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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小鎮來人 上

  山崖郡內前往楊柳鎮的官道上,幾十名大源鐵騎,正護著幾輛馬車,不懼嚴寒緩緩而行。


  雖然僅僅隻有幾十人,但是行軍有度,儼然是久經戰場的老兵,為首的是一名,看上去頗為年輕的小將,也就二十多歲,可是眼中不時冒出的精光,令人生畏。


  不時的會有一兩位遊騎前來匯報前方狀況,李良器便點頭示意,隨後再次將其遣出。


  李良器不足十八歲便從軍,隨後就跟隨當時隱隱有軍神之稱的王忠嗣王帥,多次敗退吐蕃的侵襲。而他則是以謹慎睿智,敢打敢拚的性情,贏得瘋狐的綽號。


  由於屢立戰功,如今已經是正六品的昭武校尉了,如果不是因為不願意走門路,升任從五品將軍也是足夠了。


  如今被派遣到這麽一個偏遠的小地方,雖然頗有些怨言,但是作為一名軍人,服從命令,完成任務是第一天職,盡管路上一般不會有什麽不開眼的毛賊,會有膽子同他們軍隊衝突,但是他還是盡忠職守。


  而對於坐在馬車中,烤著碳爐,偶爾還會喝著小酒的文官老爺,也不會有太多的不平衡,畢竟文武不同。


  武官馬上打天下,文官馬下治天下,各有所長。而且大源王朝之所以鐵蹄鋒銳無比,也是因為嚴苛的軍律。


  想當年大源王朝開拓天下之時,了了數條,唯有死字。


  貪功冒進者,死!

  畏敵不前者,死!

  搶奪軍功者,死!

  克扣軍餉者,死!

  軍法嚴苛,但是待遇也很好,一切以軍功為準,不論地位高低,皆是軍功低者向高者行禮。


  家中每有一人參軍,便可免除一成賦稅,當然這一成是指人均田地而言,購買的不算。


  戰死者,軍功可留給子孫。或讀書,或入伍,皆有國家資助,每月還有撫恤銀子,當然不會太多,但是有那麽點,就會讓人有盼頭,熬過一些艱苦的日子。


  那時的大源,真的是上下一心,文不愛財,武不畏死,包括大源李氏都勒緊褲腰帶,才使得一個被人笑稱北方蠻子,做成了千年以來未有的壯舉。


  就在李良器思量某些事情的時候,車廂一處簾子掀起,從裏麵傳出一道略有尖細的聲音:“李校尉,還要多久才到楊柳鎮?”


  李校尉立刻勒馬緩行,低聲言語道:“回張公公,還有十幾裏路,照目前的速度來看,最多半個時辰。”


  “嗯,這一路行來,有勞李校尉了,等回宮後,咱家一定將李校尉之事說給貴妃娘娘!”張德說道。


  “能給皇上辦差,能為貴妃娘娘分憂,能為張公公出些小力氣,是我這個小小校尉的福氣,哪能勞煩張公公掛在心上,是卑職做的不夠!”


  李良器的一番言語,讓張公公一直對於武將的印象大為改觀,沒想到一個小小的校尉,竟然會有如此言語,再加上年紀輕輕能夠走到這一步,看來有必要拉攏一番。


  於是張德開口說道:“李校尉以後隻管好好做,功勞苦勞,當今聖上一定能夠明察秋毫,貴妃娘娘也會看在眼裏記在心上的!”


  李良器聽到張德的言語,知道這是算是拉攏自己,這幾年自己吃了不少苦頭,為何?還不是因為女人死漢子——上麵沒人嗎,以往他不願意鑽營取巧,但是跟隨他一起的兄弟也跟著他受苦,自家兄弟不說什麽,可是他一直過意不去,兵法上都講究正奇結合,說幾句討巧話說有何不可,更何況他對於宮裏的柳貴妃多少有些了解,委婉大氣,賞罰分明,近年來又深得陛下恩寵,能夠走近些,何樂不為。


  再說就眼前的張公公,在宮裏的地位,也不是什麽人都能比的。其實在李良器的心裏,宮裏的幾個大太監,對敵人最恨的莫過於劉長瑾劉公公,而對自己最恨則定數眼前這位張德張公公,要知道當年,他還在十歲的時候,為了進宮,竟然拿了一把鐮刀自己給自己淨了身,躺在了皇宮外麵,至於如何熬過去,那就不得而知了。


  所以此時的李良器毫不猶豫,對張公公一抱拳:“卑職謝過劉公公,以後必定恪盡職守,鞠躬盡瘁!”


  李校尉的回答中,沒有徹底倒向柳貴妃,但是對於張德來說這就是最好的結果,有些事大家心照不宣就好了,人情這種東西是需要經營的。


  他張德從一個貧苦人家出身的草根走到現在,還不是靠著點滴積累嗎?自家娘娘能夠從一介嬪妃走到貴妃,不也是一點點經營嗎?

