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看謝潯提起謝緹之事,麵上似有憤懣之色,崔嬈忙繞開話題道:“對了,這皇宮裏守衛嚴密,你怎麽進到我這裏來的?”
他抬眼看著她,問道:“這掌管六宮的皇後可是我阿姊。”
崔嬈一怔,說道:“皇後也知道我們的事?”
“以前或許不知道,不過,她今日應該知道了。”他應道。
“今日?”崔嬈一聽,更是不解:“今日她如何得知?”
要知道,今日她可是以與趙斐定親之人的名義進宮,謝緹怎麽會知道自己與謝潯之事。
他看著她,頓了頓,說道:“今日你進宮時,頭上戴的那支釵,是阿姊給我的。我再叫阿絡以她的名義送給你的。”
“那支釵是你贈我的?”聽到這裏,崔嬈有些驚訝,半晌又問道,“對了,皇後娘娘怎麽會送你釵呀?”
這釵隻能送姑娘,自己還第一次聽到將釵送男子的。
謝潯笑了笑,說道:“去年有一回我進宮來,阿姊催我早些定親,我便告訴她,我心裏已有中意之人,而且很快便要及笄了。我要定親,也等到她及笄之後再說。當時她聽了很是歡喜,便給了我那支釵,叫我贈給那姑娘作賀禮。”
說到這裏,謝潯用手輕輕撫了撫崔嬈的頭發,說道:“所以,今日你進了宮來,看見你頭上這支釵,她就知道你便是我對她說過那姑娘。”
崔嬈一怔。
難怪,謝緹會特意問起自己頭上這釵;難怪,自己覺得謝緹總是若有所思的看著自己。
謝潯又說道:“對了,你原本是要與你舅母與袁雯櫻他們住在榮華殿的,也是阿姊臨時將你換到落霞軒來的。”
“為什麽要換呀?”崔嬈一臉的不解。
“因為。”謝潯看了她一眼,笑道,“我跟她說了,我今晚要來找你的,所以,她才會一早便將人調開。”
崔嬈先是一愣,接著撇了撇嘴:“皇後娘娘可真疼你。”
“那是,我可是她的親弟。”謝潯笑著拍了拍她的麵頰,說道,“好啦,時辰不早了,我也要離開了,你早些歇息吧。”
“嗯。”她點了點頭。
他又說道:“對了,阿嬈,我每個月初五、十五、二十五休沐,這幾日每日巳時,我會在上次夏侯峻與陳苑私會之處等你。你到時以到安景寺上香為名,出來見我。”
“每月這三天,都必須出來嗎?”她有些猶豫,不知道自己行不行。
他一聽,狠狠瞪著她,板著臉說道:“我每回可要等十天才能見你一次呢,你覺得你不出來行嗎?”
她一聽,趕緊點了點頭,“你別生氣,那我想辦法出來便是。”
聽她如此說,他這才笑了起來,又用手揉了揉她的臉,說道:“真想早點把你娶回家,不僅可以天天看到你,也不怕你再一聲不響地跑掉。”
“我也想天天見到你啊,可如今還不行呀?”她歎了一口氣,嘴唇輕輕地嘟了起來。
他一笑,忍不住又低下頭,將唇湊上來,將她嘟著的嘴唇含住。兩人在唇齒間自然又是一番纏綿,他才戀戀不舍地放開她離開。
謝潯走了以後,崔嬈躺在床上,想著今日發生的事,仍然像在夢中一般。
她用手輕輕摸著自己仍然有些麻木的雙唇,想著這便是他先前親了又親之處,心怦怦地跳得更歡。
許是許久沒有睡過如此安穩的覺了,次日,待崔嬈醒來的時候,天已大亮。
她趕緊穿衣起床。
秋蓉聽到屋裏的動靜,推門進來,看見崔嬈已經將衣裳穿好了,笑著說道:“崔姑娘,你可算醒了,世子都來了快半個時辰了。”
崔嬈一怔:“他這麽早便來了?”讓他等了這麽久,似乎有些失禮。
