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4 章
第二日,程萬裏請了好友郭若言,史懷遠,並幕僚顧安宅諸人喝酒,陶溫潤也在列。
眾人坐下時,程萬裏自是令人去請程畢三出來相陪。
程畢三很快出來了,和眾人見過,這才落座。他先前當兵士時,也曾遠遠見過郭若言等人,彼此說起軍中的趣事,大是投契。
眾人皆是能喝酒的,說著話已是幾杯酒下肚。程畢三雖不敢多喝,到底也灌了兩杯下去。
程萬裏又跟他碰杯道:“當時並不知道軍中還有一位弟弟在,教你受苦了,來,幹了這杯!”
眾人起哄道:“畢三這麽小口小口抿,倒像個娘們,來,幹了!”
程畢三見程萬裏在眾人跟前表現出疼愛他這個弟弟的模樣,心下也感動,自是一口幹了杯中酒。
陶溫潤見了,又找借口來勸酒,笑道:“你大哥跟你碰杯,你就喝了,輪到我,也得給麵子。沒有我,你想跟你大哥相認,還要費周折呢!”
程畢三聽著,不得已,也喝了一杯。
莫若言和史懷遠也跟著湊熱鬧,一樣跟程畢三各碰了一杯酒。
數杯酒下肚,程畢三一張臉全紅了,自感酒意上湧,一時扶桌站起道:“我去淨手!”他這是想找借口溜回房,隻要把房門一鎖,躺倒了就睡,這些人也不能再去捉他出來繼續喝酒。
程萬裏喊過樸射道:“你送二爺去淨手,轉頭再扶回來。”
樸射應了,伸手想扶程畢三,卻被程畢三甩開了。
程畢三擺手道:“我自己能走,別跟來。”說著跨步就走。
程萬裏卻不容他獨自回去,起身攙住他道:“得,我送你罷!”說著向席上眾人道:“失陪一會。”
陶溫潤笑道:“知道你們兄弟情深的,不用客套。”
程畢三被程萬裏鉗住,甩不掉,隻好任由他扶著向前走。
程萬裏也喝了不少酒,腳步一樣虛浮起來,攙扶著程畢三往回走時,自有一股醉態出來。
程畢三笑道:“大哥也醉了罷?”說著正好見一位婆子走過,便喊道:“嬤嬤來扶我們一把。”
孫嬤嬤跟在程萬裏並程畢三身後好一會了,聽得他叫喊,便上前行禮,笑道:“將軍和二爺是喝多了罷?”
程畢三認出對方是服侍葉習晴的婆子,便傻笑一下道:“是孫嬤嬤呀!得,你扶我回房罷,我想安歇了。”
孫嬤嬤道:“二爺這樣子去安歇,明兒起來,可該頭痛了,不若這會讓人送一碗解酒湯醒醒酒,洗一下頭臉再安歇?”
程畢三一想也是,道:“待會吩咐人把醒酒湯送至我房中便是。”
孫嬤嬤抬頭一看,見素心過來了,便道:“將軍和二爺想喝醒酒湯,你去端了送至二爺房中。”
素心答應了一聲,轉頭去告知了葉習晴。
孫嬤嬤送程萬裏和程畢三至房中,見他們兄弟有醉態,便立在旁邊服侍。
陶溫潤卻是見他們兄弟不再出現,卻提著一壇酒追至房中,喝道:“說好不醉無歸,來,再幹!”
