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 章
“你是……?”沈顧北抬起頭,臉上寫滿迷茫。
由於整日沉迷學習,他跟其他同學交流特別少,根本沒記住他們的名字,連班裏具體有多少位同學都不太清楚。
聽他這麽問,女生表情頗受打擊,指指前麵空座位,尷尬地解釋,“我叫趙盈,就坐在你前排的前排。”
“哦,抱歉。”沈顧北問,“找我有事嗎?”
“算是,有吧。”趙盈捏捏衣角,又揉揉頭發,才鼓起勇氣開口,“你今天放學後有空嗎?”
“他沒空。”鄭安南板起臉,冷聲回答,“我生病了,他要照顧我!”
身為慶黎中學扛把子,鄭安南發脾氣自帶威懾力,唬得趙盈不敢繼續說話。
“腦子有病不需要照顧,你安靜點。”沈顧北先用輕聲耳語穩住旁邊小傻比,再轉過頭問趙盈有什麽事。
趙盈鼓起勇氣開口,“那個,我想去你家裏,可以嗎?”
“不…”鄭安南想要代為拒絕,被同桌瞪了一眼,不情不願的閉起嘴巴。
生氣氣,南南受了天大的委屈。
沈顧北:“先說說理由。”
“是這樣的,”趙盈撩起鬢角碎發,臉紅紅解釋,“我媽媽快過生日了,我想送她一件新衣服,但是手裏錢不太夠。所以我想自己扯塊布,讓方阿姨幫我裁一件新衣服。”
“這樣。”沈顧北聽完她的請求,若有所思。
方婉嫁入沈家以前,是遠近聞名的繡娘。她的裁縫攤生意火爆,手藝人人稱讚。
奈何丈夫意外遇難,方婉必須挑起家中大梁。每天喂牲口種莊稼,做許多粗活,雙手早不如以往靈巧。
久而久之,連沈顧北都差點忘了,親媽還有深藏的手藝。
“裁衣服的事情,我要回家跟媽媽商量,今天不能答複你。”沈顧北心裏有了主意,讓趙盈等消息。
“好,謝謝你!”趙盈連聲道謝,開開心心離去。
沈顧北轉過頭,就對上同桌含嗔帶怨可憐巴巴,又不敢隨便發脾氣的小眼神。
“你生什麽氣?”沈顧北皺眉。
“我沒有生氣啊!”把‘我很生氣’寫在臉上的某人,嘴硬的反駁。
“乖,別鬧。”沈顧北揉揉南南頭發,沒什麽誠意的哄,“我還是愛你的。”
沈顧北說話時沒太考慮,基本算半開玩笑的安撫。
然而,純情少年鄭安南17年人生中,沒有聽過如此‘過火’的玩笑話。腦袋裏炸開絢爛的煙花,思維突然變得空白,隻剩下少年的話反反複複重播。
——我還是愛你的。
沈顧北親口說了愛,他什麽意思啊?
要跟我處對象嗎?
高中還沒畢業呢,現在處對象算早戀吧?
管他呢!
鄭安南美滋滋的想,違反校規的事情,自己做過許多,不差一個早戀。
“我、我也…”鄭安南同學磨磨蹭蹭,捧著胸口蹦蹦跳跳的小鹿,鼓起勇氣要給同桌回應。
“你怎麽?”沈顧北已經收拾好書包,莫名其妙瞥了眼小傻比,“結結巴巴的,感冒後遺症?”
“沒有!”
“哦,那走吧。”沈顧北吩咐,“等會兒去糧店買米,你吃的太多了。”
“哪有?我以後少吃點嘛。”
“大可不必,發育期節食有害健康。”
“那你要我怎樣?”
“多買點米。”
“好哦~”
蹭飯的小廢物去糧店買米,沈顧北先回到家,從甕裏舀出半盆水,拿出晚飯要用到的蔬菜和雞蛋。
淘洗幹淨翠綠的青菜,沈顧北拿出空碗準備打雞蛋時,聽到破木門吱吱呀呀哀鳴。
他以為鄭安南買米回來,便繼續留在廚房耐心等待。
結果,沒等到同桌送米進來,卻聽見粗啞的公鴨嗓嘎嘎嘎抱怨,“媽,他家房子好潮,陰森森的。”
——誰?
