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雨欲來
“明日出發直搗武林聖地。”閻羅殿的議事堂內,莫邪召集所有人手,傳達厲念封的指示。
黑暗,陰沉的氣息浮動在封閉的空間裏,平常人是絕對不敢踏進這裏半步。而此刻站在這裏的眾人都是在刀口上舔血的亡命之徒,他們不是被江湖中人逼得走投無路,就是從小在閻羅殿中長大,接受閻羅殿殘酷的訓練,對他們來說閻羅殿給了他們從生的機會,他們隨時準備著為閻羅殿而死。
“殿主下封口令,這件事絕不能在殿內提起,違者殿規處置。”他稍微停頓了下,環視一圈在場的眾人,繼續道:“尤其是不能讓閻妃知道。”
“大家都清楚了嗎?”
“清楚了!”
密不透風的房間內連一絲光線也射不進來,氣息汙穢渾濁,這聲齊唰刷的響應猶如一聲聲決滅的催命符,射人心魂,人人懼怕閻羅殿不是沒有原因的。
門外一雙受傷的秋眸裏暗嗚叱吒,他騙她,他騙她!他說隻要她留在他身邊,他就不會和江湖中人為敵。
此刻,聽在耳裏的又是什麽?
落伯父死了,他還要血洗武林聖地,更甚至下封口令不讓她知道,存心讓她與外界隔絕。是不是等他殺光所有人,是不是所有人都知道,唯獨她一個人被蒙在骨裏?他是魔鬼,魔鬼有什麽信義可講,可笑她竟然天真的以為他會遵守。
無盡的歲月裏絕望的牢籠中,她堆砌的棲身處,原來一文不值。
紫藤兒使勁的掐著手背才沒讓自己哭出聲。當初就該一刀了結了自己,也好過現在……按耐住周身無助的顫抖,她快步離開,踉蹌的腳步,百轉千回的心扉,憔悴的容顏,被恨意燃燒的五髒六腑,閉上酸澀的雙眼,沉重的吸了好幾口氣,才能將洶洶的怒恨暫時壓下。
離開議事堂,恍恍惚惚的紫藤兒不斷的在殿內尋找厲念封的身影,她尋便了殿內每一個個角落,問了許多仆役,可就是沒有人知道他的去處。累了,渴了,倦了,無奈之下她隻好回房。
推開房門,幽幽的跨進去,憤怒過後內心空蕩蕩的如同行屍走肉一般,好累啊!疲憊的身心,虛幻的腳步,抬起灰白無神的眸,對上的便是她找了一個晌午的人。他在這裏!紫藤兒乍見他的那一眼,熊熊怒火瞬間死灰複燃。
她一步步的逼近他,什麽話也沒說,隻用那雙火焰般熾熱的眼眸揪著他。
厲念封見她回房,大步來到她身前,原本猙獰的神情刹那間隱去,換上了無限的柔情。然,這些看在紫藤兒眼中又是另一番解釋,她以為這是他做賊心虛的表現。
“你去那裏了?”他攬過她的肩膀。
紫藤兒憤怒的推開他,全身止不住的抽筋:“厲念封,你不要碰我,你這個殺人凶手,騙得我還不夠嗎?你到底要騙我到什麽時候,等到你把一切都毀滅,還是等到我死的那一天?”
厲念封大驚:“怎麽了?你聽到什麽了?”攬著她的勁道不禁加深了幾分,他不容她脫離他的胸懷。
紫藤兒不斷的掙紮,無奈女人的力氣終究敵不過男人的蠻力,可她沒有放棄的意思:“你殺了落伯父,還要殺所有正道人士,你以為一道封口令就能掩蓋所有事情,我就永遠被你蒙在骨子裏?你錯了,這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若要人不知除非己末為。”她咬牙切齒的道。
厲念封被她的話傷得體無完膚,不管她說的是不是實情,他在她心目中難道就那麽不可一信?她難道不知道她就是他的一切,尋到了她,他管誰死誰活?
