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滿樹的願望
第二天清晨,天空剛剛泛起溫暖的魚肚白,允推醒睡意正濃的我,神神秘秘的對我說“盈兒,穿上衣服,我們出去。”
揉了揉眼睛,不解的盯著允,“這樣早,去哪?”
允的嘴角微微上揚,露出好看的邪惡弧度,這個弧度在未來的幾年裏,一直是我最懷念的笑容。
“不能說。”
不能說?那是去哪裏?終於我的好奇心戰勝了強烈的睡意,輕手輕腳的穿上了衣服跟著允溜了出來。
四年來我從沒有這樣早的出過門,撲麵而來的清新空氣將我的睡意一掃而光,隻覺得渾身上下說不出的舒服愜意。
允從袖子裏掏出一塊紅色絲綢,不由分說的將我的眼睛遮住。
“允,你做什麽?”
“一會就知道了。”
允說著已經將我橫著抱起,在我耳邊溫柔道“抱緊了,摔到地上我可不管。”
心裏泛起一陣漣漪,五年前他就是這樣抱著我,從萬怡宮一直抱回了天恩殿,雖然時間飛梭,輾轉已經五年過去,但是我與允之間的感情卻絲毫沒有變淡,反而越發的濃烈,真正到了一日不見如隔三秋的地步。
我緊緊摟著允的脖子,將頭深深埋在他的胸口,允的心跳聲永遠都是那麽沉靜有力,帶給我無限的安全感。
我聽著允的心跳不禁開始遐想,五十年後的我們將會是什麽樣呢?允是不是已經變成一個滿頭白發的老頭子,而我也已經變成一個沒有牙齒的老太婆,我們還會不會手牽著手一起看日出,看日落?或許我們可以像七姨婆那樣硬朗健康,還能上山砍柴,燒火做飯;或許我們行動不便,隻能給孩子們講講我們曾經的故事;又或許我們已經迷迷糊糊,忘記了太多的人,太多的事。而我,最怕的就是自己會忘記允。
“到了!”
我正想著,允已經將我安安穩穩的放在了地上,一邊說“盈兒,這是送給你的!”一邊將蒙在我眼睛上的紅綢摘掉。
霎那間我看見,無數的紅色絲綢在微風中飄搖,好像在詠唱我如今那滿溢的幸福,如此奪目,如此耀眼。
“這是?”我不敢相信眼前所見。
“你不是說想要在這大樹上係紅繩許願麽?”允一臉得意的看著我。
“這些最鮮豔的紅色絲綢都是你係上去的?”
“嗯。”
“你怎麽有時間係上去?”
“白天是沒有時間啊,你總黏著我,像個粘豆包一樣甩都甩不開,所以隻好趁你晚上睡著了偷偷來係。還好你一睡著就像個小懶豬一樣,推都推不醒。是吧!”允說著輕輕將我攬入懷中,柔聲問道“怎麽樣?傻丫頭,喜歡麽?”
我點點頭,眼淚已經不爭氣的留下來,允看見我哭,不但不安慰,反而更加得意忘形,哈哈笑道“哦,我的傻丫頭感動了,這說明我沒有白白從樹上摔下來兩次。”
“摔下來?摔倒哪裏了,要不要緊,痛不痛?”我緊張的盯著允上下打量。
“當然痛了,所以這最後一根繩,要你和我一起爬上去係,我自己可不敢上去了。”
我看著允手上的那塊紅綢,剛剛允就是用它來蒙住我的眼睛的,再看看允那故作無辜的表情,就已經猜到他說什麽摔下來都是在騙我,其實一切都在他的計劃當中。
於是輕挑彎眉笑道“好啊,我們就爬到那個最高的地方,然後一起將這個紅綢係在上麵。”
“最高?”這一回允是真的有些害怕了,他順著我手指的方向看了看那顆枝椏,皺著眉憂心的問“你行麽?”
我不服氣的撇嘴道“小看我,也許我比你還快!不如我們就比比看,看看誰先爬到那裏。”
我知道我一定不會有允快,但是我也知道他一定會讓著我,讓我先到。
果然允一路緊隨我身後,隨時做好接住我的準備,以防我真的從樹上摔下去。
爬到那最高的樹枝時的時候我已經累的氣喘籲籲,允扶著我坐穩,然後將紅綢放到我的手中,笑道“你贏了,你許願吧!”
我笑著接過紅綢,在心中默念了三聲“依蘭盈爾同修淩允一生一世永不分開,依蘭盈爾同修淩允一生一世永不分開,依蘭盈爾同修淩允一生一世永不分開。”
當我鄭重的將紅綢綁在樹上,又和允一起將其係牢的時候,我萬萬沒有想到,這個願望竟然是我人生的最後一個願望。
我多麽希望時間可以定格在那一瞬間,我依靠在允的懷裏,和他一起坐在樹端看日出,看漲潮,看村子裏的炊煙嫋嫋升起,一直到老。
半個月後,修淩軒的人悄悄逼近,他要見三個人,我,允,清,他威脅說如果少見到一個人,就會有一百個無辜的百姓為此殉葬。這樣的他,真的是百姓口中的一代明君麽?
我們都很明白去見修淩軒的後果,我是他這一生最愛的人,允是他一心想要殺掉的人,清是他即親又恨的人。
看見修淩軒的時候有人對我們大聲斥責“大膽貧民,看見當今聖上還不下跪!”
允緊緊握著我的手,笑著問我“你願意跪他麽?”
我對著允笑著搖搖頭。
“那我們就不跪。”允說完給我一個陽光般燦爛的笑容,那笑容像是一個烙印,深深刻在我心裏。
修淩軒知道我們無論如何都不會跪他,於是一揮手讓身邊的軍官都後退,徒步走到我們麵前,看著我,一如從前般溫柔的說“盈兒,好久不見,你好麽?”
如果不是看得這樣真切,我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修淩軒在這短短的四年裏滄桑了好多,他不過和清同歲,都是二十二,清還是儒生清秀,修淩軒卻已經早生華發。
修淩軒的四年,一定不同於我們的四年。
雖然有一點點的心疼,但還是轉過臉去,倔強的對答道“沒有你的日子,就是我們最好的日子。”
修淩軒沒有生氣,甚至都沒有露出失望或是憤怒的表情,他隻是慢慢低下頭,不知道在看什麽,在想什麽,良久,他抬起頭,說“我能和你單獨談談麽?”卻不是同我說,而是同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