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2 遭遇蓋世太保
伯納德·明坐在柏林的一家咖啡館裏,劉文藻就坐在他的對麵。
伯納德·明對劉文藻說道:“這是我調查到的材料,你把它收起來。交給中央蘇區懂化學的同誌,他們一看就會明白的。”
說吧伯納德·明將一本書遞給了劉文藻,書的封皮上麵是當時賣的正時髦的希特勒的個人傳記《我的奮鬥》,其實這本書皮裏麵包裝的是伯納德明寫的關於塔崩毒劑的說明書。
劉文藻接過這本書問道:“我聽說柏林大學前些日子著火了,這個事情跟你有關係嗎?”
伯納德·明不疾不徐的說道:“你上回說的那個施拉德博士,他製造了一種名叫塔崩的神經毒劑,這是一種叫做二甲氨基氰膦酸乙酯的物質,它可以直接作用於生物的神經細胞。因為它是一種有機磷酸鹽,它會破壞生物體內的神經傳遞物質乙酰膽堿酯脢。生物的所有自主跟非自主肌肉運動都是乙酰膽堿跟乙酰膽堿酯脢之間的一個平衡,破壞了這個平衡的話,肌肉會隻收縮而無法擴張。所以它會造成癱瘓呼吸功能,縮瞳,腸胃痙攣劇痛,分泌眼淚汗水跟唾液的管道也會大量排放,會導致非常痛苦的死亡,而且立即發作。如果劑量足夠的話,從立即發作到死亡隻需要兩分鍾。這個家夥是在製作有機磷酸鹽農藥的時候不經意間合成的這種物質,我谘詢了一個專家,他說目前世界上還沒有能夠解毒的解藥。所以我實在沒有辦法,就把那個家夥的實驗室全部都燒掉了。但是即使燒掉了,有可能隻能拖延他的研製進展和交貨時間,但是隻要那個研製的人在,我想他還會搞出來這種東西的。我沒有殺過人,不過我覺得如果有必要的話,我想幹掉這個家夥,希望組織能夠批準我采取行動。”
“不行,伯納德同誌,從我這裏就不同意。你馬上就要離開德國了,現在你已經冒險為我們取得了毒劑相關的材料,你不能再以身犯險了。要知道你對我們很重要,保護你自身的安全,我希望你現在立刻凍結所有的行動,迅速地潛伏起來。”
劉文藻立刻拒絕了伯納德·明的提議,並且提醒伯納德·明說道:
“據我所知,納粹黨在獲得大選的勝利之後,建立了一個秘密警察組織,名字叫做蓋世太保(Gestapo)。據共產國際的情報的人員提供的消息,蓋世太保已經注意到柏林大學的那場火災了。消防隊和警察局的草草結案,隻是表麵現象,秘密警察已經在暗地裏開始對這起火災的原因展開了調查。我現在最擔心的就是他們會懷疑到你的身上,你仔細回想一下,你的行動有沒有引起過別人的懷疑,或者留下什麽線索?”
於是伯納德·明講他怎麽從尼科拉斯·馮·奧西茨基那裏套取關於塔崩神經毒劑的消息,又怎麽深夜隻身潛入柏林大學的化學實驗樓,盜取情報,並且放火燒了實驗室的整個過程講了一遍給劉文藻聽。
劉文藻聽完之後,滿頭冷汗,他緊鎖雙眉說道:“那個尼科拉斯·馮·奧西茨基是個什麽樣的人?我聽你剛才敘述他就是個酒鬼,這個人很不可靠,如果秘密警察調查到他的話,很有可能他們就會懷疑到你。所以,伯納德,我覺得你現在應該立即撤離柏林,立即走!”
“事情真的有那麽嚴重嗎?”伯納德·明還沒有意識到劉文藻所說的危險的嚴重性。
“現在已經非常嚴重,現在整個德國有很多進步人士、左翼知識分子、猶太人、工會運動者、過問政治的教士,都不經法律程序被被蓋世太保逮捕起來,聽說蓋世太保把他們關在了魏瑪附近的布痕瓦爾德,據說在那個地方,他們建造了一種叫做集中營的監獄設施。而凡是被關入到集中營裏的人,就再也沒有出來過。所以現在我覺得你必須走!你聽我的,從咖啡館出來之後,千萬不要回學校,你身上帶著你的護照和旅行證件了沒有?”劉文藻嚴肅的問道。
“護照和旅行證件,都在學校放著呢,我出來的時候就帶著給你的這本《我的奮鬥》。”伯納德·明聽到這種情況,也有點兒慌了。
“你身上帶錢了嗎?帶了多少錢?”劉文藻繼續問道。
“大概二十五馬克。恐怕連買到哥本哈根的火車票的錢都不夠。”伯納德·明撇撇嘴說道。
劉文藻從自己的兜裏掏出了錢包,從錢包裏拿出了二百多馬克,遞給了伯納德·明,然後對他說道:“你先到大使館旁邊,有一個中國人開的旅店,名字叫做悅來旅店。那個地方注定中國人不用登記身份證,你先在那裏租一個房間,我一會兒開車去學校,把你所有的需要帶的東西都拿過來,你現在跟我說一下,你要帶什麽東西去哥本哈根?”