程萬裏接過酒壇,把壇口湊到程畢三嘴邊道:“二弟再喝一口。”
程萬裏如此殷勤,程畢三雖有醉意,還是不忍拒絕,不由自主張嘴喝了一口。
陶溫潤卻是趁機按住程畢三肩膀,程萬裏手裏的酒壇一傾,把酒傾向程畢三嘴裏。
程畢三“骨嘟骨嘟”幾聲,被灌了小半壇酒,待酒壇一離嘴邊,不由吼道:“想灌醉我呀?”說著卻是往床上一趴,睡了過去。
“這就醉了?”程萬裏看了看程畢三,提起酒壇,也喝了幾口,期間眼角瞥孫嬤嬤一下,卻是把酒壇塞給陶溫潤,一時倒在程畢三身邊,也睡過去了。
“這兩兄弟,醉了都一個樣。直接睡了,也不鬧。”陶溫潤噴著酒氣,笑對孫嬤嬤道:“嬤嬤幫忙看著他們,我回席上陪客。”
陶溫潤一走,葉習晴卻是和素心送了醒酒湯過來。
孫嬤嬤見原本服侍程畢三的人皆不在,一時暗暗心喜,拉過葉習晴道:“姑娘,將軍醉了,這可是好機會。”
葉習晴道:“這兒是畢三的房間,不妥當吧?我也做不出。”
孫嬤嬤看了看,也覺事情太過苟且,委屈了葉習晴。
程萬裏雖閉著跟,卻把她們的對話聽了一個清楚,一時暗暗道:原來想借著我醉酒,行莊明卿四年前行過的事,到時好逼我娶她,棄了莊明卿。
程畢三對於今晚的酒局一樣有疑問,因也是裝醉,聽得對話,一樣傻眼了,怎麽的,想在我的房間強我哥哥呢?
程畢三對於葉習晴有異樣感覺,不希望她出醜,一時也顧不得裝醉了,突然就爬起來道:“醒酒湯呢?”
素心被嚇了一跳,趕緊端了醒酒湯過去遞給程畢三。
程萬裏聽得聲音,暗罵一聲:好小子,居然裝醉?他隻好也爬起來,一樣伸手道:“醒酒湯!”
素心把碗擱到他手裏道:“將軍小心燙。”
程萬裏接過湯,正要喝時,突然想起上前歌姬的事,那回的醒酒湯,可不是被下藥了麽?葉習晴剛才有異心,會不會也在湯中下藥了?
他停了動作,看著孫嬤嬤並葉習晴道:“醒酒湯是誰熬的?”
葉習晴道:“是管家從冰窖裏拿出來的,說道壇子裏裝的,是昭和公主從前在府中當大夫時,用草藥配製的一壇子醒酒湯,功效特別,不單能解酒,還有益身體。我想著既然是昭和公主配製的,當然是好東西,就解冰添水,再加熱,舀了一口試喝了,口感甘醇,滿口茶香,可比一般的醒酒湯好多了。”
程畢三聽著這話,已是吹了吹湯麵,喝了幾口,讚道:“果然滿口茶香,不知道的,還以為是釅茶。”
葉習晴因著和孫嬤嬤說的話被程家兄弟聽到了,心中慌亂,不由自主說了好多話,待說完,眼見程萬裏依然不喝湯,隻端碗看著,莫名有氣,伸手去奪碗道:“將軍太多疑了。”
她奪過碗,舉著和程畢三碰了碰道:“二爺請!”
“請!”程畢三莫名愉快起來,舉碗就喝。
看著程畢三和葉習晴碰碗喝完了醒酒湯,程萬裏不由搖搖頭。
孫嬤嬤和素心對看一眼,訕訕退至一邊,不敢出聲。
葉習晴一碗熱湯下肚,俏臉卻是紅透了,渾身火燙,忙喊孫嬤嬤和素心道:“走了!”
看著她們出房,程畢三道:“大哥想灌醉我,所為何事?”
程萬裏隻好道:“你不肯讓方禦醫瞧瞧,隻好出此下策了。”
程畢三感覺空氣突然變熱了,忙去開窗,一邊道:“大哥,我小時候跟阿娘在鄉下住著,有一個算命的說了,二十一歲生辰之前,不能讓人瞧見身子,大夫也不成。你看,我還有幾天就滿二十一歲了,生辰過後再讓方禦醫來瞧瞧罷!”