“是呀。”秋蓉應道,“奴婢說要來叫醒姑娘,世子還阻止奴婢,說讓姑娘多歇息一會兒呢。”
“他如今在何處?”崔嬈又問道。
秋蓉回道:“奴婢請世子在前廳飲茶。”
“你去跟他說一聲,待我收拾妥當便出去。”崔嬈說道。
“是,奴婢順道出去取青鹽和齒木來為姑娘淨口。”秋蓉笑道。
“好。”崔嬈點了點頭,見秋蓉出了門,便坐到妝台前,取了篦梳,對著銅鏡梳起頭發來。
看著自己在銅鏡中的模樣,她不禁一怔。
昨晚謝潯咬得有些狠,她的雙唇這時看起來還有些許的紅腫。
她輕輕撫了撫,想到昨晚與他的親密,她的心不禁又撲咚撲咚跳了起來。
如今嘴唇這般,也不知會不會被人看出什麽。看著妝台上放著的脂粉,崔嬈覺得自己一會兒還是塗點口脂遮一下比較好。
沒多久,秋蓉便用盆盛了水歸來。
崔嬈洗漱後,又將頭發挽好,插上謝潯送自己那支發釵,又塗上口脂,這才出了門去。
趙斐正百無聊賴地坐在廳裏,看見崔嬈走了出來,眼睛不禁一亮,忙迎了上來,拉著她的手說道:“阿嬈,你可來了,我都等了你半晌了。”
崔嬈忙將手從他掌中抽出,將雙手攏在袖中,對著趙斐說道:“世子,我們這便出宮去吧。”
趙斐見崔嬈如此,也不好強行去拉她的手,隻好笑道:“好,先去跟太後請了安,我們便離開。”
崔嬈點了點頭,便與趙斐一起離開落霞軒,去仁壽宮向張太後道別。
到了仁壽宮門前,兩人剛下宮輦,便看見謝緹送了青陽公主與謝潯、謝緹兄妹出門來。
謝潯的眼睛,一見到她,便將她牢牢鎖住。
她抬起頭,目光剛與謝潯撞上,心不由得一慌,便作賊心虛地避了開去,低著頭,與趙斐一起走到謝緹與青陽公主麵前行禮。
趙斐對著青陽公主笑道:“表姑,這麽早便要離宮了?”
青陽公主微笑著點了點頭,說道:“時辰也差不多了,也該出宮了。世子這也是來向太後道別的?”
“正是。”趙斐笑著說道,“表姑與三公子、二姑娘先行一步,我與阿嬈這便去見太後。”
“好,那我們就先離開了。”青陽公主笑了笑,轉過臉又對著崔嬈說道,“崔二姑娘,得閑來府裏玩。”
因昨晚從謝潯口中得知,青陽公主也是知道自己與謝潯之事的,如今對著青陽公主,崔嬈心裏更是緊張,忙對著她笑了笑,說道:“多謝公主。”
“表姑,還請慢走。”趙斐對著青陽公主行了一禮,然後又對著崔嬈說道,“阿嬈,我們該進去了。”說著便要來拉崔嬈的手。
崔嬈一驚,忙瞥了謝潯一眼。
謝潯麵容雖然還算平靜,但盯著自己的眼睛,早已是波濤洶湧。
想到昨晚他再三對自己說過,不準再讓趙斐對她動手動腳,她趕緊借向謝緹、青陽公主行禮之機,避開了趙斐的手:“皇後,公主,臣女這便進殿去拜見太後了。”
謝緹點頭一笑:“世子,崔姑娘,還請自便。”
崔嬈怕趙斐再拿拉自己的手,趕緊往宮門跑去。
臨進門之前,她忍不住回頭看了謝潯一眼,見他正偷偷地回過頭來望著自己,嘴角含笑,眼中的波濤早已平息,她這才放下心來。
崔嬈與趙斐拜別張太後之後,剛出了殿來,便遇到送母親和弟妹歸來的謝緹。
兩人自是不敢怠慢,趕緊上前行了禮。
謝緹免了禮,上前拉過崔嬈的手,微笑著說道:“昨晚我回宮後便想起來了,我以前便見過你。你小時候是不是常來信國公府裏找阿絡玩的?”
“是,皇後娘娘。”崔嬈笑著回答道。
謝緹笑道:“難怪昨日沒認出你來!我離家的時候,你才七八歲吧?”