伯納德·明向劉文藻交代了一下自己的行李:“旅行用的包裹我已經都打好了,就放在我的床鋪上,旅行證件和護照也都在那裏麵,你直接拿過來給我就可以。至於其他的東西就是,洗漱用具和衛生用品了,放在宿舍裏也沒有關係,到了哥本哈根,我會買新的。”
“好,那就這麽辦,事不宜遲,你先離開這裏去旅店開房間,你離開十分鍾之後我再走。對了,把你的學生證和身份證給我,這樣我好替你去辦離校手續,也好把你的行李和包裹從學校裏拿走。”劉文藻繼續安排道。
“哦,離校手續我已經辦好了,你隻要把我的學生證和身份證給宿舍的舍監看,他就會讓你把我的行李都拿走的。”其實在伯納德·明放火燒毀化學實驗室之前,為了以防不測,他也早就辦好了離校的手續,而且把行李和鋪蓋卷兒早就整理好了,準備隨時離開柏林大學到哥本哈根去。
伯納德·明與劉文藻接頭完畢之後,他便按照劉文藻的安排拿錢去旅館租房間去了。在伯納德·明離開接頭的咖啡館之後十分鍾,劉文藻也迅速離開了這裏,開著車前往柏林大學,為伯納德·明取行李去了。
正如劉文藻猜測的那樣,由威廉·卡那裏斯海軍上將領導的軍事情報局早就向柏林大學派出了一個特派員,他的名字叫做格雷戈爾·考夫曼,是一個上尉。他雖然沒有第一時間趕到柏林大學的火災現場,但是他通過調閱警察局和消防局的現場勘察檔案,還是發現了一些問題。其中最重要的一個線索就是由消防局的檔案上記載的,柏林大學化學係實驗樓的火災是由工業酒精點燃引起的,而格雷戈爾·考夫曼經過詢問實驗室的工作人員,他發現實驗用的工業酒精都被完全密封的存儲於非常結實的金屬鋼瓶中,如果不是人為打開瓶塞的話,根本不可能將瓶中的酒精釋放出來。所以格雷戈爾·考夫曼幾乎可以肯定這是一場人為的縱火。
但是納粹黨分部在柏林成立之後,特別是在納粹黨開始進行大選之前的一段時間之內,柏林的搶劫和縱火案件的數量急劇升高,其中大部分都是針對猶太人和他們經營的工商業店鋪進行的。而在柏林大學中,隻有戈培爾發動的“焚書坑猶”事件,是在大學校園裏進行的縱火犯罪。因為那次事件之後,柏林大學的保安措施變得廢弛了,像化學係實驗室這麽危險的地方,居然隻有一個流動巡邏保安,連個固定的看的人都沒有,所以才會造成了這次人為的縱火事件。
格雷戈爾·考夫曼認為縱火的犯人肯定就是利用了化學係實驗樓的保安條件薄弱,所以才抓住了漏洞成功的潛入了化學係實驗樓,進行縱火的。但是他為什麽要燒化學係實驗樓呢?而且起火的房間正好是施拉德博士研究神經毒劑塔崩的地方,這是不是意味著縱火的犯人,具有某種軍事目的或者政治目的,他的縱火行為絕不是普通的發泄對社會的不滿,而是有針對性地要破壞施拉德博士的研究成果。因為這項關於神經毒劑的研究成果,德國國防軍的上層正打算用來與中國國民政府進行交易,將那些神經毒劑賣給中國國民政府,幫助他們圍剿國內的紅軍和布爾什維克政權,在戰場的實戰中檢驗施拉德博士發明的神經毒劑的效果。
格雷戈爾·考夫曼向施拉德博士詢問了誰有可能熟悉他的實驗室,還有就是誰知道關於他的研究成果。古斯塔夫·施拉德博士此時正為自己的研究成果被大火毀於一旦,而暴跳如雷。他的內心裏早已經認定了和他同在一個實驗室樓層裏,就在對門兒的那個尼科拉斯·馮·奧西茨基,因為這個尼科拉斯·馮·奧西茨基經常對他說一些酸酸澀澀的話,特別是在他發明了塔崩神經毒劑之後,與法本公司簽訂了長約,更是引起了他對門兒的這個尼科拉斯·馮·奧西茨基的羨慕嫉妒恨。所以施拉德博士就把他的懷疑一股腦兒的告訴了考夫曼,考夫曼聽到這裏也初步認定了那個尼科拉斯·馮·奧西茨基很可能是出於忌妒,而在實驗室縱火的,但是他又不能確定,單單是出於忌妒心就能導致這一係列的犯罪後果嗎?格雷戈爾·考夫曼覺得這裏麵一定還有其他的因素,特別是他曾經考慮過的政治因素和軍事因素。
在伯納德·明出去和劉文藻接頭的當天上午,格雷戈爾·考夫曼又前往柏林大學逮捕了尼科拉斯·馮·奧西茨基。他把奧西茨基押回了軍事情報局,關到了一間沒有窗戶的審訊室裏。