沈顧北少年時,依稀聽過如此難聽的聲音,早已被他遺忘於歲月中。
“對啊,我都說讓你別跟過來。”嬸嬸刻薄的聲音響起,字字尖酸,“晦氣。”
沈顧北終於記起,剛才說話的公鴨嗓,原來是嬸嬸的兒子,自己的堂弟沈朋。
伯伯和嬸嬸結婚多年,隻生下一個寶貝兒子,對他非常溺愛。隻要沈朋開口,哪怕要摘星星撈月亮,兩口子也會想辦法滿足。
論年齡,沈朋隻比沈顧北小三個月,上學卻晚了整整一年。
於是,嬸嬸經常用沈朋的成績,跨學年拉踩沈顧北。
剛讀小學時,沈顧北語文考了九十分。嬸嬸拿出沈朋學前班考的95分,陰陽怪氣嘲諷沈顧北腦子笨。氣得沈顧北發奮讀書,後來每次考試都爭取拿滿分。
升入高中以後,沈顧北成績明顯滑落。嬸嬸更加洋洋得意,逮住機會就炫耀兒子成績多麽優秀,諷刺沈顧北以後隻配給自家兒子打工。
換做以前,沈顧北肯定會生好久悶氣,甚至躲進房間偷偷掉眼淚。
現如今——
“好吵。”沈顧北用手指掏掏耳朵,把他們娘倆的聲音當成蒼蠅嗡嗡。
沈朋擅自闖入臥室檢查兩圈,出來匯報,“媽,他們家裏沒人。”
“大門開著,咋可能沒人?”嬸嬸立刻猜出廚房有人,雙手環抱走向那邊,言行舉止充斥著莫名的優越感,“出來吧,你躲得了和尚躲不了廟。”
“躲什麽?”沈顧北撩起廚房的簾子,麵無表情走出來,跟他們母子對峙。
嬸嬸看見是他,表情凝固幾秒,探頭朝廚房瞧瞧,確定裏麵沒有第二個人。
“你媽呢?”嬸嬸問。
“有事情跟我說。”
“跟你說啥?你一個小孩家家,能做主嗎?”
沈顧北心情氣和懟過去,“按照你的觀念,我媽是個女人,也做不了主。”
“嘖,瞧把你們娘倆能的。”嬸嬸翻個大白眼,道明來因,“等你媽回來,你告訴她,我要把這間房子收回去。我家朋朋到年紀了,我托人給他說個親,打算把舊屋子翻新給他娶媳婦。”
沈朋憨笑兩聲,活像個傻子。
說親?
娶媳婦?
沈顧北瞥了眼肥肥胖胖,德智體美勞各方麵未開化的沈朋,略表一絲絲同情。
嬸嬸注意到沈顧北的眼神,以為他羨慕自家兒子,十分得意,“我知道,你羨慕朋朋比你娶媳婦早。但是你家沒有婚房,姑娘不願意跟你,有啥辦法?”
“哦,其它先不提,房子是有的。”沈顧北清清嗓子,慢條斯理地提醒,“嬸嬸,你家蓋房子那片地,是我父親的。”
嬸嬸立刻變了臉色,“亂說什麽?誰告訴你的!”
“戶口本上有地址,村裏也有備案。”
“那又能怎麽樣?”嬸嬸嘴硬狡辯,“那是沈家的地!我二弟已經死了,你們娘倆跟沈家沒關係!”
“這麽說,你本人也不姓沈。”沈顧北對她的法盲程度表示憐憫,有理有據科普,“按照遺產分配規定,我跟母親才是第一繼承人。你們侵占我父親的賠償款,擅自動遷我父親的田地,已經構成犯罪行為。我建議你們家早點找律師,或許能免於牢獄之災。”
嬸嬸漲紅了臉,目眥欲裂,“你說的什麽瘋話?你還想告我不成?”
“癟犢子,不準你欺負我媽!”沈朋其實沒怎麽聽懂堂哥的話,見媽媽突然生氣,立刻拖著肥胖的身軀朝沈顧北砸過去。
父親過世以前,沈顧北經常跟堂弟一起玩。
母親性子溫和,告訴他要讓著弟弟,導致沈顧北沒少被欺負。
久而久之,沈朋潛意識認為沈顧北好拿捏,任打任罵,輪圓拳頭朝他砸過去。
沈顧北靈巧的躲過去,側身讓到一邊。沈朋身體由於慣性原因,倒向後麵廚房,胳膊重重磕在灶台上。疼得他氣急敗壞,爬起來衝向沈顧北。
嬸嬸見兩兄弟打起來,絲毫沒有勸架的意思,還邊跳腳邊罵沈顧北不識好歹,讓自己寶貝兒子受疼。
追逐過程中,沈顧北每天長跑的效果顯著,搞得沈朋隻能氣喘籲籲無能狂怒。
他見堂哥跑向門口,邁開粗壯的腿追過去。結果沈顧北靈巧的閃躲過去,露出背後突然出現的高挑少年。
“我艸!”鄭安南扛著米,剛垮過門檻,迎麵撞過來一坨紮實的肥肉。
他腦子沒反應過來,但身體早已形成條件反射。那瞬間,吃貨本能讓他下意識護住米袋,抬腿用力踢過去,一腳踹到沈朋的肚子上。
“啊!”沈朋痛苦地哀嚎一聲,重心向後,一屁股坐到地上,捂住肚子滿地打滾。
“朋朋,你沒事吧?”嬸嬸跑到沈朋身邊,心疼地斥責另外兩個人,“你倆合起夥欺負我兒子,要不要臉?!”
“哈?”鄭安南擰起英俊的眉,厭膩地瞥了眼沈朋,“你高幾?”
沈顧北代為回答,“高二。”
“行,我明天讓高二那幫小弟見你一次打一次。”鄭安南挑眉,傲慢地俯視嬸嬸,“大媽,學著點,這才叫合夥欺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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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南;我今天真帥!北北肯定更愛我了!
北北:好中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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