  這也是他願意選擇依附這位家中無甚背景存在的原因,如今能夠拉攏一名實權校尉,關鍵時刻說上幾句,總有用的上的時候,畢竟雖然如今貴妃娘娘隻有一個公主,可誰也不能保證以後不是嗎。大源王朝如今版圖何其廣袤,而如今李氏要在每一郡,建立一座寺廟,山崖郡的寺廟之所以選在楊柳鎮可不就是因為娘娘的原因嗎,所以說以後的路,如何走,是寬還是窄,還是需要多多經營才是。


  張公公對著李校尉點了點頭,便放下了簾子,繼續坐在車裏閉目養神。


  而另一輛馬車,卻是坐著兩個人一看就是身份差距很大的人,年紀稍輕,坐姿隨意,一身綠色官袍上繡有鷺鷥補子,應該是六品文官,至於是正六品還是從六品,就要從他的官帽上看出。


  大源王朝文官設有九品一十八階,每一品都有自己相對應的官服,以及胸口上有著不同圖案的補子,要求極其嚴格。


  一位六品官員,在天子腳下,一抓一大把,毫不起眼,如果隻是個清水衙門,說不定連一二品官員家的門房都不會看得起你。


  但是一旦走出京城,那就是一地的郡守,畢竟知縣也才七品而已。


  眼前這位相貌堂堂,一看就是一表人才那種。不過在古代,但凡是能夠當官的,長相太差的不多,因為在那時候相貌也是一種要求。


  隻是如今的這位,正隨意坐在車廂裏,雙手放在車廂中的隨車碳爐上,不停地翻轉,時不時還搓一下手,仔細看去,原來碳爐裏竟然有兩個不知道從哪裏弄來的紅薯。


  此人正是曾經來過這邊訪友的長孫無忌,如今以前大源王朝從六品的工部員外郎,此次帶著幾名主事,前往楊柳鎮負責寺廟督建一事。


  而另一位則是穿著一身略有破舊的道袍,頭上梳著道髻,卻沒有道冠,背後帶著一個包裹,嘴角留著一小撮山羊胡,小眼微眯,不時的露出一絲精光。


  隻是現在坐在那裏,一動不動,顯得有些拘謹,應該是很少同官員打交道。


  長孫無忌聞到香氣越發的濃鬱,估摸著應該是烤的差不多了,便揀選了一個,遞給了道人裝束的那位:“劉潛,來吃一個!”


  劉潛連忙推辭:“長孫大人太客氣了,貧道哪能有這福氣,吃大人親自烤的紅薯。”


  長孫無忌一下子將紅薯扔到了劉潛的懷裏,劉潛連忙接住,這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


  長孫無忌笑著說道:“叫你吃你就吃,一個烤地瓜有什麽福氣不福氣的,我一個小小的郎中,手裏就兩三個人,算什麽大人不大人的,更何況,我聽說你在這山崖郡可是有劉半仙的名頭,那不是比我威風多了。”


  劉潛趕忙將紅薯放在腿上,抱拳作揖說道:“大人就不要開貧道玩笑了,大人能夠不遠千裏,被當今聖上派來當差,肯定是受陛下器重之人。貧道那小小名號,隻是江湖朋友抬舉,混口飯吃,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說完還抬起袖子,擦了擦額頭上沒有的汗珠子。劉潛的動作,惹得長孫無忌嗬嗬一笑。


  長孫無忌拿起了另一個紅薯,隻是微微把有些焦糊的部分撕掉,剩下的連皮都沒剝,直接咬了一口,根本不在意紅薯幹不幹淨,俗話說得好,不幹不淨,吃了沒病。


  長孫無忌咽下一口紅薯,隨口問道:“劉半仙,你們這些風水師應該算是陰陽家一脈吧?”


  劉潛聽到長孫無忌詢問自己的專業了,便開始悄悄鎮定了一些,於是開口說道:“大人稱呼貧道劉潛就好,半仙真不敢當。而大人見識淵博,所說不錯。一般大街上算命測字的,尋龍點穴,調理陰宅陽宅風水等,大多都是我們陰陽家一脈。”


  長孫無忌指了指劉潛手裏的地瓜,示意不用客氣。而劉潛則是學著長孫無忌一般,也沒有剝皮,直接連焦糊的部分也一並咬下,他是真不明白,一位大人怎麽會喜歡這東西,這些一般都是他們這種混不下去,才會想著弄一些填肚子,不過他還是得裝作很好吃的樣子。


  隻是他這一口還沒咽下,就聽長孫無忌繼續問道:“我有些好奇,你們這陰陽家和道家到底有何不同?”


  劉潛趕忙吞下嘴裏的紅薯說道:“回大人的話,道家和我們陰陽家都算是道教的一個分支。在草民看來道家探索的比較寬泛,喜歡往大了,往高處尋求,追尋道的本質。


  而我們陰陽家,主要研究陰陽五行的生死輪轉,大多是往小了,往低處尋,多是追求術的運用,研究如何探究天地自然為我所用。”


  此時的劉潛顯得有些消沉,就聽他接著說道:“所以有時候道家的人看不起我們這些在市井之中摸爬滾打的,總說我們走上歧路,追求術多過追求了道。”


  說道這裏,劉潛略微停頓,深吸一口氣,眼中突然間神采奕奕:“但是在貧道心中並不這麽覺得,道家尋求大道,隻是為了自己得道而已,而我們可以帶著更多的人尋道,讓更多人更加了解這方天地,技近乎道,如果把術走到極致,就是道,無論往上,還是往下,大道在前,殊途同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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