“藤兒,我沒有殺落易平,至於那些武林中人,若不是他們挑釁我也不會為難他們,不管你相不相信,對你的承諾我一定會遵守。”那雙受傷的眸始終揪著她:“至於不告訴你是不想你多心,胡思亂想。”
紫藤兒肩膀一顫一抖,氣息不穩的不斷吐氣吸氣,“我能相信你嗎?你值得我相信嗎?如果人不是你殺的,那落伯父的屍首旁怎麽會出現閻羅令?”
“這,我也是百思不得其解。”他更加窘迫的揪著她:“不過我一定會給你一個交代。”
“我相信你,我就是太相信你,如今落伯父才會慘遭不測,我就是太相信你,才會連你要洗血殘殺都被蒙在骨子裏。這次是落伯父,下次是誰,會不會是我的父母?”一想到這種可能,她害怕得咬破了嘴唇。
“我沒有非殺落易平不可的理由,我跟他沒有絲毫過節,更何況是你的父母,他們是我的嶽父嶽母我怎麽可能要殺他們。”
“怎麽不可能,他們發出武林貼召集正道人士滅你殿閣,所以你發出閻羅令,將他們除之而後快。”
“我要殺第一個殺的就是落輕涵,而不是落易平,你險些成了他的妻子。”被她逼得無話可說,心灰意冷之下厲念封索性狂霸的道出由來以久的想法。
“終於露出真麵目了,你騙我,你的承諾,你的信誓旦旦。”紫藤兒悲哀的道:“我真蠢,任你玩弄於鼓掌之間。”
厲念封也不反駁,多說無益,他為她所做的一切被她全盤踏在腳底,搭上了尊嚴,搭上了傲骨,難道還不夠嗎?
看他不再辯駁,紫藤兒更加確定了自己的想法:“你莫認了,這一切全都是你在操縱。”她痛苦的閉上雙眼,不願再多看他一眼。
為什麽?為什麽要這樣對她?他要她,她留在他身邊,他還有什麽不滿意的?
厲念封見她咬破的柔唇和死閉的瞳,酸澀的說道:“我真的沒有殺落易平,我可以對天起誓。”
“對天起誓有什麽用,你對天起誓落伯父就能活過來,你對天起誓就能掩蓋你欺騙我的事實,你對天起誓難道就能抹殺你腥風血雨的過往?”
“藤兒!”他痛苦的喚她。
“不要叫我。”這一聲呼喚引來紫藤兒更大的反彈。不要對她這麽溫柔,不要,她不要。
“藤兒你想想,以我閻羅殿如今的實力,就算武林人士群起而攻,也沒什麽大不了,何必要暗殺。退一萬步,就算要殺我也會一網打盡,一勞永逸,何必在這當口殺了落易平引來更多的憤怒。”他耐心的解釋,希望她能聽進去:“你要相信我,對你的承諾我不曾違背。”
沙啞的嗓音裏有著太多的壓抑,紫藤兒緩緩地睜開眼簾,被憤怒席卷的腦海喚回了幾分清明,他說得也不無道理,可她依然不敢相信:“你為什麽要瞞著我。”
“我不是說過了,我不要你多心。”
“我要跟你去武林大會,而且你不能開殺戒。”厲念封聽她似乎不似剛才那般尖銳,一陣欣喜滑過心坎,“對於落伯父的死,到那時自有分曉。”
“我盡量,隻要人不犯我,我絕對不傷他們。”這是他最終的保證,但如果他們若是不依不撓,他也不準他們傷及閻羅殿絲毫。
紫藤兒自是聽出他話裏的意思,但她無話可駁。
兩人就這麽對視著,好像還未從剛才的爭吵中走出來,他們眼底都藏著各自的堅持。
誤會往往在不禁意間產生,過分的執著或許能夠打破長久以來的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