程萬裏這才釋疑,怪不得程畢三在軍中從不跟人一起洗澡,到了將軍府,也不肯讓丫頭婆子近前,衣領從來扣得嚴實,原來是這樣。
程畢三解釋完,身子卻火燙,極想脫衣,因道:“大哥出去陪客罷,我先安歇了。”
程萬裏點點頭,帶上門走了。
程畢三自己在屋角銅盆裏洗了手,又潑了一點冷水到臉上,這才坐回床上。
他才要脫外衣,又覺口幹舌躁,無法坐立,一時去拿銅鏡一照,隻見鏡中人一張臉全是桃花紅,雙眸汪水,嘴唇嫣紅,不像醉酒,倒像中了桃花毒。
程畢三手裏的鏡子掉落在地,喃喃道:“一定是那位孫嬤嬤在湯中下藥,想迷惑大哥,葉姑娘和我都不知情,卻喝了湯。”
他有些難耐,隻覺連心窩處也癢了起來,心下暗道:好厲害的藥!
他當機立斷,馬上係好衣帶,開門朝葉習晴房間的方向跑。
葉習晴卻是遣了孫嬤嬤,隻留素心在身邊服侍,一時也覺得渾身難受,正問素心道:“加熱醒酒湯時,孫嬤嬤可有靠近?”
素心道:“姑娘糊塗了麽?醒酒湯是姑娘從管家手裏拿的,也是姑娘自己加熱的,那會孫嬤嬤還在二爺房中呢!”
葉習晴扯了扯衣領道:“我覺得那碗湯不對勁。”
素心看著葉習晴的樣子,也詫異起來道:“姑娘這是中了迷藥?”
葉習晴道:“冰窖中置放的醒酒湯,怎麽會下了迷藥呢?”說著突然醒悟過來,擰著手指道:“昭和公主從前可不是下藥迷程萬裏,才有了小元參麽?她配製的什麽醒酒湯,分明是另一味迷藥啊!”
素心失聲道:“這可如何是好?”
葉習晴道:“真要不行,你來暖床罷!”
素心瞬間漲紅臉,喃喃道:“我打小服侍姑娘,可一直當姑娘就是真姑娘,沒存過別的心思。”
葉習晴斜看她一眼道:“阿娘讓你服侍你,或者就是預著今日。”
素心慌張起來,有些不知所措。
正在這時,敲門聲響了起來,程畢三的聲音道:“葉姑娘在麽?”
葉習晴道:“放他進來,你走罷!”
素心看葉習晴一眼,見她似乎胸有成竹,便去開門,一邊問道:“二爺有什麽事?”
程畢三道:“讓孫嬤嬤給我一顆解藥。”
素心道:“二爺進來再說。”
程畢三難受得厲害,也顧不得許多,跨步進房,啞聲道:“那碗湯有問題,給解藥。”
素心走近門邊道:“我家姑娘也喝了湯,正難受呢!這件事我們真不知道。二爺請在這兒等等,我去找孫嬤嬤。”說著帶門走了。
葉習晴忍著不適站起身,斟了一杯茶遞給程畢三道:“二爺喝茶。”
“不敢喝了。”程畢三不接,隻瞪著葉習晴的紅唇看,心下告訴自己道:她可是姑娘家,你這樣不好,不好。
葉習晴也看向程畢三,這當下,隻覺程畢三嬌媚異常,渾然不像是男子。她咽了咽口水,告訴自己道:大家同是男子,實在沒必要亂想。
程畢三見葉習晴還端著茶杯,再也忍不住,伸手把杯子連葉習晴的手掌一起捧住,脫口道:“葉姑娘,你真美!”
葉習晴凝視程畢三道:“二爺也不賴。”
葉習晴難抑製自己那股衝動,心事更有悲壯的感覺,尋思著:沒準程畢三就喜歡男子呢!若這樣,正好瞞天過海,和他成親,皆大歡喜。
程畢三也尋思:沒準葉習晴不喜歡大哥,就喜歡我這一口呢!他緩緩湊近葉習晴。
葉習晴動作卻比他快速,已是印向他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