崔嬈點了點頭,說道上:“皇後娘娘記性可真好。”
“小時候我便覺得你長得好,沒想到如今長開了,更是好看。”謝緹輕輕拍了拍崔嬈的手,笑了笑,然後對著崔嬈說道:“這鐲子與發釵都很配你。”
因知道這鐲子與發釵的來曆,聽到謝緹如此說,崔嬈不禁一愣,抬起來頭怔怔地望著謝緹。卻見謝緹望著自己,一臉溫和的笑容。
她眼睛不禁微微一濕,趕緊低頭說道:“多謝皇後娘娘抬愛。”
“謝什麽?”謝緹笑了笑,若有深意地說道,“待你嫁過來,我們便是一家人了。”
崔嬈自然明白她話裏暗含的意思,臉瞬間便紅了起來。
趙斐卻是不明白,還以為謝緹指的是崔嬈嫁進燕王府,在一旁傻笑道:“哈哈,阿嬈,皇後說的極是呢。”
聞言,崔嬈一怔,突然覺得自己很對不起趙斐,心中不禁有幾分內疚。
她趕緊對著謝緹笑了笑,說道:“皇後娘娘,您忙,我們便先告退了。”
“去吧。”謝緹微笑著點了點頭。
崔嬈又轉過臉來,望著趙斐笑了笑:“世子,我們這便走吧。”
“好。”趙斐笑眯眯地點著頭。
兩人又向謝緹行了禮,這才出了仁壽宮坐上宮輦離開皇宮。
趙斐將崔嬈送到江安侯府後,崔嬈見他似乎還沒有要走的意思,忙尋了借口打發他離開,自己去見過崔老夫人後,便徑直回了西跨院。
回了房,崔嬈便從翠晴口中得知,桓氏今日不在家中,而是去了桓家。
聽到這裏,崔嬈心不禁一跳。
她突然想起了桓萱。
那日在清音觀,還沒有燕王來求婚一事,桓氏便因為桓萱的病,不許自己與謝潯來往。照這樣看來,就算伯父退了與燕王府的親事,怕是母親也不會同意自己與謝潯定親的吧?
這可怎麽辦呀?
不行!
自己還是趕緊將此事告訴謝潯,讓他想想辦法來說服母親才行。
可今日才初九,還有六天才到十五。
也不知道桓氏會不會同意自己出去。
如果出去不了,又該怎麽辦啊?
崔嬈心裏不禁七上八下。
待桓氏回來之時,崔嬈便主動上前詢問起外祖母與桓萱的情況。
這是崔嬈與趙斐定親以來,第一次這般主動地跟桓氏說話,桓氏自然是又驚又喜,便拉過崔嬈的手,讓她坐在自己身邊,感慨道:“阿嬈,你終於想通了。”
崔嬈低著頭,沒說話。
桓氏看著女兒,忍不住抹了抹眼淚,又說道:“阿嬈,你別怪娘。你可是娘身上掉下的肉,娘怎麽會不疼你呢?隻是,有些事,我們不能太自私,得多為自己的親人考慮呀。”
“我明白的,娘。”崔嬈點了點頭,又小心翼翼地問道,“外祖母的身體還康健吧?萱姐姐的病,好些了嗎?”
桓氏歎了一口氣,說道:“你外祖母身子還好,隻是阿萱這病呀,還是不見好。”
聽說桓萱的病還是不見好,崔嬈心裏又是一沉。如果桓萱一直這般,母親定然不會答應自己與謝潯在一起的。
崔嬈想了想,又說道:“對了,娘,女兒還有三個月便要遠嫁他鄉了,以後,怕就難得與親人相見。”
崔嬈此話,正戳中的桓氏的心窩子。
在崔嬈與趙斐的親事中,她最不滿意地便是崔嬈要遠走燕城。想到這裏,她歎了一口氣,含淚說道:“阿嬈,說真的,娘舍不得你走那麽遠。”
“女兒也舍不得娘和阿櫛的。”崔嬈也不禁有些感傷,鼻子一酸便垂下淚來。
桓氏也不停地抹著眼淚。
半晌,崔嬈才拭去眼淚,對著桓氏說道,“娘,女兒在建安也呆不了多久了,反正最近無事,女兒想每月五日、十五日、二十五日到安景寺去上香,為祖母、外祖母和萱姐姐祈福。”
好容易崔嬈才肯與自己好好說話,又說是去為家裏老人表姐祈福,桓氏哪能不答應?她忙點了頭,說道:“難得阿嬈有這份心意,你想去便去吧。”
崔嬈見母親如此爽快便答應了自己,大喜道:“多謝娘。娘真是好。”
桓氏瞅著女兒,笑道:“好啦,別哄娘了,我也該去看你祖母了。”說罷便起了身,準備出門。
想到自己每月可有三天與謝潯相會,崔嬈此時心裏開懷不已,忙上前,一臉討好地扶著桓氏,說道:“女兒陪娘一起去。”
“好。”桓氏輕輕拍了拍女兒的手,麵上是難以掩飾的微笑。
自崔嬈定親以來,母女倆還是第一次如此親密地出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