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莫名的擔心
相比紫欒城的繁華喧囂,鎮上的這點熱鬧真的是小巫見大巫了,可是人是奇怪的,人心是難明的,不是景色恢弘就一定會驚歎不已,也不是平淡如水就一定會食之無味。
重要的,不是看到了什麽,而是和誰一起看。
街上的糖人,風車,朱釵和顏色並不好看的胭脂,會讓我們欣喜若狂。
雜耍的,賣藝的,打擂比武的,會讓我們鼓手稱讚。
哪裏新開了一家綢緞莊,哪裏的小吃讓人食指大動,哪裏就是我們下一個要去的地方。
這樣簡單而又開心,才可以叫生活,而我以前的那種,雖然奢華雖然富貴,卻隻能叫活著。
終於到了清說的那個大戶人家門前,還未進門就看見院門大敞開著,門前掛著八個大大的紅燈籠,不斷的有人進進出出,都是一臉滿足的樣子,裏麵吹鑼打鼓的熱鬧非凡。
我們一行八人,有大有小,也算是大陣仗了,又都有著粗布衣服掩飾不了的俊美英姿,所以特別引人注意。進門的時候那個管家特地給我們鞠了躬,安排了靠前一些的位置,我們八人居然剛好湊成一桌。
台上正唱著南柯記,想來這家老爺一定心胸寬廣為人豪爽,不然怎麽會容這些戲子在如此大喜之日唱南柯記這樣的戲文。
這已經是第三天設宴款待賓客了,台上的角兒們也連唱了三天,此刻都略顯疲憊。一折戲唱完後,家裏的老爺也就是那位喜得貴子的大商賈上了台,一臉興奮高興的說“按照前兩日的規矩,現在是好朋友們上台助興的時間,如果大家公認哪位朋友的表演最精彩,我徐某人願意贈白銀百兩。”
徐老爺的話比剛才的戲更能讓眾人興奮,台下登時熱鬧起來,很多人躍躍欲試都想拿那一百兩白銀,於是紛紛爭先恐後的跑上台來。這些前來表演的人中,不乏有真材實料的,當然也有濫竽充數的。
他們在台上表演的賣力,我們在下麵看的也興起。
蘭姐姐推了推我的手肘,笑“妹妹,我聽小連子說過,你跳君子逑是極好看的,要不你上去跳一曲,我們既過了癮,又拿了銀子,你說多好?”
小連子一旁幫襯著“是,您跳君子逑那真是好看極了,比這些個好看百倍,千倍!”
我推托著“不好,太張揚了。”
寧寧在蘭姐姐懷裏拽著我的衣袖,瞪著一雙好奇的大眼睛“娘,您會跳舞麽?寧寧怎麽都不知道?”
我摸著她的小腦袋“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寧寧不依不饒“娘,寧寧想看,娘您跳給寧寧看啊!”
我看了看身旁的淩允,他嘴角上揚,一臉無辜的表情,“我也想看。”
麵對這一大一小兩個孩子,我實在是沒有辦法,隻好硬著頭皮上了台,這個舞蹈已經有五年沒有跳了,上一次跳還是在紫欒城裏,那時中秋家宴,慶妃本想用這個舞蹈難住我,讓我出醜,卻沒想到讓我出盡了風頭。
那時,宛姐姐還在,穆貴嬪還在,大公主和皇後還在,茜兒也還在。
那時,穆兒還是我心目中最美好的存在,父親也是天底下我最敬重的人。
那時候,允還是姓修的。
我跟樂師說了名字,樂師們先是一怔,續兒不是很熟練的彈奏起來,想是平時並沒有人跳過這個舞蹈,所以他們練習的也不勤,居然生疏的有些斷斷續續。
其實我無心要那一百兩,隻是允既說了他想看,我便給他跳,我依蘭盈爾這一生再也不會對除了他以外的哪個男人如此百依百順,隻是沒想到我的百依百順居然為我們惹來了大麻煩。
一舞作罷,台下的人紛紛鼓掌讚好,徐老爺上台來將一百兩白銀親自交到我手中,笑說,“徐某人我看的戲多,聽的曲多,看的舞蹈也不少,可是從沒有一個人能跳的如姑娘一般好,徐某人相信再也不會有人比姑娘剛才這一舞更能打動在座的每一個好朋友的心,這一百兩姑娘你拿的當之無愧。”然後對著台下問道“我徐某人將這一百兩百贈與這位姑娘,你們可有異議?”
台下異口同聲“沒有!”
謝過徐老爺,謝過台下的眾看客,我拿著那沉甸甸的一百兩百重新坐回允身邊,不知道為什麽心突然不安起來,像是被什麽東西緊緊揪著,提不起又放不下。
終於熬到了散席,我推說著不舒服便和允先回來了,寧寧、晟俊和小傑他們難得去一次鎮裏,我不想他們玩的不盡興,所以沒讓她們一起跟著回來。
一路緊緊握著允的手,手心盡是潮濕的汗水也執拗的不肯鬆開,進了家門後,允站在我麵前,用手抬起我的下巴,就如同多年前那樣,低著頭深情的看著我,他的眼睛永遠是那樣深邃,卻又愛憎分明,所有的情緒都可以從眼睛裏看出來。
“你怎麽了?”
我笑“沒什麽!”
允的唇卻已經覆蓋上來,昏天黑地的攻城略地。
許久,他放開呼吸都有些困難的我,再次問“你到底怎麽了?”
我紅了臉,低下頭去“我真的沒什麽,隻是不知怎麽,有些擔心。”
允輕輕摟我入懷“擔心什麽?我在,孩子們在,我們大家都在你身邊,你還擔心什麽?”
“可能就是因為現在生活的太幸福,幸福的讓我覺得有些不真實,我才會擔心,怕有一天我一覺醒來,發現這一切都隻是一個夢,我愛的人,我關心的人並沒有和我生活在一起。就像今天聽的戲文一樣,一切都不過隻是南柯一夢。”
允在抬起我的手,放到他心口的位置,溫柔的看著我問“感覺到了麽?我的心跳,我的體溫。”
我點點頭。
“這些都是真實的,我、我們,都是真實的,都會永遠陪在你左右,再也不會讓你覺得孤獨、害怕,再也不會讓你感覺失去。明白麽?”允說著在我額頭輕柔的吻了一下,笑著責怪“傻丫頭,以後再也不許胡思亂想了,知道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