“說,你為什麽要放火焚燒柏林大學的化學係實驗樓?”格雷戈爾·考夫曼朝奧西茨基猛揮了一拳,開始對他進行刑訊逼供。
奧西茨基被打得嘴角流血,慘叫著說道:“哎呦,打死我了。我沒有放火呀,你這不是冤枉我嗎?那天我正在和伯納德喝酒,伯納德可以證明我的清白!你把伯納德叫來,一問就知道了,那天喝得醉醺醺的,完全不省人事了,是伯納德把我放上了床,讓我休息的。”
“你說的這個伯納德是誰?”格雷戈爾·考夫曼聲色俱厲的問道。
“哎呦,他是個從中國來的留學生,是物理係的留學生。”奧西茨基這個酒鬼禁不住三拳兩腳,把什麽都禿嚕了。
“中國來的留學生,物理係的留學生?那怎麽起個德國人的名字,叫伯納德呢?你是不老實嗎?看來你真是欠揍!”說罷,格雷戈爾·考夫曼又給了奧西茨基一拳,打到奧西茨基的一邊臉腫了起來,眼睛也出現了淤青。
“哎喲,別再打了!我說的都是真的。他叫伯納德·明,就是個從中國留學來的學生,那天我和他一起喝酒,是他主動來找我的呀!”奧西茨基疼得嗷嗷直叫,求饒說道。
“哦?是他主動去找你的是嗎?那你們兩個人在喝酒的過程中都聊了些什麽?”格雷戈爾·考夫曼嚴厲的訊問道。
“哎喲喲,疼死我了。那天他剛剛獲得博士學位,非常高興,我們兩個人平常關係不錯,他幫助我分析過實驗數據,還幫助我拍攝過X光片,哎呦,疼啊,當天他拿了一瓶威士忌酒來跟我慶祝,我這裏有一些紐倫堡香腸,我們就一起喝酒和吃香腸來著,嗯,聊的就是一些隨便聊的唄,侃大山什麽的。”奧西茨基慘叫連連,斷斷續續的招供道。
“隻是單純的侃大山嗎?你們沒有聊到過關於施拉德博士的情況嗎?你再仔細地回憶一下!”格雷戈爾·考夫曼把自己的指關節捏得嘎嘎作響,用這種猥瑣的聲音來威脅奧西茨基。
“哎呦呦,疼死我了。而是我主動聊到的施拉德的那個家夥,我說那個家夥命很好,誤打誤撞找到了一種可以給他賺錢的化合物,要法本公司給看上了。這家夥真是走狗運,雖然我很對他羨慕嫉妒恨,但是我也沒有那個膽子去實驗室縱火呀!”奧西茨基還是疼得嗷嗷直叫,但是他開始老實的招供了。
“也就是說,在實驗樓發生縱火事件之前,你和他說過施拉德博士和他研究出來的神經毒劑的事情,是這樣嗎?”格雷戈爾·考夫曼好像發現了什麽新大陸,急忙追問道。
奧西茨基現在疼得已經說不出話來了,他隻是點了點頭,表示肯定。
格雷戈爾·考夫曼轉過頭來,對他的手下喊道:“快!讓特別行動隊開車去柏林大學,把那個叫伯納德·明的中國留學生給我抓來!那個家夥一定有問題!”
但是很幸運的是,在軍事情報局的特別行動隊趕到柏林大學之前,劉文藻就已經將伯納德·明的行李全都取走了。而當特別行動隊趕到柏林大學之後,劉文藻早就已經離開那裏了。蓋世太保的特別行動隊撲了個空,當格雷戈爾·考夫曼了解到這個情況之後,他更加加重了對伯納德·明的懷疑,他講這個情況通報了軍事情報局的長官威廉·卡那裏斯海軍上將,卡納裏斯上將又將這一情況通報給了當時主管德國秘密警察的海因裏希·希姆萊。希姆萊發下了在全柏林秘密通緝伯納德·明的通緝令,並且明確一定要抓住活的。
而此時,伯納德·明對這些事情還一無所知,但是為了安全起見,他還是老老實實的呆在悅來旅店裏,等待劉文藻前來為他安排逃離柏林的事宜。
當劉文藻驅車趕到悅來旅店的時候,他發現一路上街麵之上多了很多巡邏的車輛,還有一些穿著黑色製服的人身配武器,坐在那些車裏麵,在全柏林城裏亂溜達。劉文藻第一個感覺就是:壞了,一定是出事了!說不定伯納德·明已經暴露了!現在想要光明正大的安全把他送出柏林,看來是不大可能了!而他又掂了掂自己手裏的那本偽裝成《我的奮鬥》的關於毒氣的秘密材料,他的心頭更加沉重了。
劉文藻深呼吸了一口氣,穩定了一下自己的心神,他的大腦在飛快轉動,絞盡腦汁在想辦法,如何即把伯納德·明安全的送出柏林,又能把手上的這份絕密材料安全的送到組織手中。時間在一分一秒的過去,形勢越來越緊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