青真的想笑，她想告訴蕭俊辰自己已經沒事了，心情好多了，可是不知為何，看著這樣爽朗愜意的蕭俊辰，她的嗓子眼仿佛堵了一團棉花，幹澀緊抽，難受得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